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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泥马,应该才是申时行和王锡爵一点儿动静都没有的真正原因罢!说不准,那王锡爵还真就巴不得跟咱家拉扯上关系,那争夺首辅的位置又多了几分把握。
咽了一口口水,孙应龙对闻人氏拱手道:“请教夫人,若真是张四维张阁老家有丧事,为何倒现在一点儿消息都没有?”
“原因只有一个。”闻人氏竖起食指摇了摇,脸上全是那种变化尽在我手的光芒,自然了,在乖官看来,就叫做充满了自信心的笑容,“宣大总督,张四维的舅父王崇古大人。”
孙应龙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得牙花子一阵儿酸,这时候才想起来,张阁老的舅父青川先生如今可不正是宣府、山西、大同三抚总督么,而且在任上已经足足十年,因功加太子太保,领兵部尚书衔,想必已经把三镇经营的铁桶一般,有这么一位牛人在,暂时瞒住张阁老的那位山西豪商父亲的死讯,的确是小菜一碟。
这些前后说辞,其实都是一些很明显信息,譬如几位阁老,宣大总督,这些人的履历背景往往在邸报上都有得登,并不是什么百姓难以得知的秘闻,可这位闻人奶奶硬是把这些不相干的东西连贯了起来,由此得出了惊人的结论,首辅张四维的老爹、山西首屈一指的豪商张允龄死了,而宣大总督动用权力,暂时性封锁了消息,但是,次辅申时行和三辅王锡爵怕是已经知道了,如今的朝廷,恐怕暗中正斗得刀光剑影,至于什么国舅爷欺男霸女的事情,几位阁老恐怕没兴趣知道,知道也没兴趣伸手。
“夫人庙算无双。”孙应龙叹了口气,单膝跪倒在地,“咱老孙……下官心服口服了。”
闻人师师咯咯低笑了两声,走到乖官身后,伸出柔荑给他轻轻捏起肩膀,“爷,还皱什么眉头啊!”
“孙应龙,你个马屁精,起来罢!”乖官先是没好气对孙千户说话,孙应龙脸上有些尴尬,嘿嘿笑了两声,赶紧站了起来,虽然被国舅说马屁精,可这姿态还是要做出来的。这时候乖官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这大夏天的,若张四维的老爹挂掉了,这么长时日了,臭也臭掉了,说不准都化成尸水了,怎么瞒啊!再说,申时行和王锡爵知道了,难道不用来攻击张四维么?”
捏着鼻子扇了扇,似乎闻到了乖官所说的尸臭一般,闻人氏娇声道:“爷,瞧你说的,什么化不化的,听着就恶心人,申、王两位阁老窥视首辅位置不假,可内阁不单单只有三位阁老啊!我要是两位阁老,我就装作不知道,暗中布置,最后雷霆一击,即便事败,也可以撇清关系,瞧,张四维张阁老独揽大权,我这样的次辅三辅都不知道他爹死了……”
孙应龙听了眼神一亮,这可真是恶毒得紧啊!看似什么都没做,可比做了什么还要咄咄逼人,一个内阁,首辅把次辅当成摆设,这叫天下人和皇上怎么看?怕也会很不满罢!你张四维有必要这么独揽大权么?想干什么?做独相么?
他越揣摩,越觉得这位闻人奶奶真是生着一颗七窍玲珑心,比那些阁老怕也不差,真真是了不得,国舅爷有这位在身边辅佐,日后官场上那还不是平步青云么!
乖官听了闻人氏说的话,摸着下巴自言自语道:“不声张?那就是说,申时行和王锡爵结成同盟,决定同心协力把张四维从首辅位置上赶下去,说不准,张四维有什么没遮掩到的地方,申王二人还要帮他遮掩,肉焖在锅里头,不让下面群辅吃,最后首辅的位置不是姓申,就是姓王,师师,我说的对罢!”
闻人氏娇笑起来,伸手在乖官脸颊上摸了一下,“爷真聪明,不愧是十二岁进学的。”乖官被她故意吃豆腐,真是啼笑皆非,你这是骂我呢!明知道我在这上头不擅长。不过,如今闻人氏是他胯下之臣了,不管是身子还是脑子,都在为他所用,也就不计较这口头上一两句的小小讽刺了。
恨恨一拍椅把手,乖官道:“若是王锡爵坐上首辅的位置,那怎么办?”
“那不好么?首辅家的闺女给爷做老婆,挺好的呀!”闻人氏弯腰在他耳边吹气,对面孙应龙瞧了赶紧低下头去,心里头真是羡慕得紧,这位三品诰命夫人真真是个尤物,不过,也就国舅爷这等人物才有福气消受,咱老孙这样的,就没那福气消受了,何况,这脑子也太恐怖了,想想都叫人背后发凉……一想到这位从普普通通一件小事上头最终推断出朝廷大事,他背后就忍不住发凉,得亏自己是站在国舅爷这头的啊!若是和国舅爷作对,有这样儿的人在国舅身边,那真是死也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时候不管是官员还是普通人,大多相信千军易得一将难求,若是有绝世能臣、名将,一个人,就可以把天下的事情给搞定,故此对闻人氏这样比较妖孽的,孙应龙下意识就觉得害怕,做官到他这个位置,深知官场险恶,若有这么一个可怕的对手,那可真是叫人寝食难安。
乖官这时候没好气道:“得了罢!王锡爵若真跟咱家结成亲家,怕是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来吞并我的实力。”说着,反手就在她臀上轻轻一巴掌,“快点出个主意来。”
听他说[咱家],闻人师师心中有些喜悦的味道,忍不住娇声就道:“那还不简单,给皇帝上个折子好了。”
“上折子?我能上折子么?内阁说不准看也不看就扔掉了。”乖官没好气儿,闻人氏掩嘴笑,“那就让那位南京守备太监从厂卫的渠道递上去好了。”
“我写什么?难道去哭诉,说王喜鹊若是做了首辅就来吞并我的家产,让皇上别给王喜鹊做首辅?”
“爷,干嘛那么说啊!你就随便写点东西,譬如跟皇上说说,就说,姐夫,我抢了王阁老家的闺女,如今该怎么办!皇上肯定会帮爷你安排好的,即便皇上没主意,德妃娘娘也会有安排的,岂不是比自己拿主意强么!然后再写,你小舅子我为了大明,勉为其难娶了那么多番邦老婆……”她说着,掩嘴先低声咯咯笑了起来,“……总要给点好处罢!什么诰命夫人的头衔,总得给上十几个罢!爷那位在九州岛坐镇的老丈人,怎么也得讨要一个世袭海外九州岛都统使的头衔罢!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嘛!顺便再给姐夫报报喜,送点银子……别的不说,只要那位立花老大人的九州都统使职位能拿到手,天下再无人敢动爷。”
听到闻人氏说的这话,孙应龙本就对这位绝世尤物感觉到害怕,这时候更是又忌惮三分,自觉像是自己这般给国舅爷跑腿儿的,恐怕跑断了腿,功劳也不抵这位脑筋一转的一个主意。
这个所谓都统使,实际上就是等于让立花道雪在扶桑九州自立一国了,要知道,如今安南国王在大明的官职就是世袭安南都统使,这个官职一旦到手,谁要再来打国舅爷的家产主意,就得掂量掂量了,用后世话来说,惹出国际纠纷来,你负得起那个责任么!
而这个九州都统使,日后必然就是国舅爷和那位誾千代公主的子嗣的了,可以说,此言一出,国舅爷的基业就奠定下来了。
而且这个主意并非不可能实现,别的不说,云南三十六个土司,包括着后世的缅甸和老挝,如今都在大明治下,诸土司自治,每隔几年上供朝廷一次,这是有先例可循的。
比起自立一国,这个从二品的都统使显然是比较容易实现的目标,你要说让国舅在海外自称王,整个大明天下谁也不会答应的,可一个从二品都统使,还是给国舅爷的老丈人的,这个难度可就低多了,甚至可以说是没难度,别的不说,总比封侯简单罢!一个从二品,一个超品。
乖官眼睛一亮,忍不住就狠狠在闻人氏丰满的屁股上掐了一把,“小娘皮,怎么早不说,吞吞吐吐的,倒如今才说出来。”闻人氏被他一掐,喉管中顿时发出一声呻吟来,身子一软就趴在他身上,媚眼如丝一般,“爷,奴奴要是早说了,你哪儿还肯疼奴奴……”
这等闺房话,孙应龙哪儿敢听,低着脑袋,恨不得能把脑袋垂到裤裆里头去。
不过,乖官一时间却是注意不到孙应龙了,他把闻人氏说的话在心中咀嚼了好几遍,越想越觉得皮球踢得妙,把问题交给万历帝头疼去,不管好坏,最终都赖不到我头上,我年轻骤进,不好封爵,可老丈人在海外,捞银子也是给皇上的,给个世系罔替都统使,不过分,而这个官职一旦捞到手,那还不就是立国了,虽然说,日后是传给我那还没影儿的儿子……
他忍不住手舞足蹈,狠狠一拍椅子把手,高声叫道:“好,日后我跟誾千代生的儿子就叫福松丸了。”
快把脑袋垂到裤裆里头的孙应龙听了忍不住提醒国舅,“国舅爷,这名字可是扶桑人的名字。”乖官手一挥,“那有什么,小名儿么,好养活,长大了再改名叫成功就是了。”
孙应龙赶紧拍马屁,“郑成功,这名字威武。”心里头却说,国舅爷可真是,儿子都不知道在哪儿呢,名字都起好了。
不过,这话可轮不到他来说,何况,他看情势,觉得自己还是赶紧告退的妙,当下就道:“国舅爷,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乖官点了点头,“行,你先回去罢!我晚上写封信,明儿你过来一趟,拿了信就去和牧九公知会一声,然后去北京,把信交给我姐姐……”孙应龙顿时大喜过望,恨不得立马儿改名叫慕天颜,能见到德妃娘娘和皇上,那自己飞黄腾达的日子还远么?国舅爷,你就是我亲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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