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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应龙心中咯噔一下,赶紧跪到地上,“是……是……”却是连牙齿都上下打战起来,连脸都白了。
“是那个闻人氏让你捎来的罢!”德妃哼了一声,“你觉得她智谋百出,在国舅跟前说得上话儿,就如……本宫在皇上跟前,是不是?”
孙应龙把额头在地上磕得砰砰响,连连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却是连分辩都不敢分辩,德妃看他磕了十几个响头,这才哼了两声,“这个闻人氏,当真以为一言难倒了乖官的那位老师,就能有资格和本宫说话,若是她日后得乖官的宠,又给郑家生下一儿半女,我或许给她些脸面,如今却敢擅自替乖官拿主意,给本宫写信建议立王锡爵王阁老家的闺女为正妻,真以为本宫不知道她的心思么!”
额头上全是汗水,这会子孙应龙却是连擦都不敢伸手去擦。
来回走了两步,德妃就问孙应龙,“那王阁老家的闺女是不是颇识大体?你仔细说来听听。”孙应龙这时候什么遮掩隐瞒全然不敢,老老实实把王蓉蓉的情况说了,德妃笑了笑,却是把闻人氏的心思猜得透透的,不就是觉得王蓉蓉年轻,年轻表示好糊弄,识大体,这三个字说白了还是好糊弄,加之乖官房中扶桑公主们比较多,那王蓉蓉作为阁老家的闺女,若真成了乖官的正妻,必然要拉拢闻人氏这个正经八百的大明人兼诰命夫人……
旁边万历凑过来看了看,摸着下巴道:“爱妃,这王锡爵家的女儿,倒也配得上乖官啊!为何不干脆同意了,想必日后王锡爵也要因此朝朕这边靠拢。”
德妃伸出纤纤玉指在他额头上一点,“你啊!我说你什么才好,这天下哪儿有靠和亲得来的安定的,汉唐两朝,和亲的还少么,该打仗不也一样打仗,你以为王锡爵嫁了女儿给乖官,就会老老实实听你的话?这些老混子都是宦海浮沉几十年的,没一个好货色,皇上,你啊!跟人家比,还少吃了几十年盐呢!”
万历被爱妃这么一说,忍不住有些不服气,“乖官那不也是靠着联姻,把整个扶桑都整合了么!若不然他问朕讨要那么多诰命夫人的封号作甚!”
德妃哼了一声,“人家怕他是因为嫁女儿而怕他么?不是,人家是因为怕他而嫁女儿,莫看次序前后颠倒一下,这意思可完全不一样的,若他不是你朱翊钧的小舅子,若他手上没那么多铁甲船,别人会连皮带骨把他吞掉的……真以为文臣说一下以德服人,做两句诗词,就能让一个虎狼之邦率众来降?你可真是文臣们教出来的好皇帝。”
第238章 乖官要当官
朱翊钧脸上不大好看,明中后期的皇帝们虽然和文臣不对路,但终究是文臣们教育出来的,从尊师重道这一点上来说,老师该打手心还是打手心,可不管你是不是皇帝,可不像是后世普通百姓家中的孩子都是小皇帝小公主,甭说打了,骂都骂不得,像是朱翊钧给张居正侍奉汤药,这在后世恐怕难以想象。
不过德妃出自民间,就像是张诚奉承她说娘娘知晓民间疾苦,她自小丧母,上有鳏寡老父,下有不知事的弟弟,能不早熟懂事么,自小操持家务,进了宫以后宛如海绵吸水一般拼命读书,实践和理论终究造就出来了如今的德妃娘娘。
看万历脸色不好看,德妃伸手拽过他,柔声道:“这也没什么,当初张太岳入阁的时候也四十二岁了,皇上今年才二十一岁,等再过二十一年……”她说着,拉着万历抚摸着自己的小腹,这时候脸上露出柔情来,“咱们的孩子也二十一岁了,到时候啊!皇上肯定要比张太岳厉害,这一点,臣妾从来都没有怀疑过。”
万历皇帝朱翊钧顿时就笑了,搂着德妃的香肩,轻轻抚摸着她隆起的小腹,这时候却是一脸的歉意,“说起来,都怪朕不好,身子骨弱,害得爱妃还要强撑着帮朕处理这天下大事。”
德妃扑哧一声笑了,用肩膀拱开他,“好了好了,我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儿的,哪儿有什么天下大事,不就是各种奏章和票拟看一看,读一读,分一分,这活儿,还不抵当铺里头的大伙计难度高呢!即便是酒楼里头的小二,唱菜名儿都比这个费脑子,哪儿有你说的那么累……”
“娘娘那是天资聪颖。”旁边老太监张诚给德妃拍马屁,“娘娘,您看,今儿就处理到这儿罢!一会儿皇上还要陪您去花苑逛一逛。”
德妃沉吟了一下,“再待会儿罢!骆思恭呢?传他进宫。”张诚闻言点头,急急去了,德妃就对万历道:“皇上,你陪我就在这儿晃一晃罢!一直坐着,腿都有些肿了……”
朱翊钧闻言就涎着脸儿弯下腰去,“朕来帮爱妃揉一揉。”德妃这时候脸上露出少女般的娇羞,娇靥酡红了一片,忍不住嗔怪,“朱翊钧。”
这些本是夫妻之间闺房话儿,那些太监们,都是身边使唤老了的人儿,视若不见,德妃娘娘泼天般的宠爱,他们早就习惯了,只有孙应龙,骇得是四肢无力,就怕被杀人灭口……额头上全是冷汗,顺着腮帮子就往下巴颌上流,再沿着胡须一颗颗滴在地上。
万历这时候也省得,干咳了一声,缓缓站直了腰肢,德妃甜甜一笑,扶着万历的胳膊,两人就在宫殿内慢慢走着,颇有民间妇唱夫随的味道,走了十数步,德妃转头道:“孙应龙。”
孙应龙连滚带爬过去,德妃轻描淡写道:“把你在乖官身边的所见所闻说给本宫来听,就从……那些秀才一把火烧了我家开始罢!”
过了半个多时辰,锦衣卫指挥使骆思恭匆匆入宫,德妃这时候在皇帝陪伴下溜达了好一会子,脸蛋上红扑扑的,瞧着格外地娇艳,看见骆思恭进来,她就问道:“骆指挥,如今锦衣卫可还有缺么!”
锦衣卫智慧之骆思恭一听,心中顿时为难,锦衣卫和别的衙门不一样,像是文官,说到底有个任期,吏部还年年考核,可锦衣卫大多是世袭,即便有官位调动,那也就在本衙门内,说实话,锦衣卫中那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绝对不会有空缺的,即便今天南镇抚司指挥死了,甚至等不到第二天就会被补上。
不过骆思恭心中也有数,娘娘问有没有缺,那肯定得有缺,没有也得有啊!故此点头,“尚有不少空缺。”
“北镇抚司使的位置还空着罢!”德妃看了他一眼,然后指了指孙应龙,“给他补上北镇抚司使的缺,再给十个试百户的名额。”
这北镇抚司专管肃反肃贪,监视百官,赫赫有名的诏狱就是出自这个衙门,一旦进了诏狱,不管是刑部、都察院还是大理寺,谁说话都不好使,故此北镇抚司使虽然不过是正五品的官职,但实际上权势滔天。
骆思恭一愣,这要是四品指挥佥事甚至三品的指挥同知,他也就拿出来了,可北镇抚司使,这个位置即便是他自己也要忌惮三分,并不好视之为下属的,后世的《明史》甚至把镇抚司和东西厂和锦衣卫分开并列,可想而知镇抚司的权势。
德妃身旁万历看骆思恭一怔,忍不住微怒,“骆思恭,朕的爱妃说话你没听见么!”旁边张诚落井下石,嘿然道:“奴婢方才去寻骆指挥使的时候,骆指挥使正准备去王锡爵王阁老家呢!”
万历顿时勃然大怒,锦衣卫指挥使虽然也是皇家的奴才,可是跟太监一比,未免还是有些远近的,自从有了东西厂和锦衣卫,这两个衙门合称厂卫,但内部摩擦从未消停过,要么东风压倒西风,要么西风压倒东风,关键看谁更得皇帝的宠,像是嘉靖年,锦衣卫指挥使陆炳是皇帝的奶哥哥,那可真是权倾天下,三孤冠三公,再得宠的太监也要忌惮三分,锦衣卫更是不把东厂放在眼中。
不过如今么,虽然是万历十一年了,可皇帝亲政不过一年,自然信身边的太监多一些,要知道,骆思恭可是当初冯保提拔起来的人,如今冯保在哪儿呢?南京孝陵种菜,要不是德妃保过骆思恭,万历早就忍不住要去动他了,可德妃劝他,骆思恭虽然是冯公提拔的,可以前是刘守有的副手,如今上位,不也还是皇上你提拔的么,你要想换人,换谁呢?这个位置,忠心和能力缺一不可。
所以说,骆思恭论到在皇上跟前的宠信,和张诚是没法比的,而张诚当初被冯保欺负的很厉害,甭管张诚对万历多忠心,能力有多高,但他始终是太监,绝大多数太监有的小毛病他也有,或许别的太监睚眦必报数据化后是100,那么张诚睚眦必报数据化后是30,可这30依然是睚眦必报,忠厚的太监不是没有,但是极少极少,即便本身忠厚的,进了宫在皇宫大内这个大污染缸里头泡着,时间长了也不忠厚了,史书上记载的那些忠厚太监正因为少见才稀罕,和庞大的太监群体比起来,说万中挑一绝不过分。
骆思恭冷汗顿时就下来了,一翻身跪倒在地,“皇上,微臣是应王阁老邀请,并非谋什么大事啊!”锦衣卫指挥使和内阁阁老走这么近,换一个心胸稍微狭窄些的皇帝,早就给他颜色看了。
不得不说,万历皇帝陛下虽然在历史上评价不高,但持心而论,冤屈的成分居多,《明史刑法志》中说:厂卫率属及样尉五百名,列侍奉天门下纠仪,凡失仪者,即褫衣冠,势下镇抚司狱,杖之乃免……迨万历时,失仪者始不付狱。
文武百官的衣裳穿的不合规矩的,就要被拿下廷杖或者下诏狱,这条规矩,那么多被吹捧的朱明皇帝,哪怕是名声极佳的孝宗皇帝,也没废去这个规定,又或者是有这个规定并未执行,可到了万历,这位被历史评价极为低下的万历皇帝朱翊钧规规矩矩的把这条规定从锦衣卫制度中删掉了,要知道,这可是祖制,大明官员最拿手的就是大喊:这可是祖宗法度,岂可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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