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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这种,只是执政理念有差别,还不至于就翻脸再不认人,乖官也清楚的人,先不说时代的局限性,即便到了后世,这种攀诬的手段,难道就少了?故此也就不会学管宁和华歆断席绝交的故事了,虽然他还做不到王锡爵如今这般腹黑,但是,不得不说,人家能做到阁老的位置上,本事还是有的,人家既然微服而来,自然还是先保持善意,说不准日后就有用得着的地方,何况人家闺女如今还在他手上呢!
王锡爵对他真真是无话可说,好歹也是状元之才,榜眼的出身,骂个人也不过就是竖子、孽障,翻来覆去,连他自己都腻烦了,可对面这小子还是嬉笑着一张脸,弄得他哭笑不得,只得作罢!
实际上乖官心里头一阵腹诽:骂罢!骂罢!回头就睡了你闺女……
他把王锡爵挽留下来,请这位阁老四周瞧了瞧他的玻璃温室,震惊得王锡爵说不出话来,不怪王阁老震惊,任谁瞧见,都要惊掉下巴,这暖洞子北京城不是没有,可如此庞大的、透明琉璃所烧制的暖洞子,即便他堂堂阁老,却也是要大惊失色。
瞧了玻璃温室,又瞧了东印度公司在天津的驻地、仓库,举凡一切,乖官并没有准备瞒着王锡爵,不说王阁老,连王家的管家王五,都惊得目瞪口呆,他作为阁老的管家,很多阁老不方便跑的地方都是他代表而去,真真是巡抚总督座上客,论眼界,怕比王锡爵要胜出一筹。
一天跑下来,王五私底下就对王阁老说了,老爷,我瞧咱们这位姑爷,手上一年进出,怕不要这个数?
瞧着王五把手张开,五根手指参差不齐,王锡爵轻抚下颌胡须就不语,其实心中却也惊涛骇浪一般。
在大明,你要想执好政,你手上得有银子,你有了银子,那么朝政便花团锦簇,便如张江陵那般,日后史书怕不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时候,张居正实际上已经被清算了,他的长子甚至自尽,一时繁华的首辅张家,可谓烟消云散了。
但是,王锡爵并不看重这些,做官做到他这个地步,说实话,名留青史才是他的追求,何况他也觉得,张江陵为政虽善,到底压迫少帝过甚,颇为亏心,有张江陵前车之鉴,他执政却是会更加温和,总不会落得张江陵的下场。
要知道,历史上如伊尹、霍光这等托孤大臣,掌一国权柄,行皇帝废立,最后往往不得善终,张居正坏就坏在这一点,在王锡爵看来,被清算那简直是必然的。
可是,如今天子已经成年,他若为首辅,未必不能君臣相得,正所谓,生晋太傅,死谥文正,人生若此,夫复何求。
所以说,对于王五一口一个姑爷,王锡爵虽然也觉得这未免有点太不要颜面,似乎上赶着要去抱对方大腿,可是,话说回来,谁能一年挣个几百万?若有这几百万在手,他顿时就能大显身手,要知道,如今的朝政,说来说去,无非就是两个字,银子。
他曾经跟人开玩笑说,这朝廷有至关紧要的三件大事:第一,银子。
第二,银子。
第三,还是银子。
故此,他并不介意在银子面前稍微低下他那阁老的头颅。
而乖官也有点头疼,且先不说身边的事儿,这王阁老,怎么打发?
要知道,虽然双方没什么敌意,但执政理念不同,这是显然的,而天朝官场,对政敌的攻讦,不可谓不可怕。
要想拉拢住这位王阁老,那么,银子是必然的,这不消说,关键是,谁愿意上位以后当一个影子首辅?谁不想坐在那个位置上发出自己的声音?
即便自己当真娶了王锡爵的女儿,难道泰山和姑爷就和谐了?
他倒是想自己王霸之气侧漏,王锡爵纳头便拜,可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人家王锡爵好歹也是榜眼出身,凭什么听他一个十五岁小秀才的使唤?
可以预料的,两人若结盟,那肯定是王锡爵居主位,他客位,而不可能是王阁老尽心尽力来辅佐他这个国舅大都督。
这么一来,却有些得不偿失了。
一时间乖官却是唉声叹气的,朝廷上的事情,不好搞呀!
贝加尔达拉伊瞧他这副唉声叹气小老头的模样,忍不住就捧着他脸颊盯着他眼睛一顿儿撒娇,“我的额吉格台,你这样会老的。”
乖官被她说得扑哧一声就笑了。
第427章 恋奸情热
看着圣湖公主的如花笑靥,乖官心情立刻就好起来了,忍不住伸手揪住她琼鼻摇晃了下,故意就道:“你呀!就是添乱,你看赤兔,不就老老实实待在北京,偏你要跟到天津来……”
孛儿只斤马琳一阵儿扭动腰肢,把身上的彩霞帔抖得灿若云霞,撅起嘴巴,眨巴着长长的眼睫毛,扭动着腰肢就道:“她都老了,自然就老成了,人家跟你恋奸情热……”
这个恋奸情热一出口,顿时把乖官弄得哭笑不得,圣湖公主最近的确是在苦学汉学,但是这用词……啧啧!还真是无话可说,只好就说:“你应该说,我跟你好得蜜里调油一般,须臾都分不开的。”
“须臾是什么?”马琳眨巴着眼睛问他。
呃!乖官本心情不好的,被她东西打岔,这会子只好暂且抛开那些烦心事儿,就道:“须臾就是一会儿、片刻,荀子曾经说,吾尝终日思索,不如须臾所学,就是说……嗯?”
他说到此处,脑际突然灵光一闪,对啊!想个毛线啊!我再冥思苦想,也不能让王锡爵变成我的跟班小弟,我只依本心做事,至于其它……毛太祖说的好,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了。
这念头一通达,顿时便活泼泼圆融融,看东西都不一样了,当下忍不住就抱着圣湖公主旋转了两圈,这才把她放下,笑着就道:“你呀!真是我的福星。”
圣湖公主睁大了眼睛,并不明白额吉格台说的什么意思,不过,既然是说自己是福星,那总是好的,当下咯咯笑了起来,“我们去海子钓鱼好不好!”
“偷得浮生半日闲。”乖官一笑,拉着她手就道:“走。”
……
只是,身居高位,却又哪里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譬如禅宗二祖慧可,年轻时候精研儒家典籍,可谓一代学者,后来认为[未尽其妙],求教于达摩祖师,这便是禅宗赫赫有名的[立雪断臂]的公案故事,终成一代祖师。
这个立雪断臂的故事,很有教育意义,非但佛家爱说,儒教大儒们也爱,后来便衍化出[程门立雪]的典故。
但是,重点来了,二祖把衣钵传授给三祖以后,[便入市井,随缘说法],那真是,酒肉穿肠过,比济公还济公,当真是百无禁忌,有人看不下去,就问他,大师,你好歹也是一代祖师,你瞧瞧你,穿堂弄巷,往来于屠夫走卒娼妓优伶之间,何必如此。
结果二祖说了一句话,我自调心,关汝何事!
也就是说,你开悟了,念头通达了,不代表你永远清净微妙。
由此看来,[身似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染尘埃。]比起[菩堤本无树,明境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未必便差,只是世人愚鲁,又贪便宜,买一把香蕉供养在菩萨跟前,这么点小小代价,便要祈求[升官发财,阖家平安,家中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时时勤拂拭]哪里有[本来无一物]的洒脱自在?故此自然就觉得后面的妙,这就如世人总是吹捧爱情,灿若夏花,美若流星,却总是把默默无闻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婚姻视若等闲,非但男人如此,女人更如此,真真愚蠢。
前面一首偈子是神秀所做,便是禅宗北宗开祖,后面的赫赫有名,六祖慧能,跑到南方说法,后称[南顿北渐],北宗传了数代,就传不下去了,为何?有祖师如此说[我若举扬宗法,法堂里草深一丈],我要真讲成佛的法门啊!别说人了,鬼都不来。所以大抵只好用方便法门,相当于拿个棒棒糖哄小朋友,来,叔叔带你去看金鱼。
而南宗六祖这一脉虽然兴旺,但最后也传不下去,只好说,禅净合流,实际上这是好听的说法,说白了就是被净土宗给吞并了,你的法门是比北宗方便,但你有净土宗方便么?我只要念阿弥陀佛,就能往生西方极乐净土。
故此乖官纵然是想通了,笑嘻嘻和圣湖公主手牵手去钓鱼,待得被告知北京城[倾覆大天变]的事情,顿时脸都变了色。
正所谓,一佛出世,二佛涅槃。
他不是傻子,非但不是,更是数一数二的聪明人,什么倾覆大天变,见了鬼了,后世这个路数,我见多了。
这种手段,跟王锡爵那个一样,也可以叫做攀诬、泼脏水、扣屎盆子。
别的不说,只说后世很有名的地主恶霸刘文彩,据说欺男霸女、心狠手辣、滥杀无辜,动不动就要把进步女青年拉到自家屋子里头强奸,还要喝人奶……
可实际上呢!人家在老家人称刘大善人,举资兴学,资助学生,修桥修路,施米施粥……
这种路数,他郑乖官见的多了,已经见怪不怪了。
可是,这不是打倒一个地主恶霸啊!是两千余人死状奇惨,十数万人无家可归啊!
一时间,乖官气得宛如打摆子一般,浑身瑟瑟发抖,一张脸更是惨白无人色。
圣湖公主倒并不是只晓得撒娇,却也知道疼人,赶紧顺着他的后背心一阵抚,好不容易顺下了一口气,乖官长叹就道:“……杯酒出肺肝,须臾起相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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