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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胤并没有在清居别苑待太久,天亮的时候,他便起身回了宫。*非常文学*期间他又让李德荣几次过来话里话外地向容念暗示了一番他想带他进宫的意思,但是李德荣回来回话,只是说容念对他爱搭不理的,只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苏胤听了他的回复,却只是笑笑。容念和他赌气,便是说他面上虽然不愿意和他进宫,但是心里却是答应了的,不然也就不会故意摆脸色给李德荣看。他既然憋着那么一口气,他就要想办法让他发出来,只是难为了李德荣要牺牲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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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念的事情完了,下来自然便是连依静进宫的事宜。这两天后宫中忙里忙外的,都在准备新贵妃的事。
苏胤去静怡宫(连依静的寝宫)转过两圈,红纱帐织了满满一个宫殿,他随意地看了两眼,便匆匆从那满布刺眼的红殿里退了出来。
这件事由太后张罗,他也就不必过问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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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这次金科的名单已出,您是否要再过目一下?”贺清玉垂首立在苏胤身后,手里明黄的折子正是这次金榜题名的考生名单。
苏胤看了那折子一眼,想起殿试时的情景,便对贺清玉道:“朕记得殿试时有个贡生叫楚奕,朕看过他的考卷,这人应该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为何没在名单之内?”
苏胤其实只是随口一问,未想贺清玉脸上却是闪过一抹异色,他吱唔着道:“今,今年科考不乏才华出众之人,较之这位楚奕,都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哦?”贺清玉神色异常,苏胤觉得他有些不对劲,便试探着问道:“你看过这个楚奕之前的考卷吗?”
“看过。”
“那你觉得如何?”苏胤道:“对这个人,你有何看法?”
“无甚看法。”贺清玉脸上神色凝重:“皇上,他是端王的人。”
苏胤一愣,有些意料之外。科举的殿试素来都是由皇帝亲自主持,对于今科的考生,苏胤对这个叫楚奕的人印象很深刻。对于他提出的问题,其他考生不乏夸夸其谈者,唯有这个楚奕,能举民情,直言百姓苦。作为一个皇帝,身边缺少的,正是这样敢忠言逆耳的臣子。苏胤很有心想招他做幕臣,只是未想,他却是端王的人。
“你这么做是对的。”他叹息了一声,对贺清玉道:“只是可惜了。”
“是。”贺清玉垂首,并未对苏胤的话再做回复。这个楚奕,除去端王这一层,于他而言,是个是非之人。
然而虽是可惜了,苏胤却并没有在这人身上惋惜太多,片刻后,他便又对贺清玉道:“朕听闻,这几日你随你二哥去了史馆修撰史册,可是有这事?”
“回皇上,却有此事。”贺清玉的二哥贺清渠贵为翰林院学士,虽有大才,却由于年纪过轻资历尚浅,在翰林院很是受到些老人的排挤。他是个清高之人,不追名逐利便也就甘于平淡,自动申请去史馆修撰了史册。只是史馆大小事宜史官无一不需要亲自过问,贺清渠又刚上任,贺清玉有空的时候也就陪着他二哥一起呆在史馆里。他能做的事情虽不多,倒是史馆里藏有的各朝各代的史书他倒是都翻了个遍。
贺清玉从小陪着苏胤在皇宫里长大,自小就喜欢在皇宫各处乱转,这个习惯苏胤是非常清楚的,他有些奇怪,皇上今日何故会问起他去史馆的事情呢?
“朕……”苏胤抬眼看了贺清玉一眼,却又转过脸去,似乎正在犹疑什么。
贺清玉心中猜测着对苏胤道:“皇上若是想翻阅史书,微臣对史馆很熟悉,可以立马为您找来。”
苏胤敛神看向贺清玉:“子均,你看过各朝各代的史记,在你的记忆里……”
苏胤话说到一半,却又戛然而止,贺清玉心里突然那么恍惚了一下,皇上做事一向从容果决,他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犹犹豫豫。
贺清玉脸色也不禁跟着一起黯了一黯:“皇上想问什么?”皇上迎娶新妃,深寂的皇宫难得地有些热闹。只是一家欢喜一家愁,有人高兴,也自然是有人郁结的。皇上不是心甘情愿迎娶连依静,贺清玉心里很明白,皇上想要问的,绝非不是什么会令他喜出望外的事情。
只是他没有想到,那问题实在叫他不知如何回答。
苏胤道:“朕想知道,历朝历代……”
贺清玉回道:“皇上有何问题,不妨直言。”
苏胤眼神终于对上贺清玉:“历朝历代,可是有君王……迎娶男妃的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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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清玉脑子里曾闪过种种猜想,却从来没有想过,一向冷情冷性的皇上,会问这样一个问题!他内心里重重一个冷颤,双膝一屈,当场便直接跪在了地上:“启禀皇上!就臣所知,历朝历代上百位君王,却从未有一位,迎娶过男妃!”这问题来得实在是太过突然,贺清玉以为,皇上会想要问的,最多也莫过于临时取消婚约这样的事情了。只是不曾想,他从来没有想过要退婚,而竟是想着,如何把容小公子,名正言顺地接进宫。
贺清玉自认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却是发现,自己或许并不真正了解这个在封建统治大背景下长大的帝王。苏胤的心胸和眼界,有时候甚至是超越了他这个来自二十一世纪的人类。同样的事情若是放在自己身上,贺清玉自己也不敢保证,他是否也有那样的气度,肯为一个人牺牲至如此。
只是,许多事情,身不由己。贺清玉只能说,苏胤这样的人身在帝王家,定能让他走上人生的至高点,只是他脚下的每一步,都容不得他走错,也容不得他,为其他旁的事物,驻足了脚步,停滞不前。
所以即便他对容小公子用情至深,贺清玉要做的,却是将他所有的念头,都掐死在襁褓中。
“不知皇上,为何会想到要问微臣这样一个问题呢?”贺清玉眼神攫攫地盯着他面前的人:“若说是迎娶男妃,这史上,倒也不是未曾有过。”
“哦?”苏胤脸上一改刚才的犹疑黯然之色,不禁多了几分和悦:“还真有?”
“史馆典藏全是各朝正史,微臣除去看过这些正统史册,对各朝野史,也有一些了解。”
“野史?”贺清玉说完,苏胤双眉不禁一敛,他已经知道,贺清玉会和他说些什么,眉头不禁皱得更紧。
所谓野史,便是胡编乱撰之说,有些虽也道尽史实,却是容不得于朝日之下,只能在阴晦中滋生。
而苏胤要的,却不是这样的名不正言不顺。*非常文学*
贺清玉明知他的心思,却仍然对他说这样的话,他一开口,苏胤就明白了他打着什么样的念头。
他对贺清玉道:“子均,这件事,朕只是一时兴起才问问你,并没有其他想法,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虽然心里很明白贺清玉一心为他着想,但是在容念这件事上,苏胤知道,贺清玉仍旧不支持。他将他与容念的事归入野史,这一点,已经足够表明他的立场了。
然而苏胤,却没有任何可以斥责他的理由。这的确是一个荒唐的念头。
“皇上明白就好。”贺清玉最后深沉地看了他一眼,心里舒了一口气的同时,也由衷地希望,这真的只是皇上一时的念想,也但愿这个念想,不会演变成一场不可收拾的荒诞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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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郡朝自高祖皇帝开国便有这样一个传统,历代皇帝迎娶皇后或者贵妃都必须由皇帝带着亲自去太常寺斋戒沐浴三天,身净心廉后举行祭祖仪式,方得以入皇藉,赐为新妃。
连依静进宫这件事由孝德太后亲自过手,事情自然办得相当隆重。
出行前一日,从皇宫到太常寺的街道全程几乎在片刻就全都由身着黄马褂的御林军站岗,任何行人车辆皆不得过往,全部都被封死。
而到了出行那一日,锣鼓震天,雕龙金漆的玉辇前后共由五千名御林军护驾,几乎从京都的街头排到了街尾,一眼看过去都看不到尽头。
皇帝难得出行,这一天几乎所有的百姓都走上街想一睹天子真颜。然而街边的守卫实在是太过森严,街道两旁的百姓都被御林军的军刀隔开在一尺开外的地方,皇帝坐在轿子里,金纱帐掩着,只能从偶尔被微风吹开些的帐缝中窥见到隐约的侧脸。
容念和李德荣坐在街边的一座小茶馆里,二楼的视野很好,将街道上皇帝的排场看的一清二楚。
李公公说今天街上有热闹可看,容念高兴地跟着他出了门,没想到却是看苏胤来了。他本来觉得很无趣,平日见惯了的人,有什么可看的呢?只是未想今日的苏胤和平日的他是不一样的,他见惯了苏胤和他嬉笑玩闹的样子,看到被这样一大群人包围保护着,似乎神圣不可侵犯又神秘的苏胤时,心里不免又对这样的他多了一分新奇。最后竟乖乖地跟着李德荣坐了下来。
圣驾出行,有挎着小花篮的宫女一路撒花,粉红色的花朵飘飘地落在容念的茶杯里,
容念皱了个眉头,拿筷子嫌弃地将那花瓣挑了出来,又对着筷子尖“呼”地大吹一口气,将那花瓣复又吹回楼下的街道。
李德荣看着他孩子气的动作,特意重重地咳了一声,才对他道:“念儿,刚才咱家说的话,你都听明白了吗?”
“恩……”容念恹恹地点了点头,他单手支着下巴,有一眼没一眼地扫视着街上走过的人群。抬眼正好看到苏胤的大轿子要经过茶楼下的街道,他眼珠子咕噜一转,将手里的筷子迅速地往茶杯里一插,而后又用力地往街道下的玉辇一甩,将一筷子的茶水都对着皇帝的轿子甩了过去!
一阵细风微微地吹过,玉辇的帐顶吹起小小的一角,玉辇内似有道目光朝茶楼这边投了过来。
李德荣被他的动作吓得直接倒抽一口冷气!立马朝楼下看了一眼,倒不是担心那一筷子茶水真能撒到皇帝的脸上,只是楼下禁卫森严,现在又是光天化日,他这动作是极容易被皇上周围的禁卫军发现的!
李德荣急得一把抽走了他手上的那双鸳鸯红筷,涨红了脸对他道:“胡闹!”
容念觉得没什么,不知道李德荣为什么这么生气。他抬了抬薄薄的眼皮,小心地觑了李德荣一眼,见他瞪着眼睛,知道他是真生气了,便立马乖觉地蜷进椅子中,低着头,却咕噜秋转动着黝亮的黑眼珠。
李德荣凑到他面前,耐着火气,压低了声音对他道:“咱家平时真是把你给宠坏了!众目睽睽之下这样的事你都敢做!你就不怕诛九族!”
李德荣有声有势地威胁,容念低着头,不吭声。
李德荣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ヘ ̄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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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街上再也看不到皇上的玉辇,容念抬头见小李公公似乎不生气了,才笑嘻嘻地说道:“苏胤看不到的,他坐在轿子里呢!”
李公公又睁大了眼睛瞪他。
容念撇了撇嘴,表示自己下次不会再在人前念苏胤的名字了。
他样子有些委屈,李德荣看见了,想到刚才皇上玉辇里坐的另一个人,心里忽然又有些替容念感伤,恐怕容念还不知道,皇上这趟出行是要去做什么,一时之间对他说话的语气又不自觉放柔软了一些:“这些事,你以后跟着皇上进了宫,切不可再妄为!皇宫里可不是清居别苑,可以由着你乱来。”
“哦。”听到进宫二字,容念心里不禁又有些触动,他低低地应了李德荣一声,彻底没了刚才的那股顽劲。
李德荣见他这般模样,心里不禁也有些不忍,但是这即是既定的事实,也就无从改变了。
“咱家这趟出来,除了告诫你一些进宫后需要注意的事项,还有另外一个事情。”
李德荣看了眼已经冷清下来的街道,对容念道:“念儿,你知道,刚才坐在皇上玉辇里的,除了皇上,还有什么人吗?”
容念摇了摇头:“还有其他人的么?”
“有的。”李德荣突然真的很不想告诉他实情,嘴皮更是有千斤重一般:“除了皇上,还有皇上新纳的贵妃,大将军连洛之女,连依静,静妃娘娘。”
李德荣:“以后进了宫,遇见这些娘娘,你若还这般胡闹,连我都保不住你!”
容念突然间觉得自己刚才所做的一切真是可笑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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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念觉得,人心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难以琢磨的了。前一秒你以为完全属于你的东西,其实他并不属于你,甚至那或许还是别人的。
而你,其实什么都不曾有过。
他第一次意识到,苏胤就算再喜欢他,也不可能带着他,以他真实的身份,像那样走过东郡朝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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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底的莲花池倒映出两张清秀的脸蛋,容念和小路子脑袋挨着脑袋,赤着脚,四只脚丫子在莲花池里随意地晃荡着。
听了李德荣的那番话后,容念心里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不舒服。
小路子看他眉头皱得深深地,心里大约猜到是怎么回事,想着要找些话来宽慰他,还有些其他的事情也要问他,于是便道:“公子,今天皇上带着新贵妃去太常寺祭祖,公公带着你出去,你……是不是遇见皇上了?”
容念本来无趣地拿脚丫子在水里打着水漂,听到小路子的话,猛地转头讶异地看向他:“ 你也知道轿子里还坐着苏胤的新妃子?”
小路子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不禁有些被容念的气势吓到:“皇上迎娶新妃的事情,早就张榜公告了天下,全,全京城的人都……”
“全京城的都知道这件事是吗?”容念不满道:“那为什么不告诉我?”
小路子有些被他吓坏了,说话竟打起了结巴:“公,公公今天带你出去,就是为了让你知,知道这件事的。”
“你狡辩!” 容念觉得自己被欺骗了,很伤心:“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告诉我?你都干什么去了?”
小路子觉得自己好委屈:“是,是李公公不让说的。他说您要是知道了,准就不愿意和皇上进宫了。”
“我为什么就不愿意进宫了?”容念有些不明白,苏胤娶妃子便娶妃子,和他进宫有什么关系?他有那么多妃子,他又何必在乎那一两个呢?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啊……”小路子真的觉得自己好可怜,“公子,我又不聪明,怎么猜的到李公公他们怎么想的呢?
小路子无奈眨巴着眼睛看他家公子,容念见他确实不像是故意隐瞒他,也就泄了气,兀自坐在池边生闷气。
小路子见他这样,心里也有些后悔自己一直瞒着他。
“公子,你今天见到皇上和那个娘娘在一起,心里是不是特别不舒服啊?”虽然很后悔,但是公公交待的事情,还是要办的。
苏胤要带容念进宫,李德荣自然也要做一番准备。他必须要知道容念对皇上的心思,以后他能不能长久地呆在皇上身边,依现在看来,这决定权倒不在皇上的手里,而是在容念手中。
所以既然皇上没有在容念面前提起过新妃的事情,李德荣也就不去多这个嘴,权当自己也不知道,也让小路子别在他面前乱说,然后在皇上出宫的这一天再带着容念去茶楼,这般才能试探出容念真正的想法来。
然而小路子只听容念道:“小路子,我今天才发现,皇帝和我们,真的相差好大好的距离。”
“恩?”小路子有些不明白他家公子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的回答似乎和他刚才问的,没有任何的关系啊!
容念却只是接着道:“我们街上所有的人都盯着他,只把视线放在他……,和他的新妃子身上,可是他却坐在轿子里,不知道是看着谁,大概,只有他,和他身边的那个人,才知道。”
“我是不是见不得人?像我这样的身份?”
“?”小路子越发不明白他家公子的意思了。
“所以我不可能像那样坐在他离他很近的地方是吗?”
容念眼神有些迷茫地看向小路子:“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我只是有点难过,我觉得,我可能有点喜欢上他了。”
“公子……”小路子似乎明白他想说些什么了。
容念笑着对他道:“为什么我今天才发现呢?”
“你可以回去告诉李公公这个好消息了,小路子,顺便替我谢谢他今天还特意带我去茶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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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子深知得罪了他家公子,所以即便是看见容念很不开心,他也再不敢去招惹他。
幸而这样的僵持没有维持太久,半夜里的时候,李公公竟又出现在了清居别苑。
小路子很是诧异:“公公这大半夜的你不是应该在太常寺伺候皇上的吗?怎么在这里啊?”
容念也有些奇怪:“对啊,公公你怎么在这里?”
李德荣显然是来得很匆忙,下了马喝了半盏茶仍旧在大口喘着气。他对容念道:“是皇上。”
“皇上?”容念和小路子异口同声:“皇上怎么了?”
李德荣放下手里的茶杯:“皇上让我带你过去太常寺。”
“去太常寺?”容念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去太常寺做什么?”他心里有些不愿意,“那里不是他的妃子们才能去的地方么?”
“额……“李德荣知道他在赌气些什么,小路子已经派人将事情告诉了他,虽然他也知道今次这事他做的是有些突然了,但是却也在情理之中。容念需要这样一个契机来明白自己的心思,若是他仍是这样懵懵懂懂的心态进宫,那无疑等于羊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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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现在这些都不是重要的,现在最重要的是,皇上要带容念去太常寺。
“咱家也不知道皇上有什么打算,咱家只是奉命行事,小念儿你不会让咱家为难的吧?”
容念不作声,李德荣瞄了他一眼,他仍旧没什么反应,李德荣然后只好挺直了背脊,端正严肃地在坐在椅子上,对容念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公公我那么做,但是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想想啊,你就这么什么也不明白地跟着皇上进了宫,那咱家保证,不出半月,你一定会吃大亏!说不定连你的小命都没了!”
容念不信他的话,“公公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
“哼!”李德荣不屑:“咱家危言耸听?有那个必要吗?”话完,李德荣觉得自己这话说得有些硬了,想了想,又补充道:“公公我不否认,我这么做的确也有私心。但是念儿啊,公公我也不妨坦诚地和你说,在宫里面,你要是不主动去争取些什么,那你可是连生存的筹码也没有!咱家让你明白你的心思,也是为了让你知道,你需要什么。况且你要知道,在皇宫里面,可是再也没有,比皇上更锋利的刀,更坚硬的盾了!”
容念被李德荣的形容惊得一骇,他从来没有将苏胤,当做他手里的一件武器。
他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害怕,对这样的李公公感到惊恐。他呆呆地站在那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时间放佛倒回了六年前,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李德荣时的那些噩梦般的画面。
但也只是一闪而过,回过神再看面前的人,李德荣是和颜悦色的。容念恍惚地道:“谢谢公公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
李德荣宽慰地笑了:“你知道便好,咱家也不希望你在宫里出什么事。”
“嗯。”容念点点头,半晌后又对李德荣道:“其实白日里的事,我不怪公公你,我,我是怪我自己,喜欢什么人,总不可能是别人能强迫你的事。”
“你能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了。”李德荣心里很高兴,“咱家就怕你想不开,钻进牛角尖里出不来。”
又道:“快点和小路子收拾收拾东西和我去太常寺吧,可别让皇上等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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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常寺坐落在京城的最东郊,它贵为国寺,从哪个外面看起来,器宇轩昂。
容念还是进第一次进这样的皇家寺庙,他和小路子打扮成小太监的样子,装作和李德荣出寺刚办完事情回来的样子,由寺门前一个偏门入寺,而后穿过一道道金色的回廊,之后又拐了许多个弯,最后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小厢房前停了下来。
容念看了眼四周的守卫和建筑,这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苏胤会住的地方。
李德荣向他解释道:“这是给你住的。”
“给我住?”容念有些不可思议:“我也要在这里住下来吗?”
“嗯,皇上是这么嘱咐我的。”李德荣推开厢房的门,带着他和小路子两个人进了屋,又立刻将门锁上。
他回头向容念又说道:“还让咱家转告你,切勿到处乱转。你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了,寺里可是有重兵把守的。”
“哦……”容念听他这么说,只乖乖答应着,不知道苏胤想做什么,心里面却是很好奇。
小路子最是随遇而安,进了屋后他便动作麻利地立刻将他和容念的包袱安放好了,又拿桌上的白瓷茶杯沏了茶,端给容念。
又问李德荣道:“那公公,我们时候可以见到皇上啊?这里看起来很偏僻的样子,皇上找得到这里吗?”
“跟我来吧!”李德荣瞥了小路子一眼,脚步却是一转,往厢房里间的床铺走去。
容念和小路子好奇地跟上去。
这件厢房虽小,却打扫地非常干净,床边摆了一排五个小灯盏,灯座上竟是连一丝灰尘都找不到。
李德荣转动最中间的那个灯盏的底座,床铺后的石门便缓缓升了起来。
小路子惊讶地怪叫:“哦!!!公公这是要通向皇上的房间吗?”
李德荣瞪了他一眼:“你给咱家闭嘴!”
小路子一把用手捂死自己的嘴巴,表示自己再也不说话了。
李德荣跨上床,站在石门边,向容念递过手:“上来吧,皇上在那边等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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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黝黑的石道里转了几个弯,片刻后就走到了尽头,那里同样摆了一座灯盏。
李德荣同样转动灯座,顺便向身后的容念解释道:“皇上这次出行身边带的不光是亲卫,还有连将军的人,未免节外生枝让静妃的人看出些什么,所以才先带你走的那个小厢房,你放心,等过会儿到了皇上屋里,便只会有皇上的人了。”
李德荣说着,面前的石门又徐徐地升了起来,容念却什么也没说,亦步亦趋地跟在李德荣身后,心里很是介怀那个“节外生枝”,似乎他是多么麻烦的存在一样。
他从前,还从未这般敏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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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门后是一卷垂帘,李德荣伸手拨开帘子往外面看了看,确定帘外没有其他人,才敢带着容念从帘后走了出来。
这里同样也是里间,容念出帘后一眼便看到了那张铺着黄色绸缎细软的大床。
李德荣转身对容念道:“咱家出寺的时候静妃正好邀了皇上去赏月,这会儿房里没人,估计是还没回来,咱家出去嘱咐人烧点热水,小路子,你伺候你家公子先去沐浴。”
“好勒!”小路子立马麻溜儿地牵着容念往屋里的玉屏风后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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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屋里只有哗哗地水声,李公公说门外守着的全是皇上的人,小路子便很是安心地边伺候他家公子洗澡,边大声地在屏风后对着容念夸夸其谈。
苏胤和贺清玉进屋的时候,立马就听到了屋里小路子拔尖儿了的嗓音。
“公子啊!你说皇上也真是的!带您住个寺庙还这么多弯弯绕绕地,看来这个做皇帝,也不是能随心所欲地啊!嗯……比一般人还麻烦的勒!”
外间站着的两个人,听到这一番话,一个皱了眉,一个挑高了眉毛偷偷看身边人的脸色,脸上甚至还带了幸灾乐祸的表情。
苏胤给了贺清玉一个闪人的眼色,贺大人识趣地立马消了个失。
容念泡得差不多,小路子转身去拿挂在屏风上的衣服,刚调了个头就看到某人煞神一般站在面前。
小路子惊得只能瞪大了眼,却咬紧了嘴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皇上可是冷眼正看着他。
苏胤摆了摆手,小路子立马放下手中的衣服,一溜烟也赶紧和贺清玉一般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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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小路子没了声响,容念好奇地转身往后看,身后却是空空的,并没有小路子的身影。
他起身自行穿了衣服,从玉屏风后走了出来。
这间寺院里的厢房都会在里屋的窗台下摆上一张方形的长腿小桌,桌两边又各自摆上两张圆形的细腿小凳,简简单单的摆设,却显得非常整洁大方。
苏胤一身华冠重服,站在那样简陋的桌椅边,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容念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打扮的苏胤,从前他总是穿着一身玄色的衣裳,无论春夏秋冬,,他身上总是一样的颜色。
他很熟悉那样的苏胤,对面前的这个人,却是相当陌生的。
秋日的风已经带了些凉气,尤其现在是晚上,苏胤仍旧开着窗子,风吹进屋里,容念又刚出口口浴,很轻易地便重重打了一个喷嚏。
这声音终于打破屋里像是被凝固住了的氛围,苏胤听到声音,终于转回身,容念穿了件单薄的中衣,赤着脚,哆嗦地抱着手臂,不声不响地站在他身后。
苏胤立马伸手关上窗子:“什么时候学会了这样神出鬼没地?这样站在朕身后是准备吓朕一大跳吗?”他伸手脱了自己的衣裳,披在他身上:“连头发也不擦干了就站在这里吹风,不怕着凉了吗?”
“那你又做什么一声不响地将小路子支走了?”的确是有些冷,容念也顾不得披在身上的明黄色的衣服是不是龙袍之类的,暂且就把它当做一张黄色的床单,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才又对苏胤道:“你再去把小路子叫进来,我让他给我擦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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