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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敢把那个词说出来,你就死定了。”
……
以上,是一片死寂中,阿诺德从对方眼中得到的信息,毫无任何掩饰,十分坦荡。凭借着多年的默契,他自然轻易就能猜到“那个”指的是什么,无数思绪在脑中转过一圈,最后,他只是叹了口气,说:“我不是想说私生——”
他的声音自然而然消失在乔托那愈发犀利的眼神下。
“……其实,”半晌,阿诺德再度开口,“她跟我说她是你的直系亲属。”
虽然真假未知。
“很有趣的论题,”金发青年笑容和煦,周围的空气却反之变得凉飕飕的了。云之守护者敏锐地察觉到这一点,撇开了眼神,看着旁边办公桌上的精致银器。
“你觉得我比她打几岁,嗯?”
“……”
“那么,”乔托换了个姿势,懒懒地抬起眉毛,“你是想说什么呢?”
阿诺德已经吩咐了自己的属下动用情报网的关系去确认“埃莉诺·诺克多伦”的信息,不过,且不说不会那么快得到回复,另一方面,他也并不相信会有所得。
眼前的这位首领先生显然已经有点没耐心了,不然一向脾气很好的他不会露出这般完美无缺的同时又暗藏威胁的笑容。
“我认为,”斟酌片刻,他谨慎地开口,“事情一般比想象得简单。”
“对,如果你说的复杂指的是非给我安上一个道德败坏的罪名的话。”
“不是……”阿诺德的理智判断自己有必要让对方冷静下来,但除了继续说下去之外,暂无他法,“我是说,如果父女关系无论如何都不成立的话——”他注意到说出“父女”一词的那个瞬间感受到膨胀的火炎的力量,明智地放缓了语气,“也许你该换个方向想。”
乔托周身酝酿的气息突然消失了。
两个人看似平静地对视片刻,他突然坐下,身体仰后靠在椅背上,双手环胸,短暂的时间里露出困惑着沉思的表情,然后,又恢复平静。
乔托再次抬起头望向对方的时候,声音平和而充满包容力。
“你说吧,阿诺德。”
然而,阿诺德自己也知道,把一个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女孩子说成是活了几十年甚至几百年的巫女实在……有点不厚道。
第一时间,乔托扭过头去,不愿意承认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伙伴。
等他头脑冷静一些的时候,他就能想到,他清楚自己的云守不是没有任何凭靠乱说话乱猜想的人。
忍耐了一下,他终于还是摇摇头,叹了口气。
“你发现什么了吗?”
“还记得基里奥内罗家族么。”
闻言,乔托分出一些目光移到阿诺德的身上。他略一思索,“你是想说,谢匹菈小姐吗?”
淡金发青年颔首。
首领的神色不由得变得严肃许多,双手撑起,交叉于下颔。
“这么说来的话,自卫团初时和他们打过交道,”他慢慢地说着,似乎在回忆往昔的细节,“虽然接触时间不长,但后来也一直保持有联络,只可惜谢匹菈小姐一直坚持避世原则,总部成立之后就没怎么见面了……”
他突然停下,闭上眼,眉毛微蹙。
阿诺德看到这模样就知道他陷入了沉思,也没出声打扰他,更不急于催促,退开几步,将注意力临时地转移到房间另一头的壁灯摆设上。
其实仔细想一想还挺有道理的。东方的巫女一类传说一向神秘莫测,连雨月也说不清个所以然,所以,真的出现一个活了五百年的“巫女”,似乎也无可厚非……
个鬼。
“你很有想法,在情报局里待久了,脑子都生锈了吗?”
“总好过私生女的说法吧,”阿诺德反问。
“……”
一时间,沉默再次降临。良久,乔托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深思熟虑:
“好吧,这个看法暂时保留,不过——”
他话锋一转,语调下沉不少。
“这件事到此为止,在没有更充分的证据之前,别把它泄露了。”
见阿诺德点点头,乔托的神色缓和起来,“过段日子等局势好起来之后,我会抽空去那边拜访一下的,你不用担心。”
“没有什么可担心的,”阿诺德轻描淡写,“她和我一开始遇见的你几乎一模一样,没什么威胁性。”
“……那还真是多谢你的高度赞赏了哦。”
看在他尽责地完成自己那边的任务的份上,乔托决定不去戳穿他当年更年少轻狂的行为举止。
说不准他会恼羞成怒,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鉴于他的武器危险度还挺高,乔托不打算触这个霉头。
“话又说回来,埃莉诺现在在哪里?她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被你身边的变态带走了。”阿诺德冷冰冰地答道。
“你……等一下,我去去就回。”
……
与此同时,斯佩多正双手环胸靠在墙上,因为自己照管范围内的小家伙意志消沉地蹲在角落里种蘑菇。
在纲吉无意识地用指甲在蘑菇上刮出双闪电的痕迹之前,他决定速战速决,首先要问清楚原因——“我忘记带手套了。”
得到的是这样一个难过而又惆怅的答案。
“这实在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你能先给我一点安静的自我羞耻反省并恢复的时间吗?”
“……随你。”
雾之守护者表面冷淡实则深感无力地答道。
他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没带手套出门就是一件丢人的事情——这家伙也许是大门大户里来的,但就看她那随便穿着男装就到处逛,也不怎么避人耳目的样子也就知道她对仪表不怎么看重,和他先前接触的那些贵族小姐们完全不一样,性格也好,认知也好,都天真又单纯得过头。
……并不是说他反感就是了。
虽然这是他自认为最难对付的类型,但比起那些虚与委蛇的假面具们来说,怎么都要好得多了。
“不,我不是指你那种手套,”纲吉突然说,打断了斯佩多漫不经心的思维发散。
“什么?”
“我的手套是我的……老师给我的,”她犹豫了一下用词,放满了语速,“虽然算不上什么很珍贵的东西,但遇到危险的时候还蛮管用的……我是说,就像护身符那样。”
在对方的眼神趋向怀疑之前,她赶紧补充了后面一句话。
“你的老师?”
“家庭教师,”纲吉想了想觉得也不是什么需要隐瞒的事——只要她不进一步透露那个所谓的家庭教师用于黑手党方面的教育,甚至本人还是个杀手就好——就大大方方地说出来了。
斯佩多也的确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轻飘飘地说了一句:“看来你以前的生活还挺充实的。”
……倒不如是说充实过头了。纲吉暗暗叹气。
殊不知,斯佩多这边也在心里叹气。
只不过是出门去处理一件紧急事的空当,就被这丫头溜出去了。刚这样还不够,还非得惹上敌对家族的前哨人员,差点被人灭口。幸好他先前设下了幻术,及时得到了行踪报告,不然若是回到家族的时候看到她跟在那个久违的面孔身后……想想都怪丢面子的。
然而,除此之外,他也有一点介怀的地方。
尽管相处时间不长,不过对于眼力不错的斯佩多来说,大致了解纲吉是怎样一个人还是不成问题的。不管是初次见面的印象也好,还是这段时间愈发加深的了解,都让他更加肯定——她和乔托很投缘。
不是完全一样的人,却在很多方面让人感受到了相似的东西——当然,纲吉无疑要更稚嫩得多,比起从小接触社会正反两面、又很早支撑起一个家族的乔托来说,她更单纯,除了身份有点问题之外,整个人从头到尾都很简单。
见多了虚伪、谎言的人,对真诚的心意更加敏感,更加执着也更加渴求,这也是在被介绍与乔托认识之后,斯佩多以任何人都难以预料得轻易地就同意加入彭格列的原因。
那个时候,他接纳乔托的理由,和他现在感受到的是一样的。
但是,奇怪的就在这里。
斯佩多能很明显地感觉到一点——纲吉在排斥他,排斥他的接近,甚至存在。
乔托也不是一开始就那么容易和他彼此信赖的,但也只是不够熟悉之下保持的正常距离和态度,跟纲吉不一样。
她不善于隐藏——也许她尽力了,但效果却不太好。
在斯佩多看来,她根本没有掩饰地表现出所有的情感:当他每一次出现,每一次走近一步,或离开一步,要做什么动作时,她都会变得非常注意,几乎是本能地对他的一举一动做出反应。
而那些反应,归根结底,就是她怀着一种微妙的心情,不愿意像和乔托,雨月,G他们那样去对待斯佩多。
……说实话,令人不快。
也许是外人对自己反感的情况更多,已经习以为常的关系,比起不快,斯佩多更多感到的是疑惑,也加倍肯定了要探寻出纲吉的秘密的决心。
而在此之前,慢慢来就好,他一向有的是耐心……
“有见到安迪吗?”
回到总部之后,这是纲吉第一个想起来的问题,于是,从前线归来的G告诉她那孩子已经被安排去包扎伤口了。
“他没什么事,被人护得很好,”他解释说,“枪伤也只是在手臂上,流了点血,没有大碍,但是,他的家人……”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沉了沉,摇摇头不再细讲。
“那小鬼还不是家族里的正式成员吧?”斯佩多随口问道。
“没错,首领也不赞成让这么小的孩子加入,但他自己坚持,所以打算把他先安置在后勤队里照看,需要的话打个下手。”
“这次的袭击事件查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吗?”
G摇摇头:“葛奇利亚的作战队长否认了,至于那几个活捉回来的人,守卫没看紧的时候服毒自尽了。”
“做了就做了,”斯佩多一声轻嗤,“还不敢承认吗?——梅璐佐那边呢?”
“这几天他们好像急于处理一批军火武器,又碰上家族内部势力动荡,短时间还没空管这边的事,”G想了想说,“更何况他们的地盘也离得远,说不是的话应该就不是了。”
“我会让我的人手细查一下的,”斯佩多颔首。
谈话进行到这里的时候,两个人都停了下来,然后转向一旁。纲吉眨了眨眼睛,看着他们,脸上带着微妙的笑容。
“怎么了?”
“你怎么了?”
“……啊,哦,”纲吉磨磨蹭蹭地,嘴角弯起的弧度趋向于赧然,“我不是要特意打扰你们商量正事啦。”
“我就是想问一下,我们什么时候能开饭?”
“你能有点死里逃生的自觉性吗?”
“如果不是饿了的话我也不会跑出去呀。”
“……”
“……”
在质问转换到互不相让的决心展示的对视中,G耐不住压力,率先撤退。他这边找了个借口就跑了,剩下斯佩多一个人势单力薄,只好举双手表示让步:
“得了,大小姐,我带你去厨房。”
转身之际,斯佩多把对她短暂间欲言又止的表现的疑惑收起,露出一贯的笑容。
“只要你别把它烧了就好。”
纲吉想想真有点踌躇:不知道百年前的炉具使用是怎样的?
然而,斯佩多似乎早已料想到“她这样的大小姐”哪里有机会自己做饭,因此已顺理成章地接下去说道:“反正有我看着,你随便玩。”
“……”
纲吉十分感动,然后决定把自己接下来可能诞生的第一份成品塞给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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