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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相信,我了解的内情远远比你想象的要少。”龙城公主道:“我只是从帝尊的口中得知他正在焦急地寻找一个来自魔门三大派中的年轻弟子,而且预知到此人昨晚便在玉华殿内。他说这个人将关乎魔门三千年的气运兴衰,而且绝不能让其它人知晓过多。我更没有料到……他会兵解。”
“好,我相信你。可谁又会相信我?这一下我成了魔门所有人必欲除之而后快的公敌了。”
霍去病策马扬鞭,脑海里闪动过每一代魔衍者记忆中都清晰留存的一条禁忌:“到任何时候,即使面迎死亡,都绝不能暴露自己的身分!”
“狗屎!”他心里低骂了一句,将这念头一甩抛到了脑后。
龙城公主仰起脸,轻轻道:“你的眼神告诉我,其实你并不在意是否有人相信自己,更不在乎是否会与全天下的人为敌。但无论如何,我会站在你这一边。”
“即便欺骗师门也在所不惜?”霍去病目视前方,看似随意地问道。
龙城公主沉默了。
霍去病脸上悄然隐过一抹歉意,随即涌起坏笑道:“说一个秘密给你听,我发现你是我曾经搂抱过的少女中,唯一不会触及其它念头的特例。但到今天我仍在后悔,那晚在柳莺院真该揭开殿下脸上的面具看上一眼。”
他成功地转移了话题,却令龙城公主掩藏在面具之后的玉颊泛起红晕,幽幽叹息道:“如果那晚霍兄果真揭开了面具,或许我就不会再有现在这么多的烦恼。”
霍去病哈哈大笑起来,戏谑道:“这么说来我简直成了公主殿下所有烦恼的罪恶来源,不由得受宠若惊而又诚惶诚恐呐。”
龙城公主倚靠在霍去病怀中的娇躯稍稍向前倾,意识到绝不可跟这个脸皮刀枪不入的无赖继续就此话题纠缠下去,当下不再做回应。
隔了一会儿,骷髅头问道:“公主殿下,你在想什么,是否在担心玉华殿和北斗宫的追杀?”
对于这位在自己脑袋上加诸禁咒的始作俑者,他着实地敬畏有加。
“我在想帝尊。”龙城公主眼眸里流露出一缕缅怀与哀伤:“虽然他如愿羽化,解脱了尘世的一切烦恼。可对我们这些活着的人来说,他终究是永远地离开了。
“我还记得,到玉华殿的第一年,曾有一回我特别想吃大汉商人进贡给父皇的梨膏糖。帝尊无计可施,只好运用神通,一夜之间从玉华殿往返长安城,给我买了足足三十斤梨膏糖。看到我破涕为笑,他便夸张地抹汗喘气。”
她顿了顿,彷佛完全沉浸在对往日的追忆中:“我想替他捶腿,可帝尊却握住我的手说:‘丫头,你的这双小手应该用来光大魔门,救赎苍生,而不是给我捶腿’……”说着语音微微哽噎,眸中闪动起泪光。
霍去病没有插嘴,静静听她说道:“不久之后,他就在石洞中闭关参悟《万法宝券》,希望寻找到白日飞升羽化成仙的途径。起初的修炼极为顺利,直到两年之后,他终于碰到了一道百思不得其解的难关……”
龙城公主的心绪稍稍平静,低低叙说道:“恰好一位魔门前辈来访,帝尊便向他求教。两人在石洞中不眠不休的长谈了整整六日六夜,那位前辈含笑坐化,而帝尊也突然变了一个人,时而痴呆时而癫狂,说着一些莫名其妙让人无从理解的话语。
“三个月后,他索性再次闭关,除了恩师和我之外谁也不见……”
“他是不是经常会痴笑着说:‘怎么是我,你为什么要害我?’又或者反复念叨:‘三千年,三千年……快了,快了,就快重返荣耀之土’”
“你怎么会知道?”龙城公主骇然抬头:“是帝尊告诉你的么?”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霍去病嘿嘿地一笑说:“这个老疯子,一定没有读过《论语》。嗯,我还知道其实你只吃了五六斤梨膏糖便倒了胃口,剩下的全部变质长霉。所以从此以后你再也不吃梨膏糖,也不再强求任何人。”
过了许久,龙城公主眼中的惊疑才渐渐消失,轻轻道:“你就是他的传人,对吗?”
同一时刻,玉后独自静坐在华帝翘楚轩的遗体前。
屋子里静谧幽暗,所有人都以为她正在施展“谛土神识”追索霍去病的行踪,故此不敢惊扰。
她的视线须臾不离地看着翘楚轩头顶上的那道刀口,用一种十分奇异的语气说道:“翘楚,你嘱托的事情我已办到。他已挟持龙城顺利突围离去,接下来我所为有限,能否达成你最终的心愿,只有看这年轻人自己的实力和运气了。”
“呼——”屋中幽光一亮,一个青衣人站在了玉后面前,两者之间隔着翘楚轩停放在棺椁内的尸体。
按照匈奴人的风俗,这具棺椁由外向内分做铁、银、金三层,等到夜间下葬。
青衣人冷冷问道:“翘楚轩为何要兵解?你为何要下令追杀霍去病?”
“你都看到了?”玉后的目光依旧垂落在翘楚轩头上:“翘楚是用自己的死亡完成了他在人世的最后一项使命。而霍去病,他将继承这一切。”
“魔衍者……”青衣人的眼里爆出神光,阴冷一笑道:“我费尽心机培养出的弟子,居然是为他人做了嫁衣。梨云姬,你和翘楚轩竟敢算计到我的头上?”
“你明白就好。”玉后不动声色道:“事情已经发生,便不可能更改。傲霍,翘楚所付出的代价,应该足够抵偿你的怨怒了。而且,我也很有可能赔上一个最心爱的弟子,甚至是玉华殿未来的玉后继任者。”
青衣人哼了声,说道:“两个时辰后,玉华殿和北斗宫即将展开追杀。如果他死了,你们所做的一切都将变得毫无意义;如果他侥幸逃回长安,身后势必流下一长串魔门子弟的鲜血。这也是你和翘楚轩乐见其成的事?”
“为了培养他,你不是也在冷眼旁观饮雪魔刀砍下无数匈奴族人的头颅么?其中也包括了北斗宫的嫡系门人,对不对?”玉后反问道:“你有试图阻止吗,你有在乎过那些人的死亡吗?”
青衣人漠然道:“我是他的师父,有责任保护弟子不受任何人伤害。”
“只是这么简单吗?”玉后微微笑了起来:“至少我相信,倒在饮雪魔刀下的每个人都会死得其所。因为改写我们先祖三千年前失败命运的重任,无论他是否愿意,都必须而且已然挑负了起来。”
青衣人瞳孔收缩如针芒一样刺向玉后,徐徐道:“你在说‘我们’?”
脚下的草原在飞快地倒退,头顶的秋日在缓缓升向天心。凉爽的风吹在青铜面具上,空气里隐隐飘散着发自身后的一股强烈男子气息。
除了先前说的,他究竟还窥探到多少有关我的隐私?
龙城公主坐在马上,可以清晰听见霍去病胸中强有力的心跳声。
尽管已将坐骑的速度催动到极限,但他神情里却没有半分焦灼与紧张,倒像在飞扬快马游踏清秋,压根不去担心玉华殿和北斗宫的连手追杀。
龙城公主悄悄抬眼望向霍去病古铜色的脸庞,一滴汗珠凝在他的鼻尖上闪烁发光。
她情不自禁地觉得这家伙简直是汉人与匈奴人的完美结合体。有时他会装出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的模样,让人倾慕,让人对他深信不疑;有时他又变得玩世不恭、尖酸刻薄,教人恨之入骨;而一旦愤怒起来,全身便会充满彪悍的力量,连眼神也会变得凶狠决断,如同一头可怕的雄狮。
可有时候,他的神色里为什么会不自禁地露出一丝抑郁与落寞?足以触动所有少女柔软善良的情怀。但只需一转眼,身上的毒刺便狠狠突起,扎得人满手是伤。
“我这是怎么了,为何会忽然想起这些?”她恍然一惊,急忙令思绪回到现实。
“头儿,咱们的方向好像走偏了。”骷髅头仰望太阳道:“不是应该一直往南吗?”
“没有错,我们必须先抵达弓泸水,摆脱玉后‘谛土神识’的追踪。”霍去病冷静回答道:“河水会阻断她利用土元锁定我们的行踪,然后就可以审时度势选取最佳的路径回返长安。”
这是华帝翘楚轩预先留在记忆中的一条逃亡路线。可奇的是,有关玉后的信息除了谛土神识之外被他一律抹去,只剩下一些残缺不全的片段。
霍去病甚至在怀疑,一些关于龙城公主的记忆也是经过了翘楚轩的精心筛选。否则,他应该能轻而易举地查找到青铜面具下的谜底。
翘楚轩似乎是在有意对自己隐瞒什么,可惜眼下无从追究。
“这老家伙,到底还有多少事是瞒着我的?”他心里喃喃低骂,猛地勒停坐骑。
被奔马颠簸得晕晕忽忽的骷髅头一惊道:“头儿,有什么问题?”
霍去病没有回答,凝目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阳,又朝四周环顾了一转,忽然策马走出一条弧线,好像是打算在原地绕上一大圈。
诡异的情况出现了:无论马首转向何方,天空中高悬的那轮金阳自始至终都正对着他们,就像有一根无形的丝线将彼此牢牢牵系。
“阳冥轮转阵!”龙城公主阖起妙目,凝神冥想须臾后说道:“这儿离狼居胥山不到一百里,我们在不知不觉中走了回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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