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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凡不以为然道:“你做文官简直有辱斯文。”
“放屁!”鲁鹏怒道:“总好过你天天晚上不睡觉,拿着卷《诗经》在院子里转来兜去,摇头晃脑念什么‘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一边酸唧唧地念一边还偷偷打量人家小慈姑娘的反应,偏偏每趟都是冷脸贴热屁股自讨没趣。”
蛇打七寸,这一下果然戳到高凡痛处。他差点从马背上跳了起来,红着脸叫道:“谁说我偷看小慈姑娘来着?我那叫‘挑灯夜读’!”
霍去病哼道:“小高,像个男人一点好不好。喜欢就喜欢了,又不是丢人的事。”
鲁鹏附和说:“要不要我老鲁帮你出出主意,想些好点子?”
“你?”高凡猛摇头道:“算了吧!唉,你们说小慈姑娘是否对我也有点意思啊?要不我每次送的小礼物她都有收下?”
“别自作多情了!”鲁鹏笑道:“就你的那些破烂玩意,小慈姑娘转手就送给了凤姨和小婉,留下的那几件也都丢在了床底下。”
高凡听了大感没趣,猛地醒觉道:“你怎么晓得她把我送的东西丢在了床下?老实说,是不是半夜三更躲在人家窗外偷看?”
“呸!”鲁鹏气道:“我老鲁是这种人吗?这些都是小如私下跟我说的。”
高凡彻底没了脾气,像霜打的茄子耷拉下脑袋长叹一声:“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别灰心,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嘛。”见高凡失落鲁鹏反倒不忍,安慰说:“回头我帮你向小如和凤姨打听打听,小慈姑娘到底喜欢什么,送东西也要有勇有谋嘛。”
高凡愣了愣歪着脑袋道:“没想到你这五大三粗的家伙在这方面还有点儿道行。咦,小霍你怎么不吭声了,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我只是在听。”霍去病注视着雾蒙蒙的天际,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了那段刻骨铭心的异域恋情。他理解龙城公主为何决绝而去,也明白长痛不如短痛。然而回到长安多日,自己真的能够忘记万里之外的她么?
他的思绪飘飞在那个星罗密布的草原之夜,他静静拥着她坐在毡房中,听着风吹动牧草,听着偶尔响起的马嘶,彻夜未眠守到天明。
他真的能够尘封这段记忆,不再想她么?前方出现巍峨耸立的未央宫城楼,霍去病怅然吐出一口气,在马上坐直身子微笑着向身旁两个生死与共的兄弟问道:“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望见长安城时的情景吗?”
“哪能就忘呢?”鲁鹏感慨道:“转眼快两年了吧!”
“是啊,那时候咱们是不名一文的穷光蛋。可如今,却已成了羽林郎。”高凡也叹道:“人生的际遇真是奇妙。若非那场定襄大战,我们现在又会在哪里?”
“什么不名一文?”鲁鹏不满道:“进城的时候,老子身上足足背了四百两金子!”
霍去病油然而笑,轻轻道:“老鲁,你会赚到更多的金子;小高,总有一天你会得到小慈的芳心。长安城已在我们的脚下,这是属于我们的舞台!”
他扬鞭虚击在清晨的风中发出“啪”的脆响,坐下的骏马长嘶奋蹄绝尘而去,直奔向前方的未央宫。高凡和鲁鹏各催坐骑追了上去。三个年轻人的背影在白茫茫的晨雾里渐去渐远,奔往他们人生的又一个起点。
进了军营,三个人下马缓行。鲁鹏和高凡在羽林军中已当差多时,对这里的情况甚是熟悉。高凡张望着寂静的营地,小声道:“小霍,待会你得留点神。能够被选入骠骑营的,要么是豪门世家的子弟,要么是桀骜骁勇的草莽豪杰,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说话时你的那张嘴巴别太刻薄,咱们得慢慢来。”
“知道骠骑校尉的人选为什么迟迟没定么?”鲁鹏也道:“就是这个官儿不好当。骠骑营里的家伙一个比一个横。悠着点吧,小霍。”
霍去病不语,他的嘴角不经意地微微翘起,像是无声的回答。
走到官署前的大院里,就见一名身姿矫健身穿银甲的年轻人正在树下练枪。旁边还站着一名骠骑营的军官,霍去病恰好认得,正是在去年北征匈奴的战役中与他一同担任卫青帐下幕僚的徐自为。
徐自为友善地和霍去病打过招呼,介绍道:“练枪的这位是横山旗统领高不识。”
霍去病点点头。骠骑营下辖八队,以“天地风雷水火山泽”为旗号,每队百人设有一名统领掌管。他看过花名册,知道徐自为也是八大统领之一,统率洪水旗。
柏树下高不识枪转如轮寒光烁烁,一蓬蓬罡风似旋流似海潮不住涌出。但他看气定神闲轻松自若的表情,分明未尽全力。可见此人在枪法上的修为几可直追拓寒。
高不识理应也看到了霍去病和高鲁等人,却并不收枪反而舞得更加强劲迅猛。
“这小子号称羽林第一枪。”鲁鹏低声向霍去病道:“又狂又横,对谁都不买帐。”
好似听见鲁鹏的嘀咕,高不识突然侧目望来长枪一振直挑霍去病。
霍去病竟视若无睹,双手负在腰后两眼一眨不眨盯着疾刺而来的枪锋纹丝不动。
高不识一惊,到底不敢真的伤到刚刚走马上任的顶头上司,双臂灌力向后一收,枪尖“嗡嗡”颤鸣闪动朵朵炫目寒花,凝铸在距离霍去病咽喉不到一寸处。
“啪!”霍去病蓦地探臂握住枪杆,九阳龙罡一吐一震。高不识正在旧力已尽新劲未生之际,只觉手上一松自己的“直鹰枪”业已被劈手夺过!
霍去病伸左手食指在枪尖上“叮”地一弹,淡然道:“枪不错,人太笨。”
高不识满脸不服不忿瞪视霍去病道:“你使诈!”
“兵者诡道也。”霍去病笑容里带着讥嘲,“这么多年兵书你算白读了。”说完将直鹰枪往高不识怀里一丢,转身往官署内行去。
官署大厅里空空荡荡,只有一名旗牌官孤零零地守在那里。霍去病往从今天开始属于自己的那张桌案后一坐,旗牌官赶紧将一堆堆的文书呈上。
霍去病也不看,将书简推到一边问道:“各位统领是否接到议事通知?”
旗牌官道:“昨天下午卑职便派人分别通知了八位统领。”
说着话董武走了进来。他瞧了瞧居中而坐的霍去病,有些尴尬道:“我来晚了吧?”
霍去病不置可否,瞥了眼院子里的用来计时的日晷,对董武道:“坐。”
董武坐在了高不识上首,发现这位仁兄不知何故,一大早居然面色铁青正恶狠狠盯着霍去病。他和高不识交情不错,用胳膊肘捅了捅对方低声问道:“什么事?”
“没什么,出门被狗咬了。”高不识埋头擦枪,没好气地回答道。
董武一呆,那边鲁鹏已霍然起身为兄弟抱不平道:“你小子在骂谁呢?”
高不识正憋了一肚子火,闻言也站起了身子冷冷道:“怎么,想较量几招?”
“谁怕谁?”鲁鹏掣出一对裂魂鬼斧,“老子早想教训你一通!”
“旗牌官。”霍去病两腿跷在桌案上问,“军官在官署大堂上斗殴应如何处置?”
“杖四十!”旗牌官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如果后果严重可再加四十杖。”
高凡和董武趁机将鲁高二人拉开。正乱着的时候,又一位骠骑营统领走了进来。
他大约四十岁左右,在这群年轻的骠骑营军官中显然是个特例。好像早上没睡醒的样子,面对官署中乱哄哄的场面此人压根没理会,径直走到自己的坐席前打了个哈欠坐下,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闭眼打盹。
“赤地旗统领刑山,从军前是关洛一带有名的豪侠,声望仅在郭解之下。赤地旗中七成以上的人是他的亲朋和弟子。”高凡小声介绍说:“别看他半睡不醒,却曾经赤手空拳连夺十八名骠骑营武士的兵刃,一手鹰爪擒拿登峰造极。”
董武看了看官署外的天色,疑惑道:“赵、仆两位统领为何还没到?”
“两位统领今天是不会来了。”旗牌官道:“他们身体不适已申请告假三日。”
霍去病慢悠悠探身从桌案上夹起一支令箭,吩咐道:“旗牌官,带一队人马去请。”
“霍校尉,还是我去吧。”徐自为晓得赵、仆二人告缺多半是因为心病,旗牌官拿着霍去病的令箭去传十有八九要吃闭门羹。
霍去病像是没听见,继续交代道:“到了这两位统领的府邸外,不必多说,把府门砸了即可回营交差。如果遇见有人阻拦,就一并抓回来押在院内。”
“啊?”旗牌官大吃一惊。昊天旗统领赵破奴也好狂火旗统领仆多也罢,哪一个都是他惹不起的主,望着霍去病抛在桌案上的令箭,他迟疑半晌却不敢接。
“莫非你也有哪觉得不舒服?”霍去病的目光看得旗牌官心里直发毛。
他把心一横拿起令箭,高声应道:“遵命!”迈步出堂召集人马准备砸门去也。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院中响起一阵嘈杂,一队骠骑军押解着七八个鼻青脸肿的赵、仆二府家丁回官署交差。旗牌官将令箭还给霍去病,躬身道:“卑职覆命!”
话音刚落门外就听雷响般的嗓门吼道:“霍去病,你他妈的也太嚣张了!”
一名身板不亚于鲁鹏的壮汉手持马鞭闯了进来,飞起一脚将挡在面前的一名骠骑武士踹翻,气势汹汹奔入官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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