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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的每个人根据表现都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回报,可谓精确、全面。
须贾又问道:“秦相张禄,听说是咱们的老乡,现在是秦国举足轻重的人物。我的事情正好有求于他,不知道范叔认识的人中间有没有能和张相国搭上话的,麻烦给我引见一下。”范雎道:“正好,我的主人就和张禄关系不错,我帮你引见一下吧。”须贾道:“来秦国的时候心太急,结果跑病了马儿,跑断了车轴。像我这种身份的人,没有大车驷马,怎么好出门。”范雎心中冷笑,嘴上道:“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可以帮你从我的主人那里搞来一套。”
范雎回到自己府上,取来大车驷马。须贾入座,范雎坐在车夫的位置,挥动马鞭,驱赶马匹向秦国相府驰去。范雎也是社会底层出身,曾经是个赶马车的好手。
一路上,认识范雎的人都恭敬地退避两旁,行注目礼。须贾内心奇怪,莫非这车的主人在秦国很有地位?这一刻,两人情绪都比较高涨,须贾的心情容易理解。他刚到秦国就能通过关系搞到尊贵的马车,还有老乡驾车,感觉脸面有光。范雎,一个平民出身的卿相,最引以为荣的是别人对他本人的尊敬,而用不着车架、排场、行头的帮衬。这些东西都是传统贵族赖以维持虚荣的必备之物,布衣达人靠的是内在的能力与才干。尽管身穿粗布,收执马鞭,但旁人的目光早已经表明谁才是今天的主角。范雎神色从容,心中却也非常欢喜,他欢喜于自己所取得的成绩,欢喜于别人对他的敬畏,欢喜于能将须贾恶搞一通。
同一辆马车之上,布衣贵族与传统贵族各得所喜,但境界却天差地别。此类把戏也曾为其他布衣达人玩过。比如拿破仑为他的将军们设计了鲜艳华丽的礼服和各种造型夸张的奖章。到了盛大的庆祝仪式,将军们从行头中得到了极大的心理满足,而拿破仑却有意穿着当年炮兵少尉的灰色军服,骑着没有任何装饰物的战马,从将军们的队列中走过。谁更会秀,不言自明。
来到相府门口,范雎下车,对须贾道:“你在外面等着,我进去通报一下。”过了好久,范雎也不出来,须贾在外面等得不耐烦了,便问旁边的门人,“范叔为什么进去一直不出来?”门人答道:“我们这里没有叫范叔的人?”须贾道:“那么刚才给我驾车的那个家伙是谁?”门人道:“我告诉你,你要记住,刚才为你驾车的人就是我们的张相国。”须贾听后,震得说不出话来,这才明白刚才被恶搞。出于恐惧,须贾连忙脱光上衣,跪在门前,表示谢罪。门人讲将贾带到了范雎面前。此时的范雎,亮出了相国的全部排场,穿着大秦国的相服,被身边的工作人员如众星捧月般包围在当中。须贾内心发憷,不敢直视,也许他永远不会明白此刻的范雎与刚才驾车时的范雎,与以前给他当跟班的范雎,被扔在茅坑的范雎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须贾的认错态度还是不错的,跪倒在地,口中说道:“须贾愚笨,想不到范君仅凭一人之力就能升到青云之上,从此不敢再读天下之书,从此不敢再参与天下的事务。须贾罪当领死,唯范君是裁。”范雎问道:“你可知你罪有几多?”须贾道:“擢发难数。”范雎道:“你罪有三。雎之祖坟皆在魏国,怎么可能背叛祖国向齐国出卖机密,而你却不明事理,将我陷害。其罪一也;当初魏齐将我抛弃于厕,你不加劝阻。其罪二也;好歹我给你当过多年根班,你却忍心酒后尿我。其罪三也。我之所以留你狗命,是看在你送的那件粗布棉衣的面上。”范雎说完,转身而去料理公事,将须贾扔在一旁。
过了一些日子,须贾也办完了公事,来向范雎告别。范雎也真给面子,要举行盛大宴会为须贾饯行。为了表示对须贾的重视,范雎还专门为他准备了餐位和饮食。大厅中间是首座,那当然是范雎的位置;再往下是朝中重臣;再往下是各国宾朋;旁边是端茶送水的侍者;再往下是站岗执勤的护卫;再往下就是厅堂的台阶;须贾呢?只见台阶之下蹲坐一人,面前放着一个大盘子,盘子中放着丰盛的食物,——来自马槽的大豆和来自羊圈的玉米,餐具由纯天然材料制成——两根刚从树上折下的树枝,旁边也有服务员——两名脸上刺着黑字的罪犯,如煞星降临。不用说,能够享这种待遇的人只有须贾。服务员非常周到,担心须贾没有胃口,使劲地按着他的头往食物上塞。这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临终主人范雎代表秦国向须贾致以热烈的欢送词:“回去告诉你家魏王,尽快把魏齐的脑袋给我送来,身子就免啦!否则,拿大梁城内所有人头是问!”
须贾回去,把范雎的话告诉了魏齐。“为了大梁人民的活路,我情愿一死”。是爱国志士的话。魏齐听到范雎的威胁,当时就尿(sui)了,急忙逃到了赵国平原君那里。
赵国实力不弱,范雎可以对魏国说,“交出魏齐,不然就屠大梁”,但如果对赵国说,“交出魏齐,不然就屠邯郸”,就显得过于托大,而且也不符合秦国现阶段的政策。所以,对付赵国就需要另换策略。
过了两年,在范雎“远交近攻”思想的指导下,秦国对韩国的战争连连获得胜利。范雎与秦昭王的关系也打得火热。秦昭王诚心要成全范雎的报复愿望,当他得知曾经迫害范雎的家伙现在藏身于平原君的家中,便修书一封于平原君,“尊敬的平原君阁下,寡人久闻君之高义,对君之崇拜如滔滔江水,非常希望与君抛开一切官样文章,建立平民式的友谊。如果君能来秦,那将是寡人乃至秦国的无上荣光,寡人与君将共饮十日,共醉十日。”
这样的邀请函,秦昭王曾经写过很多。其作用随着次数的增加而降低,到了最后基本上成了公开的谎言。尽管如此,每一个接到秦昭王邀请函的国际人士都不得不甚重对待,谨慎处理,并不是不知道其中包藏的祸心,而只是由于畏惧秦国的强大,如果拒绝,便会给秦国以出兵的口实。
平原君接到信后,同样也怀疑其中有诈,但不去又怕得罪秦国。考虑到秦国最近一直将矛头指向韩国,秦昭王又打着友谊的招牌,平原君最后还是说服自己踏上了西行之路。平原君做梦都没有想到秦昭王竟会为了大臣的私人调用国家力量。
来到咸阳。秦昭王并没有食言,虽然没有表现得像信中那般心怀敬仰,但确实请平原君吃了很多天的酒。平原君在半醉半醒之际,听到秦昭王道:“过去,周文王认姜尚为大爷,齐桓公以管仲为干爹,今天的范君就是寡人的三叔。范君的仇人在君的家中,请君派人将他的脑袋给我带来;否则,君只好留在秦国继续饮酒。”
平原君如梦方醒,道:“富贵之时还不忘结交各路友人是为万一贫困时作打算。出卖朋友的事情,我赵胜从来没有干过,以后也不会干。魏齐,是我的朋友。如果在我那里,我定然不会把他交出来。可现在的情况是,他不在我那里,让我如何交出。”秦昭王道:“就算在,你也不能承认,我还是问问你家大王吧!”于是修书一封予赵孝成王。“你的老弟现在在秦国的控制之下,范君的仇家魏齐在平原君的家中。请你尽快我他魏齐的人头送到秦国来,否则,百万秦军将会上门讨要,而你的老弟也将长久地在秦国拘留下去。”
赵孝成王是赵惠文王的儿子。公元前266年,赵惠文王死后,赵孝成王继承王位。赵惠文王外柔内刚,对外奉行“秦不犯我,我不犯秦,秦若犯我,我必犯秦”的方针,让嚣张一时的秦国连碰几颗钉子,还给赵孝成王留下一个强大的辅助班子。但是赵孝成王丝毫没有乃父的风范,进取心与事业心严重不足,心理比较缺铁,脑袋也不灵光,基本上是庸人一个,这样的人物呆在赵国的王座上意味着灾难。
面对秦国的公然叫嚣,赵孝成王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与跟秦国作对相比,乖乖把人交出去,虽然有点没面子,但是很简单,于是派人包围了平原君的府第。魏齐听说,连夜从平原君府逃出,又跑到了赵相虞卿那里。
虞卿也是说客出身,他的奋斗经历比范雎可顺利多了。那是不久之前的事,虞卿穿着趿拉板,带着草帽去见赵孝成王,一段单口相声下来,赵孝成王已经成为铁杆粉丝,还赚了白碧一双,黄金百溢的高额出场费。再段相声下来,虞卿就成了上卿。第三段相声说完,虞卿便当上了相国,受封万户侯。这恐怕是世界上最猛的上升记录了。
虞卿虽然身居相位,但颇具侠义之风,很能为朋友两肋插刀,与黑社会、灰社会保持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魏齐虽然视下层人民如粪土,但在贵族圈子里混得还算不错,不然平原君赵胜不可能牺牲自己自由也不交出他。
话说魏齐连夜来找虞卿。面对老友落难来求,虞卿沉思良久,还是想不出解救之道。虽然他能从赵孝成王那里说来显赫的地位,但无论如何也无法让赵孝成王为魏齐舍弃兄弟。为了朋友,虞卿竟然挂起相印,与魏齐一起奔上了逃亡之路。出的大梁,两人四顾茫茫,天下之大,何人能顶住秦国的威胁。遍观六国,竟是没有合格的人选。勉强算来,也就只有魏国的信陵君了。
山东六国,除赵国以外,都已在长期的内斗与秦国的打击下疲弱不堪,大都抱着明哲保身的心理,过着有一天没一天的日子,无人敢于直面秦国的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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