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llskw.org
我想元帅生平最怕的是牢瘟病,若罪人犯牢瘟病的,就不打了。天然凑巧,叔宝兄的尊容如金样黄,何不竟装做牢瘟病。”张公瑾道:“此计甚善。”当时计议定了,大家欢喜。尉迟南大摆酒筵,一来与叔宝接风,二来与史大奈庆贺,传杯弄盏,饮至更深方散。次日天明吃了早饭,俱在帅府前伺候。少刻辕门上二鼓,两边鼓亨上吹打三通,霍咙三个大炮,吆吆喝喝,帅府开门。张公瑾自同旗牌班白显道归于左,领军尉迟南、尉迟北自到中军位,韩世忠、李公旦自随右统制班,一齐走边阶,进角门,上堂参见。随后又有这干辕门官、听事官、传宣官,与五营四哨偏副牙将,戎装披挂,上堂打拱。惟有史大奈在辕门伺候,他因还不曾受职,故此在外。此时也有十数起人犯,解到帅府发落的。金甲、童环将一扇门板抬着叔宝,等候投文不表。
单讲罗元帅升坐大堂,好不威风。年纪五旬上下,一张银盆大脸,颏下五绺花白长髯。头上戴一顶金幞头,二龙抢珠;身穿大红蟒袍,四爪勾肩,正面金龙;腰悬龙曲玲珑玉带,脚踹粉底皂靴。在隋朝官封静边侯,掌生死之权,统属文武,镇守西北一带地方,十分严整。怎见得:蛮夷拱服遵王化,将士倾心畏虎威。
这一座帅府堂,恍似森罗殿,中军帐胜比吸魂台,两旁边明盔亮甲,密布刀枪,出生入死,果然厉害。众将各参之后,张公瑾上前跪禀道:“小将奉令在顺义村监守擂台,一百日已满,史大奈并无敌手,特来缴令。”站过一边。”传史大奈。””嗄!”一声令下,史大奈全装甲胄,嘀嘀嘀来到丹墀下面,把甲襕裙一撩,随即跪将下来:“小将向帅爷磕头。”罗公下令,实授右领军之职。”谢元帅爷。”又磕了几个头,归班站立。然后投文,早有一起犯人解将进来,十个内大约倒有九个打杀威棒的,吃打不起死了,就把尸首吊将出来。叔宝在板门上看到如此厉害,早已惊个半死。少停,只听得中军官出来唱道:“嗒!潞州府解子呢?大老爷有令,带军犯一名秦琼进见。”金甲、童环火速上前答应,战战兢兢,捧着文书,有报门官报门而进。二人在仪门内远远跪下,旗牌官接了文书,当堂拆封,送将上来。罗公看罢,分付把秦琼带上来。金甲跪上几步禀道:“犯人秦琼在路不服水土,又兼犯了牢瘟病,不能进见。如今抬在辕门,候大老爷发落。”罗公从来怕的是牢瘟病,见禀上来,欲待就发放了;又恐他装假,抬进来亲看,恐惹瘟气,分付左右焚起异香来,才命抬秦琼进内。罗公站起身来,远远望去,看他面色焦黄,乌珠定着,牢瘟病是真非假,把头一点,将犯人发出去调养,刑房发回文。”嗄!”两旁一声答应,金甲、童环叩谢出来。罗公退堂,放炮吹打,帅府封门不表。
单讲张公瑾、史大奈、尉迟南七人,都到外面来见叔宝恭喜,相邀同到尉迟南家中摆酒庆贺,此时豪杰开杯畅饮,不在话下。
彼时罗公退堂,夫人来接,每日如此。今朝退进私衙,并不见夫人,只有公子罗成前来迎接,这位英雄按天朝白虎星官临凡,年方一十四岁,生得眉清目秀,齿白唇红,面如傅粉,智勇双全。七岁曾打猛虎,十二岁破过番兵,用一条家传丈八滚云枪,重二百四十斤,名镇燕山,大隋朝排他为第七条好汉。罗公不见夫人来接,便问道:“我儿,今日乃是你母亲的散生日,曾分付摆酒,为何不见你母亲出来?”罗成道:“母亲不知为什么,早上起来,愁容满面,如今在那里啼哭。”罗公见说,吃了一惊,连忙来到上房。只见夫人眼泪汪汪,坐在一边。罗公满面春风走近前来,抚着夫人的背道:“今日乃是夫人寿诞,下官曾分付备酒与夫人庆寿,为何夫人反在此啼哭,莫非怪着下官么?”秦氏夫人住了哭道:“老爷何出此言?妾身只因思念先兄为国捐躯,尽忠战死,撇下寡妇孤儿,不知逃往何方,存亡未卜。不想昨夜三更得其一梦,梦见先兄对我说,侄儿有难,在你标下,须念骨肉之情,好生看顾。妾身醒来,想起伤心,故此啼哭。”罗公道:“令侄不知叫何名字?”夫人道:“但晓得乳名叫太平郎。”罗公道:“没有名字,哪里去查?”心中一想,对夫人道:“方才早堂,山西潞州府解来一名军犯,名唤秦琼,却与夫人同姓,令先兄托兆,莫非就应在此人身上么?”夫人惊道:“不好了,纵然是我侄儿,此时也不相干的了,这一百杀威棍,岂不要打死么?”罗公笑道:“只怕不是令侄,夫人何须着急?若说杀威棍,却不曾打,因他犯了牢瘟病,所以下官从轻发落了。”夫人道:“如此还好,但不知道姓秦的军犯是哪里出身?”罗公道:“下官倒不曾问。”夫人叫一声:“老爷呵,妾身怎能得亲见那人,盘问家世根由,倘然果是我的侄儿,也不枉了先兄托梦一番。”罗公道:“夫人,这哪里能够?”罗成在旁微微一笑:“据孩儿愚见,却也不难。”夫人道:“儿阿,你便怎么样?”罗成道:“爹爹不要坐大堂,就在后堂,挂下帘子,差人去唤这军犯到来,只说带进私衙复审,那时细细将他盘问,母亲在帘内听他是与不是,就知明白了。”夫人闻言,十分欢喜,请老爷就出后堂,命丫环挂下帘儿,夫人出来坐下。
罗公取令箭一枝,分付带山西解来的军犯秦琼,后堂复审。家将罗春接了令箭,来到大堂,交与旗牌官说:“大老爷有令,速带军犯秦琼后堂复审。”旗牌官接过令箭,飞马赶到尉迟南府里来。此时众朋友正在饮酒,忽见家丁来报:“曹彦宾老爷在外。”众人出来相见,曹彦宾道:“有本官令箭在此,要带秦大哥后堂复审。”众人道:“这又奇了,从来犯人解到,打与不打,早堂发放就是了,从不曾见又要什么复审。”张公瑾问道:“兄可晓得些端的么?”曹彦宾道:“这令箭是里面传出来的,小弟哪里知道!”叔宝此时十分着急,金甲、童环捏着一把汗,众朋友面面相觑,主意全无。再要装牢瘟病,一时又来不及了。曹彦宾道:“我想早堂已经发落了,谅来杀威棍是不会再打的。”正是:着急之中休着急,宽心之处且宽心。
不知此番秦琼怎么复审,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回 叔宝神箭射双雕 伍魁妒贤成大隙
诗曰:
天挺英豪勇绝伦,两枝银锏荡征尘。
功名未逢遭谗阻,空负凌云志不伸。
当下曹彦宾对叔宝说道:“后堂听审,决然没甚厉害,可以放心前去。”秦琼无奈,只得随在马后,来到帅府。曹彦宾下马,将叔宝交与罗春带进。张公瑾与众人多不放心,俱到辕门上来打听消息。
再讲叔宝来到后堂,此时却不像前头装病的样子,现出本来面目,同了差官,怀着鬼胎,跟进私衙。罗春上前缴令。
叔宝远远偷观,看罗公却不似早堂的威仪了,头上戴一顶九梁巾,身上穿一件百花袍,坐下虎皮交椅,两边站几个青衣罗帽的家丁。堂上挂着珠帘,却也不知夫人、公子在内。只听罗公分付:“带秦琼上来。”家将引叔宝到阶前跪下。罗公便道:“秦琼,你是哪里人氏,祖上什么出身,因何犯罪到此?一一讲上来。”叔宝心中一想:“好奇怪,他要盘问我的家世根由,必有缘故。罢罢罢,大丈夫生有方,死有地,说个明白,就死也甘心。”便道:“大老爷,犯人祖籍济州,祖爷爷秦旭,乃北齐首相,父亲秦彝,在齐王驾前官居伏虏将军,可怜为国捐躯,战死沙场。只留犯人,年方五岁,赖老仆秦安相救,母子相依,山东避难。犯人后来蒙本府太爷抬举,点为捕盗都头。去岁奉差押解军犯到潞州府,时衰患病,皂角林误伤人命,发配到大老爷这里为军。此是句句实情,并不敢隐瞒。”老夫人在内听了,好不伤心,几次三备要出来相认,却被罗成阻住说:“母亲,就等他说完了,再认未迟。”外面罗公又问道:“你的母亲什么氏,你可有乳名么?”叔宝见问,心内骇然,只得跪上几步,叫声:“大老爷!犯人母亲宁氏,年将六旬,我的乳名叫太平郎。”罗公忙又问道:“你可有姑娘么?”叔宝道:“有是有一个姑娘,犯人三岁时她就嫁与一个姓罗的官长,至今杳无音信。”罗公掀髯大笑道:“远不远在千里,近只近在目前。夫人,你令侄在此,快来认下来。”
老夫人听得分明,也不等丫环卷起珠帘,自己推开了帘子,忙移莲步,急出后堂,一把抱住叔宝,放声大哭,只叫得一声:“太平郎,我的儿!你嫡嫡亲亲的姑娘在此。”叔宝此时不知就里,吓得遍身发抖:“啊呀!夫人不要错认了,我是犯军。”罗公站起身来叫声:“贤侄,你不必惊慌,老夫罗艺是你的姑夫,这就是你的姑娘,一些不错。”叔宝此时如醉初醒,似梦方觉,大着胆上前拜认姑爹、姑母,虎目中也掉几点痛泪。又与表弟罗成见过了礼,然后罗公分付家人:“伏侍秦大爷沐浴更衣,与夫人庆寿的酒席摆起来,就与叔宝接风。”差人外边去叫戏子。张公瑾探知消息,十分大喜,俱送礼进来贺喜。尉迟南看单雄信朋情分上,好生留待金甲、童环,那话不提。
单表叔宝此时更换新衣,来到后堂,重新见礼。老夫人喜笑言开。自古道,人要衣装,佛要金装。叔宝起初是犯军打扮,把真相隐藏过了,所以看不上眼。此时性情开爽,精神矫健,所谓:人逢喜事开怀抱,月遇中秋斗彩华。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llskw.org。来奇网电子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lskw.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