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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般这样的人,总是让人敬畏的,不是敬畏这种伤痕,而是知道,会有这样疤的人,过去都是罪犯,都是被刺了字流放下来的。
而一般这样的人,在军中比别人会更难过。最累的活,是他们的;最危险的活,也是他们的,伤亡最大的事情,自然也是由他们做。不过若是能熬出来,或是干到了一定年限,或是立了大功,这字也能被烫下,这样的人,则比那普通军官,更能震住场。
这一点,郑钧下当然非常清楚,一见是他,立刻就挤出了笑容:“孙队长。”
“圣上可要用膳吗?”
那孙队长又问了一遍,郑钧下哪有心思吃什么东西,但是却也不敢说不吃,他虽只是一个摆设,但身份在这里放着,大事做不了,但闲极无聊的时候拉着人说说话,聊聊天,一般也不会有人拒绝。
按说他作为皇帝,身边是要有太监宫女的,可安平帝当初从上京带出来的太监就不多,后来那些人就是死的死,逃的逃,偶尔有几个幸存下来的,覃子豪也不会将这些宫中得用的放在他这里,因此他身边的,就是边军,而这位孙队长,就是他的饮食起居的负责人,当然,也可以说是他的监管人。
这位孙队长,单名一个念字,据说这个字还是覃子豪帮他起的,也不知道到底是念恩念旧还是念仇,只知道也是一个传奇人物了,过去大字也不识几个,却有了如今的地位,虽然他这个皇帝是虚的,封下来的官位爵位也带着水份,但覃子豪能让他来监管他,可见其,即使说不上是亲信,也绝对是个受重视的。所以凡是他说的,他只有点头应的,此时也是点了点头:“那就用一些吧。”
膳食很快就端上来了,是梗米粥八宝粥以及几样小菜,对于一个皇帝来说,这样的饭食有些寒酸了,但味道用料也还算讲究。饭食上来之后,孙念道:“有些话,我想问问陛下,不知陛下,是否能为我作答?”
郑钧下一愣,目光不自觉的飘向立在屋中的两个侍卫,孙念笑了笑道:“也不算是什么私事了,陛下尽管回答就好。”
郑钧下谄媚的笑了下:“孙队长请说。”
“我听说,陛下先前是认识郑定辉和刘文的?”
郑钧下啊了一声,孙念又道:“不知他们两位……在京中的情况如何?”
“也就、也就那个样吧。”
“怎么样?”
郑钧下心中犯着嘀咕,可也不敢不说,只有把过去刘郑二人在京中的一些事情说了,说完后,他有些忐忑的问:“这两人……可是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不过是一些私事。”
郑钧下怔住了,这先前说不是私事,现在又说是私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此时,刘文和郑定辉当然不知道已经被别人念叨上了,此时,他们正在一起,做着冷热武器的实验运用。工部早先就弄出了地雷,这两个月,又弄出了手雷,当然和后世的手雷大不一样,可也是拉了之后就扔,扔了之后能爆的东西,自然,这手雷也和那地雷一样,杀伤力很一般,要想起到作用,还要做上一番布置。
不过这些东西是新事物,沈寒城这样的老将虽也是经验老道,能提供出一些思路,可要具体到战略战术上,也和其他人没区别。全军上下,也就只有刘文知道,具体怎么做才能达到更大的效果,好在他也是热兵器的直接领导人,打着观察效果,计算数据的名义,也能站在试验军的旁边观看。
当然,说是计算数据,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计算的,此时也没有现代的生产技术,手雷地雷虽然还会让士兵们见识见识,但也不可能让他们天天拿着练习,所以经常用的就是石块和炮竹,而在这种情况下,刘文的作用,在旁人看来,就是一个摆设,两军上下,除了郑定辉,也只有周琳才知道,这个天天裹着皮大衣,拿着暖手炉,还很被第七军的士兵有意见的文官,其实才是他们的谋士。
他们的演习,大多是此人白天看了之后,晚上回去想出来的,开始他也不知,还以为都是郑定辉自己想的,直到有一次,他晚上有事去找郑定辉,被告知他到了刘文那里,他寻过去,这才发现原来背后另有乾坤。
而在他发现之后,除了不信,就是震惊,然后,就是无比的失落——他出身军门,会认字的时候就学谋略,会拿笔的时候就练棍棒,一直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这来到军中被郑定辉打击也就罢了,好歹人家也是太祖遗脉,有这份血统,他那个大哥……又有什么血统?看着也是一阵风就能吹跑的样子,怎么比他这个为将者更懂排兵布阵?难道只是因为这东西是他弄出来的,就更懂得怎么运用吗?
“有人的确是生而知之的。”
想到沈寒城对他说的话,他不由得再次向南边看去,刘文正坐在那里,此时,他和以往一样,裹了件藏青色的狼皮大衣,围了个火红色的狐皮围脖,从他这里,是看不清刘文的样子的,但是,他就是知道,此时的刘文一定是嘴唇发白,脸色发青,一双眼睛,却漆黑深沉的。
“你在看什么?”
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他回过头,就发现郑定辉正盯着他,他啊了一声,笑笑:“你说咱大哥,坐在那里,正好是被风吹的啊。”
“嗯。”
“我就在想着,是不是加圈布围一下,总是隔层风,我看咱大哥的身体也不够强壮,这若是被吹病了,就不好了。”
在说这一句的时候,周琳真没有别的什么想法,他就想着,虽然他们现在阵型什么的已经稳定下来了,但有刘文在这里盯着说不定还能精益求精,或是补漏查缺什么的,而看他这走一路就能病个几天就知道他那身板弱的很了,现在他虽穿的暖和,也挡不住这寒风啊,更何况这种生而知之的,那都是遭天妒的,弄个不好,这刘大哥再英年早逝了,那也就太过可惜了。
他想的很纯洁,但放在郑定辉这里,那就是另一种想法了,其实郑定辉早先就想过怎么帮刘文挡风,但却被刘文拒绝了,他知道,他能在这里看,已是勉强,若是再大大咧咧的让人专门为他弄个什么东西,那名声更不好。这对他还没什么,反正他也是工部的,沈寒城乃至李思安也知道原因,但对郑定辉就不一样了,作为一个将领,需要上峰赏识,但更需要属下敬重。
郑定辉这半年来做的还过得去,他的手下也许不会因此就对他少了敬重,但说不定就会有人,心中有了想法,因此在瞪了他一眼之后,就指使着他去为自己熬汤了。
郑定辉也知道他是顾虑自己,感动欣喜的同时又找了两块狼皮给刘文做了暖脚垫,还厚着脸找周琳勒索了他珍藏的那块狐皮——现在已经变成围脖套在刘文的脖子里了。
不过这些事情,他前后忙碌着没什么,可周琳凭什么?还一口一个咱大哥?谁和你一个大哥了?!
“怎么了?”
见他看着自己不出声,周琳也有些发毛,郑定辉一笑:“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到,咱们,也该搞搞对练了。”
“啊?”
“都说实战出真知,这效果如何,还是要打出来才知道,否则咱们练的怪好,到时候打不出来,岂不白搭?”
“这个……”
“现在只有你我两军,那就只有咱们自己搞对练了,就定在三天后吧,说起来,你我兄弟也很久没有过招了。”
他说着,拍了拍他的肩,露出一副怀念的表情,周琳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只是郑定辉一个他就顶不住,现在后面又跟了一个刘安之,他这不是明摆着要被虐吗?
在接下来的几天,周琳再没心思去想刘文冷不冷,会不会被冻着,他绞尽脑汁,召集副手,分析情况,熬的两眼发黑,就想着,怎么能在之后的对练中,保全一定的体面,但结果,却往往不尽人意。
第141章
衡州,宰相府。
李思安的书房中温暖如春,天气不是太冷,只放个炭盆就足够取暖,房间中茶香充盈,虽有七八个人,但却不见喧哗,当然,也不太可能喧哗。自安平帝驾崩后,朝会就再没开过,虽然有中枢机构,五品以上的官员,也会按惯例聚集在起,各部门各衙门,不管条件如何,也有自己的地方,但朝中真正的大事,还是在这件书房内办理的。
特殊的环境,特殊的时刻,李思安的权威,达到最顶,因此也有人称他这个书房为小朝廷,也有些清流对此很是不满,读书人中也有非议,也就是现在有戎族个大敌在,否则,太学生示威叩阍这种事情可能已经发生!
当然,不管外面怎么说,也不管下面有多少暗流,表面上,李思安对大珠朝却是有着绝对的统治力的,也就是因为这种统治力,北征军才能么快的成行,粮草也勉强供应上去,就和现代的某个时间段样,虽然荒唐荒谬,但全国上下的确拧成股绳,最高统治者的声音能延伸到每个地方。当然,这种统治力也是畸形的,在明眼人来看,现在的李思安就是在走危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万劫不复。
“难道压抑二十年的野心终于要在这个时候爆发出来吗?”有人是这样想的,“可是,就算爆发,也不必这么激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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