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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走向行军床,开始宽衣解带。她平静的脱掉衣服,茫然的四下张望,将外套和衣服全部堆在行军床上,只剩下一件脏兮兮的灰色棉质内衣。吊带用安全别针扣着,她拆掉别针,脱下内裤,一丝不挂站着。
“好,”麦兰叫道。“过来这里,站在这个平台上面。”
女人挽着女孩的手,扶着她站上平台。然后退开,让女孩自己站着。桃乐丝仍然一脸茫然,她从进门后一直都没有正眼瞧过麦兰。她就这着站着,手臂垂在身体两侧。
他绕着她走了一圈,然后再走一圈。
“耶稣基督,”他说。
“我不是告诉你了,”女人得意洋洋的说。“美吧?”
他没有答腔。他将木箱往前推出几呎,将大大的速写簿靠在一罐松香油上面,然后瞇起眼睛凝视着眼前一丝不挂的女孩。
“你有喝的吗,大男孩?”女人问道。
“冰箱里有啤酒,”他说·“她听得懂英语吗?”
“懂一点。”
麦兰走近女孩:“听好了,桃乐丝,”他大声说道:“就像这样站着。身体往下弯,双手摆在膝盖上。不对,不对,从臀部开始弯。看着我。像这样……好,屁股往外翘。很好。好,现在将背部拱起来。头抬高。来……像这样。抬高。再高一点,再高一点。双腿打直。对了。现在试着把你的胸部往外挺。”
“有没有威士忌?”女人问道。
“在水槽下面的柜子里。胸部,桃乐丝!这里。挺胸。这就对了。别动。”
麦兰匆匆回到木箱和速写簿后面。他拎起一根炭笔,在画纸上振笔挥洒。他抬头望向桃乐丝,低头,再迅速作画——刷刷刷。他撕下一张纸,任其掉落在地板上。然后同样在另一张纸上振笔描摹,从肩膀到手臂不断晃动。
他撕下那张纸,纸张掉落,再着手画另一张。第三张画到一半时,炭笔断了。麦兰猛然转身,将手中剩下的半截炭笔抛向砖墙。他放怀大笑,大步走向那赤身露体的女孩,一手捏着一边的臀部,猛烈摇动。“黄金!”他吼道。“百分百纯金!”
他走向画室后方。女人坐在行军床上,一手拎着瓶威士忌,另一手端着污迹斑斑、半满的酒杯。麦兰一把抢过她手中的酒瓶,凑近嘴巴。他灌了两大口,打了个嗝。
“好,妈妈桑,”他说。“她可以。一个小时五块钱。也许一天两到三个小时。”
“别乱来,”女人神色认真的说。
“什么?”
“别对桃乐丝乱来。”
麦兰发出刺耳的爆笑声。“不乱来,”他同意,口沫乱溅。“见鬼了,我不会碰她的。”
“乱来就不止五块钱了,”女人露出一个鬼祟的笑容。
他等她喝完,然后带她们出去。女人同意星期一上午十一点左右会带桃乐丝过来。麦兰在她们走后将门锁拉上并扣上链条,他走回木箱旁,手中握着威士忌。他边喝着酒边望向地板上的素描,用他的脚趾头挪动那几张画。他瞇起眼睛看着那几张素描,回想女孩的模样,开始构思第一幅画作。
有人敲着画室的门。他因为受到干扰而生气,大吼道:“是谁?”
响应的是他熟悉的声音,麦兰蹙着眉。他将威士忌酒瓶搁在木箱上,走向门口,将锁打开,抽出链扣。他打开门,转身走开。
“又是你!”他说。
第一刀刺入他的背部。位置很高,在脊椎旁边。这一击力道很大,让他踉跄着往前撞去,脸孔扭曲,双手高举成可笑的惊惶姿势。不过没有倒下来。
刀刃抽出再戳刺一次。一次,又一次。即使维多·麦兰已经脸朝下趴在宽敞的地板上,生命渐渐流逝,刀子仍没有停过。手指虚弱的搔扒着地板,然后一动也不动。
第02章
一
前刑事组组长艾德华·狄雷尼的继女们是聪颖、不拘小节的女孩,他很高兴能跟她们共进午餐。他喜欢她们,他爱她们。不过我的天,她们的年轻活力真令人疲于应付!她们还会高声尖叫,笑声震耳欲聋。
因此当他在她们位于曼哈顿东七十二街的私立学校门口跟她们亲切吻别,望着她们蹦蹦跳跳拾阶而上走进安全的校园时,既感到满心爱怜,也觉得如释重负。他转过身,无奈的思忖着自己已经到了想要一切“妥妥当当”的年纪了。在他的语汇中,“妥妥当当”意味着平静、整洁、秩序。他的第一任妻子芭芭拉或许说得有道理。她说他之所以会当警察,就是因为他在秩序中可以看出美感,并想维持世界的秩序·反正……他已经尽力了。
他走到第五大道然后往南,孩子们尖锐的声音仍然在耳边嗡嗡作响。他想,他此刻最向往的是一家老式的爱尔兰酒吧,灯光昏暗,寂然无声,放眼望去全是桃花心木的家具与第凡内灯罩,全都采用毛玻璃,还有那股由啤酒经年累月所熏染出来的气息。纽约还有这种地方——日渐凋零,不过确实存在。只可惜,不在第五大道的街头。不过附近有处平静、洁净、有秩序的地方。一个好地方……
二
福里克收藏馆的中庭宛如一片绿洲,这座喧嚣熙攘的城市一个闹中取静的中心。坐在苍郁绿叶间又亮又干净的石椅上,感觉就像在一场暴风雨中置身在一座巨大的玻璃皿内。你很清楚外头的丑陋与狂风暴雨,但里头则是风平浪静,让你对万物的本质有了崭新的体认。
他在石椅上坐了许久,偶尔在硬石板上挪换姿势,再度思忖着退休是否为明智之举。他曾经坐拥一个集威望、权势及责任于一身的职位:纽约市警察局刑事组组长,统御三千人马,拥有永远不够用的庞大预算。如果将所花费的时间及其他事项也列入考虑,这个职务绝对比不上一次攻坚行动。各别的战役可以获胜,但整场战争则永无止境。重点在于绝不屈服。
当然,他也“曾经”屈服过。不过那是他个人的屈服,不是警方的屈服。他由这个显赫的职位退休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他再也无法忍受伴随他这个位高权重的职位而来的政治权谋。
当然,他在接下这个职位前就已知道政治权谋在警界高层所扮演的角色。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也没什么好鄙夷不齿的。这个大都会是一个社会组织;相互冲突的意愿、愚昧、强烈的企圆心、理想、愤世嫉俗、诈欺、背叛、腐化烩于一炉也是顺理成章的事。只要是两个人以上的社会组织,在运作上就会存在着政治权谋。
当政治权谋开始介入他的职务执行、人事布局、小区间的警力调度、优先处理的事项、对媒体的发言、与其他城市的警方及州警与联邦执法单位间的关系时,艾德华·狄雷尼组长再也忍无可忍了。
因此他在与第二任妻子蒙妮卡长谈后就递出辞呈。他们最后获得共识,他的心灵平静远比他的薪水及职位的福利来得重要。他懊恼的想着,局里的同仁对他即将离职的消息倒是乐见其成(流传的耳语说他“破坏原有的良好状态”,说他“缺乏团队精神”)。他照例接受欢送餐宴,获赠一套行李箱与一对金袖扣,局长及市长未能免俗的发言称赞他绩效卓著、赤胆忠诚、堪担重任。临走了还得听那套狗尿。
他就落得如此下场,已届坐五望六的年龄,当了一辈子的警察:巡逻警察、三级警探、二级警探、一级警探、巡佐、巡警队副队长、队长,然后回到刑事组担任组长。他的经历堪称辉煌。在局里他可是有史以来褒扬次数第二高的。全身的伤痕累累,足以证明他出生入死的胆识。还有若干改革措施,对市民来说或许无关紧要,但如今已是警方训练的一部分。例如嫌犯双手要铐在“背后”,这个新规定就是经过他据理力争后获得采纳的。当然,那与发现地心引力或原子能无法相提并论,不过也够重要了。对警界而言。
他不愿承认他厌倦了。像他这种接受过严格训练且如此自负的人怎么会感到厌倦?他和蒙妮卡偶尔外出旅游时,总会小心的避免惊动佛罗里达州的罗德岱堡及加州拉荷拉地区的警方。因为他很清楚不管是大城小镇,一个来访的警察(特别是已经退休的警察!),对一个公务繁杂的警局会造成何种困扰。
他在家时——那栋位于二五一辖区分局(那曾是“他的”管区)隔壁的褐色石造楼房——他也尽量不去干扰到蒙妮卡的作息,不要像个跟屁虫般跟前跟后,他就曾看过许多退休的男人亦步亦趋的跟在老婆身后。他花许多时间阅读、参观博物馆、写信给他与前妻所生的孩子艾迪及莉莎。他请蒙妮卡上馆子、上戏院,请继女们吃午餐,请警界老友小酌,听听他们的牢骚与问题,并在他们要求时提出建言。他退休后他们打电话给他,一开始很频繁。后来,屈指可数。
他也到处走动,足迹遍及曼哈顿的大街小巷,参观那些从他担任巡逻警察后就不曾到访的街区,看着这座城市的变化,每天都让他感到惊讶——瞬息万变到令人目不暇给:一处中产阶级的犹太小区变成了波多黎各小区;一条老旧街道的廉价公寓在一些年轻夫妻的巧手整修下改头换面成了高级豪宅;摩天大楼成了停车场;工厂化为公园;有些街道完全不见踪影;有条街道曾是皮草的批发中心,如今占满了艺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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