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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入追问。
“还没。”
“狗屎!”妇人不屑的将门砰然关上。他们听到门上锁及扣上门闩的声音。他们继续往上走。
“我们需要她的时候她又在哪里了?”狄雷尼咕哝。
他们在楼梯尽头停了下来,两人都气喘如牛。狄雷尼看着厕所,只有一个污秽不堪的马桶。冲水用的水箱在靠近天花板处,有一个木质把手系着一条已无光泽的铜链,一拉便可冲水。有一面毛玻璃的小窗户,玻璃裂开了。
“没有暖气设备,”狄雷尼说道。“在冬天,像这种地方如果便秘的话可就有意思了。”
布恩看着他,对组长也会说这种轻浮的话感到讶异。他们走到维多·麦兰画室的门口,门上有一副崭新的搭扣与挂锁。门上也贴了一张告示:“本建筑由美国政府所属国税局查封”。告示上用较小的字体详细说明闯入者可能会遭到监禁、罚款或连关带罚。
“噢,见鬼了,”布恩说。“这是怎么回事?”
“他死后没留下遗嘱,”狄雷尼说。“没有遗嘱。这意味着国税局想要确保能分到一杯羹。同时,国税局对他多年来奋斗的所得也有追讨权。这下子……我们要怎么办?”
布恩四下张望。
“呃,组长……”他压低声音。“呃,我有一套万能锁。可以吗?”
狄雷尼看着他。
“小队长,”他说:“依我看来,你是越来越出色了。当然可以。”
埃布尔纳·布恩从外套的内侧口袋中掏出一个扁平的黑色皮袋。他检视沉甸甸的挂锁,然后挑出一根锁拨——一根长而细的银色不锈钢棒,一端呈小钩状。将有钩的那一端插入挂锁的钥匙孔中,精巧的探拨,仰头望着天花板。锁拨钩住了。布恩缓缓转动手腕,锁扣嗒一声弹开了。
“很好,”狄雷尼说。“我想这是你第一次干这种事。”
布恩笑了笑,收起锁拨,将门推开。他们进门,将门带上。
“站在这里别动,”狄雷尼下令。“好好观察一下。看看是否和发现尸体时完全一样。有没有什么东西不在原处?有没有什么东西不见了?慢慢来。”
他耐心等候布恩检视画室内部。阳光由上方的天窗泼洒了进来·有一面玻璃破了,用蓝色的碎布塞住。天窗上有一层铁丝网。没有通风孔。房间闻起来有股发霉,腐败的味道。
狄雷尼瞄了手表一眼。
“将近十点半,”他说。“六个星期前想必看来也像这个样子。你说当天是个阳光普照的晴朗日子,所以他不会开台灯。当然,目前太阳的位置高了些,不过应该和当时差不多。”
“我看不出来有什么东西不见了或不在原位,”布恩说。“我觉得沥干板上的杯子好像比目前更靠近流理台,他们在除尘之后移动过了,行军床上的床垫也拍打过了。上层沾有精液,是旧迹。没什么新增加的。依我看来完全一样。”
“当时窗户开着吗?”
“没有,长官。关着,就像现在。”
“收音机开着?”
“没有,关掉了。另一端那些东西,他的资料与画笔及画纸全乱成一团,那不是原来的模样,因为我们翻找过了。不过就我所知,没有什么东西被拿走。我们将所有物品都留在这里。”
“没有画?”
“没有。维纪人说他刚完成一个系列,也将最后一幅作品送到杰特曼画廊了。地板上倒有几张素描。经纪人想拿走,不过我们不准。他说那几张可能是麦兰的最后遗作,属于遗产的一部分。”
狄雷尼走到用粉笔在地板上画成的人形俯视着。人形旁的木材沾着一层深褐色几乎变成黑色的污渍。“这跟死者当时的情形差不多吧?”他问布恩。
“差不多。右手臂,这里,不大直,在手肘处较弯。膝盖也有点弯曲。不过他脸朝下,四肢张开。”狄雷尼跪在人形旁,瞇起眼凝视。
“他的脸正面朝地板?”
“或许略偏向左边,不过几乎是正面朝下。”
“你知道他的皮夹放在何处?”
“我们判断是在右后方口袋,左后方口袋内有把梳子。他的妻子及经纪人也证实了这一点。”
组长站起来,膝上沾了灰尘。
“气味呢?”他问。
“很多,”布恩说。“当天是温暖、湿湿黏黏的周日。”
“不,不,”狄雷尼说。“我是说,有没有人俯身闻他身上的气味?”
埃布尔纳·布恩显得困惑。
“我没看到,组长,”他说。“做什么?”
“噢……”狄雷尼含糊的说。“很难说……”
他走到流理台,检视肮脏的水槽及沥干板。
“排水管清查过了?”
“当然。还有浴室的排水管,以及抽水马桶和冲水用的水箱。”
那座旧式的浴缸有一个白色的金属盖,狄雷尼掀起来察看,然后蹲下身看浴缸底部。
“蟑螂,”他表示。
“屋子里很多,”布恩点点头。“到处都是。他不是那种爱干净的人。”
狄雷尼缓缓走向画室前面,在天窗下的平台前伫足。
“这是什么东西?”他问。
“经纪人说那是摆姿势用的伸展台,模特儿站上去让麦兰画素描或油画。”
狄雷尼绕着地板上乱七八糟的物品移动,停下脚步,往下俯视。
“这些东西我大都可以猜得出来是什么,”他说。“不过为什么会有锯子、钉子、锤子?还有那个东西——拔钉爪——那是什么?”
“杰特曼说麦兰自己裁制油画用的帆布。他买整卷的,做好木框后,再将帆布铺上去裁剪下来。拔钉爪用来撑紧帆布。这些小木楔要钉入画框的内侧角落,同样可让帆布绷紧。”
“墙边那种黑色的东西是什么?面包屑?”
“炭笔的碎片。经纪人帮我们辨识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麦兰似乎是用炭笔画素描,大部分的画家都用铅笔。”
“为什么碎成那么小块?”
“那很容易脆裂。不过墙壁上有一个污迹,在那上面,你的右边。看来好像是麦兰将炭笔丢向墙壁。杰特曼说他就是会做这种事。”
“为什么?”
“他不知道,我想是麦兰画得不顺手火大了。”
狄雷尼捡起地板上的两张素描,用手指头拎着画纸的边角,拿到前面的窗户仔细看着。
“木箱上的素描本还有一张,”布恩说。“尚未完成。旁边还有半根炭笔。经纪人说照他看来麦兰好像正在画第三张素描,炭笔断成两截,接着麦兰就把他手中的断笔掷向墙壁。”
狄雷尼没有回答。他凝视着那些画作,肃然起敬。麦兰在平面的画纸上,用炭笔以苍劲大胆的笔触画出了一具立体的躯体。没有传统的明暗对比,只靠线条本身塑造出了血肉之躯。不过他在两处地方用大拇指或手指头涂抹过,造成留白与阴影的效果。
那是少女的胴体,娇嫩欲滴、含苞待放,令人几乎可以感受到由纸上散发出的那股热气。她俯身站成一种扭身的姿势,肌肉鼓起、乳房突出。麦兰勾勒出俯扑式的背部、烈焰般的臀部、曲线玲珑的肩膀和手臂。侧脸几乎看不出轮廓,看起来像是东方人。画到膝盖为止的胴体栩栩如生,跃然纸上。黑色的线条似乎具有生命,扭动翻腾着。你不会怀疑她的体内有一颗心脏在搏动,呼吸在吐纳,血液在循环。
“老天爷,”狄雷尼低声说道。“我不在乎那家伙是什么样的人,他不该就这么死了。”然后,他稍微抬高音量问道:“那个经纪人知不知道这是何时画的?”
“不知道,长官。可能是当天上午,也有可能是之前一个星期。他从来没有见过。”
“他认得画中的模特儿吗?”
“他说不认得。他说那些素描在他看来只是草稿,麦兰在试用新模特儿时画完就丢的玩意儿,藉此看看他能否捕捉到他所想要的灵感。”
“画完就丢的玩意儿?不会吧。我要带走,以后我会交还给遗产继承人。第三张呢?”
“这里。仍然在架子上。”
狄雷尼组长端详着木箱上那幅静物写生:松节油罐上摆着素描本、半根炭笔、威士忌酒瓶。他先看着威士忌再望向画室入口,然后再将视线拉回来。接着他将第三张画作从素描本上撕下来,再翻阅簿子内其他的画纸以确定没有其他的画。没有了。他小心翼翼的将三张素描卷成紧密的圆筒形,然后再看看四周。
“想想看还有其他的事情吗?”他问。
“没了,组长。没有通讯簿。什么簿子都没有。流理台下有些旧报纸,一些美术用品社的型录。电话旁边的墙壁上写着几个电话号码。我们都调查过了,一个是附近卖酒商店的外送电话,另一个在拉法叶街。还有一个名叫杰克·达克的艺术界友人,我们有他的档案。就这些。没有信件,没有账单,什么都没有。衣橱的抽屉里有几件旧衣服,他的私人物品大都放在住宅区的住处。一点帮助也没有。”
他们将门锁扣上然后走下楼,那个红发妇人的脸又从门缝里露出来。
“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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