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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将图表与麦兰的炭笔素描并排钉在地图板上,满意的看着。一切似乎都对焦了。
组长走入厨房,拿了罐自己要喝的啤酒,也替布恩拿了瓶奎宁苏打水。然后他们再坐下来看那张时间表,并开始吞云吐雾,交叉比对各人的行踪。
“我办过一个案子——”他们几乎同时开口,然后同时住口,也同时笑了出来。
“你先说,”狄雷尼组长说。
“也没什么,长官,”布恩说:“那是我刚升上三级警探时的事。当时管区有他们自己的刑事组,我在侦办二零管区的案子。那时百老汇有一家时髦的珠宝店,卖的是上等的珍奇古玩,店家不断有货品不见。规律的,每星期或许会遗失一件或两件。店里只有老板和他老婆,所以我们认为应该是有人佯装顾客再顺手牵羊。没有清洁人员,没有闯空门的迹象。我们安排了一个警察埋伏在店内的后方房间内,有客人上门时就由窥视孔监视,不过没有发现有人顺手牵羊。事情让人费疑猜。有一天这个珠宝商在第五大道搭公交车,准备前往市中心,他看到对面坐着一个美丽的小妞,身上就戴着他的失窃物品。他坚称那是他店里失窃的,是打造成玫瑰花形状的一只红宝石胸针。他说那是维多利亚时期的古董,天底下不会有另一个一模一样的。总之,他不动声色,只是跟踪她回家,然后报警。结果,长话短说,我们发现那只红宝石胸针是小妞的男朋友送的。而他是从哪里拿来的?那位珠宝商的老婆,你相信吗?那男人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与师奶逢场作戏,设法揩些油。我必须告诉那个珠宝商实情;但实在难以启齿。我要说的重点是:如果不是那位珠宝商凑巧在第五大道的公交车上遇见那个小妞,我怀疑我们能够破案,那个珠宝商可能会被一件件偷个精光。那是偶然,破案机率只有百万分之一。”
狄雷尼点点头。“我要说的故事也大同小异,不过破案的关键在于歹徒的愚蠢而不纯属巧合。这是件恐吓勒索的案件,歹徒要求的不多:五百元,以小钞支付,与他所触犯的重罪所要承担的风险相较而言简直就是小儿科。他写恐吓信要求付五百元,否则他就要对那位名人的妻子或儿子泼硫酸。很好。天晓得在其中一名受害者机警报案之前,已有多少人花钱消灾了。你相信吗,那字体扭曲的恐吓信是用大量邮件的方式寄出去的。我猜那个傻瓜为了省钱,就与他所任职的公司邮件一起交寄。我们去找邮局的督察人员,只花了一天就从邮戳上的号码追查出来了,然后再花四天埋伏,在那家伙再度交寄时当场逮捕。他食髓知味,又想故技重施。我记得他说他需要钱,因为他正在迪里汉堤补习——当时他们开了公职特考的课程——打算报考警专。我不认为他真的会考上。你认为我们会靠运气获得突破,我也有同样的期盼,不过我更希望是因为凶手愚蠢而行迹败露。”
布恩朝他露齿而笑。
“组长,那是假设我们比歹徒聪明。”
“你若对这一点开始感到怀疑,小队长,”艾德华·X·狄雷尼正色说道:“你最好转行。”
第11章
一
星期二上午,布恩将车子停在狄雷尼住处外,狄雷尼坐在他的车上。小队长向狄雷尼报告,他向办过麦兰案的警探打听,希望从他们的回忆中找到蛛丝马迹,但徒劳无功。
“白忙一场,”布恩黯然说道。“他们都说他们所看到、听到或知道的,全都写在报告中了。我们在这方面可能是毫无所获了,组长。”
“我仍然认为那是个好主意,”狄雷尼固执的说。“还有人尚未联络上吗!”
“两位,”小队长说。“我今晚再试试。一个刚放假回来,另一个出外跟监埋伏,他的同事不肯向我透露地点。我们现在要前往赛门的办公室了吗?”
“好啊,”狄雷尼说。“首先我们要看看有没有门可以通往走道——”他突然住口,然后说道:“等一下。”
他下车回到屋内,进入厨房。蒙妮卡坐在流理台旁的一张高脚凳上,喝她当天上午的第三杯咖啡,列出当天的采购清单,收听厨房内的收音机内播放的WQXR节目。他进门时,她抬头看着他。
“忘了什么东西,亲爱的!”她问。
“胶带,”他说。“我知道我们有一些,不知道摆在什么地方。”
“最底下的抽屉,”她说。“与保险丝、电池、手电筒、铁锤、螺丝起子、扳手、橡皮筋、强力胶、蜡烛、OK绷带、油漆刷、一罐——”
“好了,好了,”他笑道。“我保证会把东西整理好,也一定会。”
他找到那卷胶带,撕下约一吋长。然后他从蒙妮卡的小便条纸簿上撕下一张,将胶带轻轻贴在纸上。
“你在做什么?”她好奇的问。
“这是我的专业机密,”他摆出高傲的模样。“我守口如瓶。”
他匆匆亲了她一下,然后再度出门。
“我根本不在乎,”她在他身后大声叫道。
他回到车上后,向布恩小队长展示那张浮贴着胶带的便条纸。
“这是一个老一辈的窃盗大师教我的小诀窍,”他解释。“假设你有许多扇毛玻璃,你想要在其中一扇上做记号。以他为例,就是他想要切割下来的那一扇。当光线照射玻璃时,它们看起来全都一模一样。如果你能到屋内,在一个角落贴上一小片胶布,没有人会注意到。当你在外面时,随着光线照射,就可以轻易挑出你要的那扇玻璃。如果朱立安·赛门有一扇门可以由他的私人办公室通往走道,我们就将这一套独门绝招反过来使用。我到时候再教你怎么做。”
布恩于是开车前往市中心的赛门与布鲁斯特律师事务所。他们最后终于找到一个计时停车位,在三个街区外,将车停妥后再走回来。
这家律师事务所位于一栋十层楼高的现代化办公大楼第六楼。大厅很干净,没有管理员,自行操作的电梯。狄雷尼组长环顾四周,然后检视墙上的名牌。
“律师、艺术品业者、三个基金会,”他说道。“一家商业杂志、一个修理小提琴的技师。诸如此类的。访客不多,我想。”
电梯很小,但很有效率,安静无声。他们在六楼跨出电梯,仍未遇见任何人。布恩沿着走道走过去,他在悬挂着“赛门与布鲁斯特律师事务所”金质招牌的胡桃木门外头停下脚步。他带着询问的眼神望着狄雷尼,组长挥手示意他沿着铺着磁砖的走道再往前走一段路,然后停下来。他将嘴巴凑近布恩的耳朵。
“苏珊·韩莉往内走入赛门的办公室时,”他低声说道:“她朝哪个方向走?”
布恩想了一下,转了转身,试着搞清楚方向。他朝走道的尽头比了比。他们朝那个方向走,经过一道装着毛玻璃的门,门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烫金的门牌号码。他们再往前走,又找到完全一样的另一道门,不过号码变大了。狄雷尼望着布恩,可是小队长也无奈的耸耸肩。
组长走回第一道毛玻璃门,站在一侧以免室内的人看到,他将小胶带由便条纸上撕下来,再轻轻黏贴在玻璃的窗框边,约与眼睛同高的位置上。
“这外头的灯光很亮,”他告诉布恩。“如果那是赛门的私人办公室,我们应当能够由室内看见这块胶带。如此我们就不会与其他通往洗手间或仓库的门搞混了。走吧……”
他带头往前走,在进入办公室时摘下他的宽边草帽。这时是六月一日。
“我们来了,韩莉小姐,”布恩面带微笑。“准时到达。”
“确实准时,”她说。“事实上,稍微早了一点。赛门先生在讲电话,他一挂上电话我就通知他你们来了。”
“韩莉小姐,我向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狄雷尼组长。组长,这位是苏珊·韩莉小姐。”
她伸出手,狄雷尼与她握手并彬彬有礼的欠身鞠躬致意。
“韩莉小姐,”他说。“幸会。现在我明白小队长为什么会那么迫不及待了。”
“噢,组长!”她说。“这真是——我受宠若惊。我读过好多关于你的报导,你侦办的案子。你真是大名鼎鼎!”
“噢,”他说,摆出无奈的姿势。“报纸……我相信你也了解。他们喜欢渲染。你替赛门先生工作多久了!”
“快六年了,”她说。“他真是个让人愉快的人。”
“我了解,”他说。“好,我们不会花太多时间,只待一下子,可能比你整理你那迷人的秀发还快。”
她的手不自觉的抬起来,指头拨弄着金色鬈发,黑色玳瑁眼镜后方的眼睛绽放神采。
“是麦兰案,对吧?”她屏气说道。
他慎重其事的点点头,伸出食指贴在紧闭的双唇上。
“我了解,”她低声说。“我不会说半个字的。”
她那部有六个按钮的话机上有一个光影熄了,她立刻注意到。
“他挂上电话了,”她说。“我去告诉他,你们来了。”
她起身轻快的向内走入赛门办公室那道门,裙襬在美丽的双腿边飘动着。她敲一下门,将门推开,进门后再将门带上。有如一场芭蕾舞。
“你说得对,”狄雷尼朝布恩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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