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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开始比较这三份记要。看来看去,只发现了一个共同点:三个人都是由外地来纽约。寄宿在曼哈顿区的大饭店里。
十五分钟之后电话铃响了。
“组长,我是布恩。你找我?”
“死者的手背上,”狄雷尼说。“全是疤。”
“我看见了,组长。解剖室的助手说像是火伤。有一两个月了。怎么样”
“很难说。他结过婚吗?”
“是的。没有子女。”
“他太太应该知道伤疤的来源。有办法查吗?”
“一定。”
挂了电话,狄雷尼换一张纸,将困扰的疑点逐一记下:
一、短刃刀,可能是大型折刀。
二、无挣扎迹象。
三、两名被害均无同性恋记录,两人均裸尸在床。
四、脱落的几根假发。
五、估计高度五呎五、七左右。
六、电话密报,男女均有可能。
他一遍又一遍的复看着,终于下定决心。不顾决定是对是错。他但愿是错。他拨通了时报的韩德利。
“艾德华·狄雷尼。”
“又是一个啊,组长。”
“听说了。记得几个礼拜前你答应为我做一些研究工作。这话还算数吗?”
韩德利静默片刻。
“这跟‘饭店恶煞’有关?”他问。
“有几分。”
“好,”韩德利一口答应。“这话算数。”
第05章
01
古卓依三度冒险归来。心满意足的滑入热气腾腾的浴红,整个人缓和轻松,了无牵挂。
拿起香皂抹身,赫然发现膝盖和足踝周围的浴水晃着淡红的颜色。她直觉的以为经期已经开始。跷起脚来看,足趾间竟有干硬的血块,泡了水正逐渐的化开来。另一只脚也是。
她一动不动的坐着。怪道,脚没有受伤,足踝没有割破。这血是——明白了。是杰利的血。他“走”了以后,她不小心踩进去。这血是他的印记,他满身罪孽的污迹。
她发狂地用刷子刷,毛巾擦。一遍遍的冲洗,确定皮肤上不再残留丁点的血迹,坐上马桶盖,对着足踝、脚、脚趾中间,猛洒古龙水。“该死的血污,滚!”
她拭干身体,扑上粉,咬着牙关塞一个卫生棉进去。咬牙不是为了痛;小小的棉塞如何会痛。只是行为本身令她厌恶:损害了她的尊严。
就她记忆所及,她一直受着血的恫吓。孩提时候,割破手指、刮破膝头,她便会莫名奇妙的以为,自己的身体就是一个破了口的大袋子,一整袋的鲜红黏液正在汩汩的往外冒。
后来,月事就在那个可怕的生日来临。她相信自己即将不久人世。
“胡说,”母亲斥道。“这只表示你已经长大;是个女人了。这个十字架,你是非背不可的。”
“十字架”是耶稣背的。对祂来说,失血是失命。对她,则是失纯失真,是磨难的开始。
痉挛性的抽痛便从那时起,逐年的严重。怪的是,她欢迎这份抽痛。这是赎罪。每个月一次的经血都是赎罪。
她穿上绒睡袍,进厨房服下各种维他命、矿物剂。再吞一粒安眠药上床。一小时过去,她仍旧睁着眼。于是,她又吞了一粒。这一次,她睡着了。
02
寇海洛假东四十八街的“加士罗那”举办公司同仁聚餐酒会。马琳打电话邀卓依。
“海洛每年都办一次。他说这比加薪划算。反正这种聚会离不开吃喝玩乐。所以海洛把时间定在星期五晚上,对大家都方便。米尔耐会来,我想你该愿意来的。”
“谢谢你,马琳。”卓依答应着。
米尔耐一星期来两次电话,周三和周六的晚上九点。两个人谈得很起劲,有时候半个钟头,无所不谈。
虽然谈话内容都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在卓依却是意义非凡。这是生命线。表示有个人在关心她。有一次他问:
“‘饭店恶煞’的事是不是很可恶?”
“是的,”她说。“很可恶。”
03
卓依下了班直接赴约。怕到得太早,便步行过去。
谁料她到达的时候,大房间已经挤满了人。大半都挤在两张吧台边上,桌位上也占了些人。角落里乐队起劲的奏着狄斯可,小舞池里却半个人都没有。
马琳和寇海洛在门口迎客。
“天哪,乖宝,”马琳打量着卓依,“你穿得简直像个女舍监。”
“马琳,”她丈夫在一边辩驳。“她穿得很好啊。”
“我来不及回家换了。”卓依含混的说。
“就是这句话,”马琳道。“你就穿这副德行去上班?你非得跟我一道上街,由我来替你改头换面。米先生知道你今晚要来,他焕发得就像棵耶诞树。”她好意的推了推卓依。“去找他吧,宝贝。”
是米尔耐找上了她。他一定早就在等着,手里已经拿好了两杯白酒。
“你好,卓依。”他愉快的笑着。“寇太太说你会来。她说:‘你的爱神要来啦。’”
卓依一笑。“这很像马琳的口气。你最近好不好,尔耐?”
“有点伤风,”他说:“不严重就是了。你想过去打打招呼,还是找个位子坐下来?”
“坐下来吧,”她说:“我不擅长和陌生人打招呼。”
他们在墙边找到一个四人桌位。米尔耐服侍她坐下。他坐在她旁边。“我不要离你太近,怕你传染上感冒。前几天真不舒服。”
“自己要当心。你吃维他命吗?”
“不吃。”
“我帮你开一份药单,你照着去买,要按时服用。”
“好,”他十分开心。“一定。……来,敬我们。”
两人举杯,互祝。
“起先我以为是流行性感冒,所以没敢约你出来。现在好多了。也许下个礼拜我们可以一起吃饭。”
“好啊。”
“你愿不愿意上我那儿去吃饭?我虽然算不得好厨师,汉堡、烤马铃薯这类的粗菜总还可以。”
“很好啊,”她点点头。“我带酒来。”
“不不,我请你,由我买酒。”
“那我带小点心。尔耐,不准再说不了。”
“好,”他又现出了孩子气的笑容,“你带小点心。”
她四处看着。“这都是些什么人?”
他便指着那些男男女女,报着姓名。很显然的他爱说话,而且会说话,他有本事把荤笑话说得谐而不谑。有一次他不小心用了个“X”字,立刻煞住,紧张的注视她。
“得罪你了,卓依?”
“没有。”
谈了许多闲话之后,他将座椅拢近一些。
“我告诉你一件事,”他低声说:“不过你要保证绝对不告诉别人。保证?”
她点头。
“看见我们前面,靠吧台尽头的那个高个子?右边?”
她顺着方向望。“戴眼镜?穿灰西装的?”
“就是他。他叫戴文司,寇先生的助理。看见那个跟他在讲话的女人吗?金发、穿蓝毛衣的。”
卓依伸直了脖子望。
“唔,很漂亮,很年轻。”
“不怎么年轻了。她叫韦苏珊。是三楼的一个秘书。业务部的。”
卓依望见戴文司搂着韦苏珊的腰,两个人在大笑。
“他们有一‘手’?”她问米尔耐。
“她有一‘手’,”他露着不怀好意的眼光说,“不过不是跟戴文司。是寇先生。”
她看着他。“你在开玩笑?”
他举手,掌心向前。
“发誓。可是卓依,”他紧张的说:“你绝对要守密。特别是对寇太太。拜托。搞不好会丢饭碗的。”
“我一个字都不会说。”她再回头盯视那位金发女郎。“尔耐,你不会弄错?”
“全公司都知道。他们自己还当神不知鬼不觉。其实早就传遍了。”
卓依干了酒。米尔耐立刻起身,托着杯子,冲向吧台。
乘他离去的当口,卓依再次凝望吧台边的那个女人。看上去她与戴文司极为热络,一手搭在他臂上,他说,她笑,亲昵的碰着他的脸,就像一对情侣。
卓依看着他们端起饮料,走向一张空的桌子。韦苏珊很矮小,却十分丰满,胸部尤其大。梳一个蓬卷的黑人头。古卓依直觉得她很低贱。
米尔耐捧着两满杯酒过来。
“我还是不能相信。她看起来跟那个男的好亲热。”
“戴文司?他是‘挡箭牌’。他、苏珊、寇先生总是三人行,一起午餐、晚餐或者加班。要是被人撞见,都以为她跟戴文司是一对。一个未嫁,一个离婚未娶。可是公司里大家全知道,她和寇先生才是一对。”
“这实在——实在很龌龊。”
他耸耸肩。
“他看中她什么?”
“韦苏珊吗?她是个很好的女人。愉快和善,随时都乐于助人。”
“显而易见。”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想假使你认识她,你也会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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