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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这样,我如何是好。”
张作霖看了看阚朝喜,接着说:“二哥啊,这不您来了吗?别走了,刚才我跟我大哥说了,从今以后,咱们哥仨生在一处,死在一处,有我吃的就有二哥吃的,你就在我的赵家庙吧。”
“那我们……”
“哎,别说了,赶紧休息休息,快点儿,找人让他洗洗脸,上上药。”
阚朝喜也没咒念了。又等到时间不大,东方露出曙光,张作霖侧耳一听,炮声停止了,除了有些凌乱的枪声,估计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心想可能冯麟阁完了,烟消火灭,这都是你自己找的。
张作霖一挥手,带着汲金纯、阚朝喜、汤二虎、张是非、南朝、北国众人回归赵家庙。到了赵家庙,这两个人洗了脸,受伤的地方上了药,也换了衣服,张作霖命人沏的酽茶给俩人压惊。人们交头接耳,都在议论高坨子中安堡的战斗。
时近中午,冯麟阁率领五十多残兵败将来到赵家庙。有人给张作霖送信,张作霖马上率队迎接,在堡子外一看,呵,这五十多人全都挂彩了,伤势的轻重不太一样,每个人的脸都被硝烟熏黑了,简直跟魔鬼差不多少。冯麟阁披头散发,腮帮子上也挂了花,鲜血直流,衣衫不整,马靴都跑丢了。张作霖赶紧迎上去,假亲假近:“大哥,您怎么了?”
“唉,一言难尽啊。”
冯麟阁往马背上一趴,放声大哭,张作霖心里也不太是滋味,只好在旁边劝说∶“大哥,能活着就有一线希望,有话咱们弟兄到里边说去吧。”
“唉,也只好如此了。”有人把马匹牵过,把他这五十多人让进保险队的队部,张作霖张罗着快做饭,快准备药,冯麟阁一摆手:“算了,兄弟啊,我不明白,我就死了我也是糊涂鬼啊。我且问你,你为什么不发一兵一卒,莫非,你看我的笑话不成?”冯麟阁连吵吵再喊,把房盖都要鼓起来了。
张作霖坦然处之,往旁边一坐,笑呵呵地看着他:“大哥,您能容我解释不?”
“你说吧,怎么回事?”
“因为我后边,左右两翼都受到日本人的威胁,我没有办法呀,我要动弹,我的家就得丢啊,有道是护己不为偏,你说我自顾不暇,我哪有工夫帮助您去?战争的时候,又不便解释,这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的事,万望大哥见谅。”
“噢,是这么回事。好吧,就算我冯麟阁倒了霉,我白闯荡江湖了,我的俩眼瞎了一对,我不是人。”冯麟阁当着张作霖的面“啪啪”抽自己的嘴巴,大伙儿苦劝,这才把冯麟阁给劝住。张作霖也假亲假近的:“大哥,你要这样,让小弟无地自容啊,我就当着你的面抹脖子,我浑身是嘴,难以分辩啊,我只有把心掏出来,才对得起大哥啊。”
“唉,行了。兄弟,过去那篇掀过去,我把实情告诉你,我苦心经营了几十年的地盘丢的是一点儿没剩啊,都被九只手于义给攻占了,我几十年的积蓄什么也没留下啊,就我们这几十个人跑出来了。方才你说了,有人就有一切,我姓冯的且不死呢,我非要报仇雪恨,不然的话我死不瞑目。”
“大哥,这就对了。我希望您保重身体,老天睁眼,您还能平安到我身边来,这就已经很不错了。”
“是啊,我说作霖哪,哥哥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了,我有个要求,你能答应不?”
“说吧,哥哥,凡是我能办到的。”
“我现在成了孤魂野鬼了,无家可归了,五十多个人,打算在你赵家庙借地存身,你能不能给我安排块地盘啊,等将来我缓缓元气,然后我再走,不知道兄弟愿意不?”
“这,”张作霖眼睛转了转,“大哥,难哪,为什么说难呢,地盘是有,可是你想一想,你跟九只手于义,你们俩水火不同炉,打得都红了眼睛。于义占了你的地盘之后能善罢甘休吗?我看不能吧,他还要穷追猛打啊,他要知道哥哥你到了我的赵家庙,肯定得发兵来犯。你说因为你,赵家庙跟于义再双方火拼,得死多少人啊,哥哥,我看你还是另投别处吧。”
“哎,你!”冯麟阁在心里暗骂:小个子张作霖,你他妈的太不仗义了,你够歹毒的。你甭净跟我说拜年的话,实际最阴险哪,你按兵不动瞅我的笑话,你有多缺德啊。现在我想找个安身之地,都被你拒绝了,你这叫落井下石啊。等将来我冯麟阁有翻身的那一天,我先找九只手算账,而后,再找你张小个子算账。
俗话说,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啊。冯麟阁把这个火往下压了一压:“好吧,听兄弟这一说嘛,你也有难言之隐,我怎忍心给你们赵家庙再带来麻烦。不过兄弟,我走也行,我跑出来的匆忙,连一个铜板我都没带出来,沿路之上人吃马喂得需要钱哪,能不能借给我点儿银子?”
“可以,用多少您说话?”
“从这儿到哈尔滨,哎呀,少说也得三四千两,借五千吧?”
“一万,哥哥,我给拿一万两银子行不?”
“用不了。”
“不,一万。来人,盘点银子。”张作霖挺大方,给冯麟阁拿了一万两银子,分成几个包,往这儿一放,冯麟阁也没过数,让手下弟兄分别携带着。
“兄弟,我再讨顿饭吃,这可以吗?”
“当然可以,开饭。”
就在屋里头,院里头,这帮人像恶狼似的是狼吞虎咽啊,冯麟阁告诉大家“吃饱了啊,咱们还得赶路呢。”可在吃饭之间,张作霖就试探着问:“大哥,有句话呀我总想问你,但是话到舌尖我又咽下去了,我怕大哥难以回答我。”
“现在无话不说了,你有什么疑问你只管问吧。”
“我说大哥,我听说你投靠沙俄了,大鼻子是你的后台,前者咱俩见面的时候,你戴着袖标,你不参加了俄国的花膀子队吗?那么对付九只手于义,你为什么不投靠俄国人呢?你怎么不请求俄国人发兵呢?”
“唉,别提了,大鼻子也他妈不是东西。兄弟你还不清楚吗?中日甲午大战,大清国打败了,割让台湾,割让澎湖,割让辽东啊,辽东半岛划给小日本了。就这样,日本才逐渐增兵,把大鼻子挤得没地方了,都撤到宽城子哈尔滨去了,剩下的也是零散的部队。就我那个好朋友库兹涅佐夫大校,现在调到哈尔滨当什么总领事去了,鞭长莫及,远水不解近渴啊。要不说倒霉喝凉水都塞牙呢,专赶这时候发生这次大战,唉,就甭提了。我打算到哈尔滨去,找库兹涅佐夫,搬兵求救,我相信凭我们俩的私交,他也不能袖手不管。再者一说,大鼻子最恨小鼻子啊,从这一点上他也能借给我人,借给我钱和枪支,我还要卷土重来啊。兄弟,这一万两银子你放心,将来有一天,我加倍奉还。”
“大哥,您这话就见外了,这银子我不要了,这就是送给您的。如果我手边富裕的话,就再给您多拿两万了……”
“哎呀,这就感激不尽了。”
说话之间,饭吃完了,马也喂好了,冯麟阁查点人数,一共五十六个人,打坏的枪张作霖都给换了新的,子弹也给增添了许多。然后,冯麟阁起身告辞。张作霖看看身边的汲金纯、阚朝喜,这俩人虽然说跟张作霖冲北磕过头,但毕竟跟冯麟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一定的感情,看他俩的意思跟冯麟阁还有点儿难舍难离,所以张作霖就把他们叫过来说:“二位大哥,我看这样吧,既然你们大当家的要去哈尔滨,一路上人单势孤,诸多不便,你们哥俩儿奉陪他一块儿去吧,一定要保护他的安全。”
“唉。”这俩人还挺高兴。冯麟阁冲着张作霖一抱拳:“贤弟,够意思,青山不老,绿水长流,咱们他年相见,后会有期。”说完上了马,走了。
他们走了之后,张作霖一则喜,一则也忧,喜的是,借九只手于义之手,搬掉了一座大山,冯麟阁彻底垮了台。忧的是,于义是个贪心的狼,怎能就此罢手。对付完了冯麟阁,很可能就要对付自己。因此,张作霖也睡不着觉了,通知手下的队员,加紧训练,做好一切准备。他心想,实在不行,就化整为零,分散隐蔽,绝不能跟于义来个硬碰硬,日本人惹不起。
就这样,张作霖提心吊胆过了一个多月,所幸真没发生意外。不知道为什么,于义没把矛头对准赵家庙,张作霖也很纳闷,按理说,于义恨自己比恨冯麟阁还厉害,他不相信,自己把于义老岳父一家斩尽杀绝这件事他不知道,张作霖又一想,也许这是暴风雨到来的前夕,自己要格外慎重,不可掉以轻心哪。
一天,他跟张作相、孙烈臣、胡老嘎、汤二虎、张是非,众人正议论这件事。踩点的跑进来:“报告大队长,情况不妙。”张作霖心里一惊:“什么事?”“据我们得知,日本的小川少佐上赵家庙来拜望您来了,离着这儿不远了。”“噢,再探再报。”
屋里跟开锅了似的,大伙都坐不住了,没想到日本鬼子,那个小川来了,这小子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啊。冯麟阁就是一例,小川先跑到髙坨子见的冯麟阁,而后给冯麟阁带来了灭顶之灾。这回到赵家庙来,肯定也没安好心。
汤二虎把双枪拽出来:“我说兄弟,没什么他妈犹豫的,小鼻子多个屁,他也没有三头六臂,说好的怎么都行,说不好的我崩了他。”张是非说:“对,队长,下命令吧,做好战斗准备,看他们想干什么。”
这底下的人说什么的都有,孙烈臣老成持重,他赶紧压服大伙儿:“别,别别,二虎啊,你那个脾气能不能改一改啊,好事有时候也变糟了,看咱们队长的,队长怎么安排咱怎么听,你们千万不准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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