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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艘楼船此刻已经不成称为船了,光是金河号右舷的炮火就让它摇摇欲坠,跟在后面的六艘武装货船也没迟疑,在洪涛没下达停火命令之前,就算海面上只剩下几根破木头照样也得射击。这顿揍太坐实了,等主力舰队全部开火完毕开始转向时,楼船在水面上只剩下楼了,船没了,这三层木楼也是破破烂烂的。
“告诉他们,我给他们半刻钟时间,不落帆投降的,一律击沉,一个人也不许救,从现在开始计时!让攻击舰队放下小艇先补给弹药。”看着海面上那些船只残骸和落水的官兵,洪涛又下达了一个让翁丫听着都咧嘴的命令,他要把这些人活活淹死,一个也不许救。还得当着这些南宋水师官兵的面,把他们的同胞、手足淹死,到要看看他们有没有搏命的勇气。
结果让洪涛很失望,三十多艘南宋水师战舰,几千人里,就没一个敢站出来反抗的,全都落了帆静静的停在原地等待上天的安排,一点抗争的意思都没有。这种军队已经被孔沛说成是战斗力还不错了,可想而知那些更没战斗力的南宋陆军是个什么德性。一支军队首先要有纪律,然后要有训练质量,最后还得有血性。没了血性,那还是人吗?行尸走肉而已。
面对这种人,洪涛连继续吓唬、折磨他们的情绪都提不起来,干脆让他们都滚蛋,但是水里的那些人依旧不许搭救,谁敢救一个人,就准备挨炮弹吧。剩余的南宋水师官兵也确实听话,恐怕他们已经吓破了胆,眼看着还是水里挣扎的同僚,纷纷把船向南边避让,生怕有谁游过来扒在自己船上连累了自己。
“和这些人比起来,姑丈您善良多了……他们根本不是人,淹死也好,看着就烦!”翁丫这次没再说洪涛冷血,她更厌恶那些见死不救,连多说一句话都不敢的南宋官兵。
“你们俩别装死,这件事百分百是你们的责任,挨鞭子是跑不了了。不过不是现在抽,也别和我解释,任何借口也不能说服我,就算你们亲爹在对方船上,也不允许让对方靠得如此近,这是铁的纪律,没有例外那么一说。现在不是惩罚的时候,去把该做的工作做完吧,两个时辰必须完成补给,人手不够军官也去帮忙。”
洪涛没功夫听翁丫的赞美,孔沛和泊蛟先后爬上了甲板,蔫头耷拉脑袋的站着等候处理。这次他们俩谁也没找客观理由,如果不是洪涛及时赶了回来,他们恐怕就得带着水手去肉搏战了,赢的机会还很小。皇家海军的战舰配置不是为了接舷战设计的,所以人手很少,也没有太多近战武器,只要对方人数够多,舰船的控制权早晚都会失去。
“姑丈,那我们是继续去打蒙古人,还是去打南宋水师?”洪涛在前面表情严肃的训话,翁丫站在他身后狐假虎威,来回冲他们俩吐舌头、挤眼睛。这种动作看上去是开玩笑,其实是在给泊蛟和孔沛发信号,告诉他们俩洪涛生气的严重程度。泊蛟和孔沛也正确解读了翁丫的信号,原本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只要当场不处理,罪过就不算大,证明洪涛没真的生气,还有缓儿。只要后面自己表现好点儿,说不定回去的时候洪涛就把这个件事儿假装忘了,以前也有过这种先例。
“那得看南宋水师有没有胆子来找我们报仇,如果敢来,我不介意打完他们再去打蒙古人!”洪涛并不太生泊蛟和孔沛的气,这件事儿也怪自己疏忽了,没想到南宋官员里还有这么不顾大局的人存在,按说应该想到的。现在船也沉了,人也杀了,该轮到南宋朝廷出手了,他们敢来报仇吗?很难讲,洪涛也没有确定答案。
这次南宋朝廷的反应照例还是那么慢,水师主帅都被别人干掉了,可是等了三个小时,南宋水师啥动静也没有,倒是从南边驶来一片帆影。按照瞭望手的汇报,这些船只的数量大概有五十艘左右,什么样的都有,既有简化版的蛟鲨级、也有广船和福船,目前还看不清旗号。
“我们不等了,爱是谁是谁,先把北边的威胁去掉再说!”对方还有十几海里的距离,等看清楚旗号至少还得一个小时以上,现在时间对洪涛不利。蒙古水师还在不断南下,必须在长江以北把他们打乱,能消灭多少就消灭多少。刚看完南宋水师的成色,洪涛觉得给他们留三百艘蒙古水师战舰都够呛能拦住,还是自己能者多劳吧。
“罗董事长,陛下的船怎么走了?”此时南边那支船队的旗舰上站的不是别人,而是南宋老帅哥、海峡公司董事长罗有德。他身后这些船只都是广州、泉州、琼州、福州商人自发组建的,旗号上写的是大宋商团义勇军,是南宋商人自愿把家里的私人船只拿出来、把家族里的水手拿出来,自带粮草兵器,北上来帮助朝廷抗拒蒙古水师的。
这件事洪涛还真不知道,因为始作俑者很边缘,根本和洪涛搭不上直接关系。这个人叫文浩!知音报社的主编文浩,文南的那个表弟。
这家伙在广州城里这些年折腾得挺欢实,从最开始谈论朝廷政事,慢慢已经发展到各种抨击、呼吁和讨论了,并且在身边聚集起来一大群志向相投南宋文人和官吏,组织了一个叫做知音社的团体。他们把知音报当做喉舌,在很多南方商贾和官员的支持下,不断的提出他们的主张,声势已经遍布了广州、泉州一带,很有星火燎原的趋势,发展速度很快。
虽然洪涛已经让慈禧切断了和知音报社的直接联系,尽量清除掉了自己的痕迹,但是文南这位表弟却依旧拿洪涛的名号当幌子。他倒没有招摇撞骗,但是把自己的理论转变成了他的一套治国套路,在加上他本身的东西,糅合到一起去听起来确实挺诱人的,至少对很多怀着一腔热血的年轻文人很有煽动性。
当他听说洪涛带着舰队北上抗击蒙古水师的事情之后,立刻又有了一个让自己名声大躁的想法。干嘛呢?去煽动广州、泉州、福州附近的海商、尤其是海峡公司的海商自发起来组织民团。有钱出钱、有人出人、有船出船,然后跟着洪涛的舰队去北上抗击蒙古水师。
用他发表在知音报上的檄文里讲,大宋是所有人的家园,如果南方沿海地区的人眼看着长江地区被蒙古人攻破而无动于衷,那很快就会和那些人一样,成为异族的奴隶。要想让自己的家族永世昌盛下去,就得团结起来,不分南北,一起去抵抗侵略者。就算不能直接上前线打仗,运送粮草、照顾伤员总会吧?实在不成拿大海船去撞击敌人,也等于是为国家、为朝廷出了力。
他这番话如果让洪涛听见,直接就能给他一个大嘴巴子!一个连战争都没见过的家伙,就敢大言不惭的谈论如何去打仗,还敢私自组织民团上前线,这尼玛不是拿人命给自己脸上添光彩呢嘛!这种人一点不比赵范之流善良,甚至更恶毒。为了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什么事儿都能干得出来,洪涛最恨这种人。
问题是这些海商、百姓们没洪涛的视角广、见识多,再加上知音报社和海峡公司那种说不清楚的关系,大家都认为这是洪涛的意思。既然后台大老板都说话了,这件事儿听上去也确实是保家卫国,那还等什么呢,赶紧张罗吧。胆子小不敢上前线的就出钱、出船,胆子大被文浩扇呼得热血沸腾的就连人一起搭上。
这个雪球越滚越大,人都是有盲从性的,尤其是在消息闭塞、信息不通的古代,很多民间起义都是这么滚起来的。刚开始就是百十人起事,获得了一点声望之后,就一路走一路忽悠,裹挟的人多越多能量就越大,结果到时候就由不得你不去了。你敢说不去,你就是卖国贼!你家的名声在当地就臭了,白给东西不要钱也没人买你家的货物,谁都歧视你。
要问慈禧和罗有德干嘛去了,这两位当时也摸不着头脑。洪涛向来是神出鬼没不走寻常路,他们也搞不清文浩扇呼的这个义勇军到底是不是洪涛的主意,而且洪涛当时已经离开了金河城,带着舰队北上了,连通讯船也不知道洪涛到底去哪儿了,这都是军事机密。
无奈之下,这哥俩一商量,感觉这件事如果强行阻止难度太大,搞不好还会伤了大伙儿的心,更重要的是毁了洪涛的名声,索性不如推波助澜吧。反正这件事对洪涛、对金河帝国、对大宋都没坏处,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力嘛,于是罗有德就成了义勇军的实际组织者,在明面上筹备商团义勇军的组建工作,利用他在广州、泉州的官方门路,把那些地方官员先说服,免得他们整天疑神疑鬼,以为大家要骑兵作乱。慈禧则在暗中帮忙,一边逐一审核参加商团义勇军的人员情况,避免混进来什么不法之徒,一边把帝国情报部门的人安插到几个主要策划者身边,详细探查探查这些人到底是为什么扇呼大家逐渐这个商团义勇军的,支持归支持,必要的警惕性还得有。
有了他们俩个的参与,这件事儿就好办多了,一家伙凑了二百多艘船和上万民团。由于数量太多了,罗有德也没这个本事把他们一起都带过来,这些船的质量参差不齐,有快有慢也走不到一起去。别看慈禧不会航海,但是他脑袋聪明,他给罗有德出了一个主意,让罗有德挑出船速快的船,带着它们先行离开福州去明州附近海域找洪涛。就算找不到洪涛的舰队,能找到文南或者徐量植也成,剩余的船只和人员再分成两批分别出发。
这不,罗有德带着先遣船队来了,也找到了徐量植,知道了皇家舰队的补给站位置,但却和洪涛擦身而过,中间就差一个多小时。但这一个小时,让洪涛、让金河帝国、让大宋、让蒙古帝国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甚至直接影响到了全世界。世上有些事儿就是这么怪,往往你努力了半辈子,取得的成就还没一个偶然事件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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