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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婚姻迅速瓦解,而他和卡利则依然保持着时断时续的远距离接触。大部分是随着她去各种五花八门的媒体地点,他不断更新她的信息。然后,约一年前,他看到一则关于一个名叫“克里斯宾播报”的电视栏目的计划,节目定位为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新闻记者和警局之间展开的访谈,重点是当前的案子和目击者来电,艾杰决定联系她,给她提一两条建议。他孤独凄凉,对她依然念念不忘。坦白说,他需要钱。他已经很少接到合法咨询业务,在本顿离开FBI后不久,他和FBI的关系也断了,部分是因为他和当时的事件脱不了干系,有些人认为情况棘手,有些人认为他是蓄意破坏。在过去五年里,艾杰开始到其他地方冒险,靠为制造业、个人和集团组织当清洁工获得一点少得可怜的现金收入,而他的雇主却有能力通过支配顾客、客户、病人、警察和那些他不关心的人获得丰厚收益。艾杰只能向那些不如自己的人卑躬屈膝,不停地东游西荡,在法国度过了许多时间,变得越来越默默无闻、债台高筑和绝望,然后他遇到了卡利,她的前景同样堪忧,此时他们都已不再年轻。
处于她所在位置,最需要的莫过于信息和获取信息的途径,他向她自我推销,她即将要面临的问题是:决定她成败的专家不愿意出现在摄像头前。“有操守的人不能信口开河,他们不能。或者像斯卡佩塔这样的,他们签过合同,你不敢问她。但你能讲述。”艾杰说。这就是他教给卡利的秘诀。只管走上舞台,那里已经有了你需要知道的信息,但别问,只说。他会在幕后为她搜集信息,给她提供文件资料,如此一来,她爆料的爆炸性新闻就能获得支持或证实,至少不会遭到反驳。
当然了,只要她想,他随时都愿意上她的节目。这将是史无前例的,他指出。他之前从没有出过镜或拍过照,鲜少接受访谈。他没有说这是因为他从来没有接到过邀请,而她也没有点破。卡利不是个体面人,他也不是,但一直以来她都善待他,尽自己所能地对他好。他们忍受彼此,形成了一种节奏,在专业方面合谋融洽,但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进展,到现在,他已经接受了他们在斯塔尔别墅波尔多之夜不会重现的事实。
这不是巧合,因为他不信任巧合,他认为自己和卡利最初能走到一起预示着他们将奔赴更远大的前程。她不信任超感觉或神鬼传说,而且既不宣扬也不接受通灵术——任何她接触到的信息都可能被那些感性的议论粉饰过。但是她信任斯塔尔家族的东西——具体说就是汉娜,即鲁佩的女儿——当她消失时,他们当即将此视为千载难逢的良机,是他们一直苦苦等待的爆炸性案件。他们有权来谈论这起案件,将此案据为己有,因为在艾杰心中,他之前和汉娜的交集并非偶然,他在鲁佩的别墅里认识了汉娜,自此便对她产生了不正常的关注,接着把她介绍给了国内外的人,最后她和其中一位喜结连理。在他看来,汉娜消失后也许会给他发送心灵感应信号,这并非不可思议。他认为哈维·法雷接下来也会给他发来某种信息,不是某个想法或图像而是一条信息。
该拿他怎么办呢?艾杰极其焦虑,变得烦躁不安,他一个小时前回复了哈维的邮件,但没有得到进一步的消息。如果今晚和解剖托尼尸体的法医一并坐在台上的卡利打算爆料这则新闻,那就没有时间再等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如果此刻艾杰也坐在台上,时机就更好了,但他没有收到邀请。斯卡佩塔上节目时是不可能邀请他的,他不可能和她同时出现在片场或同一栋大楼里。她拒绝和他同时出现,卡利说她认为他不可靠。也许艾杰能帮卡利一个忙,给斯卡佩塔上一堂什么叫可靠的课。他需要一份文件。
怎样才能让哈维接电话呢?如何才能让他跟自己谈?如何截取他的信息?艾杰思考着是否要给他发第二封邮件,附上自己的电话号码,叫哈维给他打电话,但即便如此也无济于事。唯一能让艾杰达到目的的只有哈维拨打1-80——0为听力残缺者设置的网络电话服务器才行,但如此一来,哈维就会知道他受到了第三方,即一名解说员的监控,这名解说员会实时翻译他说的每一个字。如果他像他给人感觉的一样小心谨慎和遭受过创伤,那他就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如果艾杰先拨过去,那么哈维就不会知道他说的话经过翻译了,他会认为很安全,效果会像录音一样好,但完全合法。一直以来,艾杰代表卡利面见提供信息者都是这么做的,偶尔也有人抱怨或声称自己没有说过这样的话,卡利的文件记录中没有把艾杰那方说的话输入进去,只说信息提供者是怎么说的,这样甚至更好。剔除艾杰的问题和评论,卡利就更能按照自己的意愿来解读受访者说的话了。大部分人只想引人注目,他们才不在乎自己的话是否被错误引用,只要卡利没把他们的名字弄错,或必要时不公开他们的姓名即可。
艾杰不耐烦地敲打着笔记本电脑的空格键,刷新,检查他的CNN邮箱里是否有新邮件。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他每隔五分钟就检查一次,哈维没有给他回信。他感到又一阵烦躁不安,这次更剧烈。他再次重读哈维早先发给他的邮件。
亲爱的艾杰医生:
我在“克里斯宾播报”栏目中看到过你,我写信不是为了上电视。我不想受人关注。
我叫哈维·法雷,我刚在新闻里看到一位名叫托尼·达里恩的慢跑者被人谋杀了,我是目击证人。我今天一大早开车经过一一〇大街的中央公园,我很确定看到她被人拖出一辆黄色出租车。就在她被发现前几分钟看到的。我现在怀疑她被人拖出时已经身亡。
汉娜·斯塔尔最后被人看到也是在一辆黄色出租车里。
我已经给警方提供了证词,一位名叫L.A.博内尔的调查员警告我不能把所见告诉任何人。既然你是法医心理学家,我相信你能以极度可靠的方式妥善处理我提供的信息。
我最担心的是公众是否应该得到警告,但我感觉这个不应该由我来做。无论如何,我不能这么做,否则警方会找我麻烦。但如果再有其他人受害或被杀,我就永远不能原谅自己。我已经因为自己当时没有停车而是扬长而去感到歉疚。我应该停下来看看她的。也许我的懊悔来得太迟,但如果我当时停车了又会如何呢?我对此实在不安。我不知道你是否接见病人,但也许我最终需要找人谈谈。
我请求你妥善处理我提供的信息,但别说是我告诉你的。
此致
敬礼!
哈维·法雷
艾杰点击了自己的发件箱,找出四十六分钟前写的回信,重新看了看,奇怪是否自己在回信中说了什么打消了哈维回复的积极性。
哈维:
请给我一个能联系上你的电话号码,我们会明智而审慎地处理你提供的信息。同时,我强烈建议你不要和任何其他人谈论此事。
此致
敬礼!
华纳·艾杰医生
哈维没有回信是因为他不想让艾杰给他打电话。有这个可能。警方告诫过哈维不能和其他人谈及此事,他害怕在已卷入的漩涡中陷得更深,也许他后悔最初就不该联系艾杰,也有可能哈维过去一个小时没有查看过邮箱。艾杰找不到名为哈维·法雷的人的电话号码,在网络上碰巧看到一个,但那个号码已经停用。他应该道声谢,或至少要确认收到了艾杰的邮件。哈维无视他,他也许联系了其他人。可怜的冲动,接下来哈维会把珍贵的信息泄露给另一方,艾杰再次被人欺骗了。
他手伸向电视机遥控器,按下了开机键,屏幕一闪,出现了CNN的节目。又是宣传凯·斯卡佩塔今晚会上节目的广告。只见图像剪辑中,斯卡佩塔钻出法医乘坐的白色多用途运动轿车,肩上挎着案件现场包,斯卡佩塔穿着白色高密度聚乙烯合成纸制作的一次性连衣裤站在移动平台上,为了避免巨大灾难,比如客机撞机,一辆巨大的牵引车挂车上装配了筛选台;斯卡佩塔在CNN现场。
“我们需要的是斯卡佩塔因素,对此我们拥有自己的凯·斯卡佩塔医生。电视上最好的法医建议尽在CNN。”这些日子以来,但凡播放她的访谈节目,主持人事先都会说这句标准套话。艾杰在记忆中不停重播,好像他在卧室观看无声电视上的无声广告时都听到了。斯卡佩塔和她的特殊因素拯救了今日社会。艾杰看着她的图像、卡利的图像、今晚节目的三十二秒广告,心想自己本应该出现在节目上。卡利疯狂地想提高收视率,如果这档节目不能起死回生,下一季她就要滚蛋了。如果她被解雇了,艾杰怎么办?他是个吃软饭的,被次等人收留,被卡利收留,他对卡利有感觉,但卡利并不为他所动。如果节目不能再继续下去,他们的关系也将画上句点。
艾杰下了床,从浴室柜台上取来了全耳式助听器,他望着镜子里自己胡子拉碴的脸、越来越少的灰发。镜子里的人回望着他,既熟悉又陌生。他对自己既了解又迷惑。你是谁?打开一个抽屉,他看到了剪刀和剃须刀,拿出来放在一条小毛巾上,毛巾已经开始发出酸气。他打开了助听器,电话铃响了,又有人在抱怨他把电视音量开得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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