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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台指挥人员又回话了:“九-L-F随时待命。”
去他的废物。露西想象他坐在黑暗的控制室里,从高高的塔台往下一脸得意地笑望着她。
“九-L-F。”她应答了,接着转向伯格,“他上次也这么干过,他是在寻我开心。”
“别激动。”
“我得搞清楚他的号码,我要查出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发怒了。”
“他们最好没搞丢我的汽车,否则我要他们好看。”
“塔台和停靠没关系。”
“希望你对州警也有影响力。我要加速了。”露西说,“我们不能迟到。”
“这想法不对。我们应该换个时间庆祝。”
“换个时间就不是你生日了。”露西说。
她麻痹自己感到的刺痛,在她调动近百分之九十的飞机转矩时她不想感到难过,侧风抽打着飞机的尾梁,试图把它吹转过去,而她则紧踩踏板稳住,通过周期螺距与集合螺距混控做细微调整。伯格承认了,总算说了实话:她不想去佛蒙特州过生日。天,露西不需要她亲口告诉自己。想到自己独自一人坐在火前,看着窗外斯托的灯光和白雪,伯格仿佛去了墨西哥,她是那么遥不可及,心事重重。作为纽约警察局性犯罪小组的领导,她监督五个行政区出现的最重大案件,在汉娜·斯塔尔失踪后几个小时内,警方认为她是遭受了暴行,也许是性犯罪的受害者。经过三个星期的调查,伯格得出了非常不同的结论——这得多亏了露西和她的计算机取证技巧。给露西的回报?伯格想不到太多其他的。然后是那名慢跑者的死。露西计划了好几个月的惊喜之旅就这么泡汤了。又一次绝妙的惩罚。
另一方面,露西怀抱着自己先入为主的观念和感情,在壁炉前啜饮口感极佳的夏布利白葡萄酒,微不可察地思虑着自己阴暗的思绪,非常阴暗的思绪,可怕的思绪,涉及她所犯下的错——尤其是她对汉娜·斯塔尔犯下的错。露西不能原谅这件事,这件事压得她喘不过气,让她无法逃脱、怒不可遏,充满憎恨,感觉像病态,像慢性疲劳或肌神经痛似的,总在那里折磨着她。但她什么都没有表露出来。伯格不知道,不可能清楚露西内心的想法。在FBI和烟酒枪械管制局当过多年卧底特工,做过辅助军事的私人调查,露西能控制什么可以向人透露,什么只能留给自己,当面部最细微的抽搐或最细微的姿势会搞砸一场官司或让她送命时,她只能完美地控制。
客观地,从伦理上说,她当初不应该答应在汉娜·斯塔尔的案子中做计算机取证分析,她无比肯定现在应该要求换人,但她不打算临阵退缩。在所有人当中,露西最是应该来处理这种荒谬事件的人。她和汉娜·斯塔尔有牵扯不清的渊源,这段历史比她开始搜索和恢复这个有资格被宠坏的婊子的电子文档和电子邮件、坐在那里日复一日地看着她那亲爱的丈夫波比继续给她发来的电子邮件之前能想象的更具毁灭性。露西发现得越多,她就变得越轻蔑,变得越义愤填膺。她现在不能半途而废,没有人能让她收手。
她让飞机悬浮在黄色油漆刷的警戒线上方,听到塔台指挥人员在为机场上空某个驾驶霍克比奇飞机的可怜虫导航。人们都怎么了?经济飞速下滑,世界似乎要分崩离析,露西原以为人们会像九一一事件爆发后一样规范自己的行为。就算伤害没有涉及自身,大家也受到了惊吓,保命要紧。如果你是文明人,恪守本分,没有过分得罪什么人——除非能从中捞到实打实的好处,活命的机会也大些。这个混账指挥员这么折腾露西和其他飞行员,从中并不能捞到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他之所以这么做只因为他是待在塔台上的无名小卒,该死的胆小鬼。她很想走到塔楼上,按下紧闭的外门旁的对讲机按键,走进去和他正面交锋。会有人放她进去的。塔楼上的人都非常清楚她是谁。天哪,她暗自思忖。冷静下来。牢记一点,现在没有时间。
她着陆后不会去给飞机加油,也不打算等加油车,这要花很长时间,也许永远都等不到,人倒霉起来喝水都会塞牙缝。她会锁上直升机,一把抓起外套,奔向曼哈顿。不能再耽搁了,她们应该在凌晨一点半赶到村子,在她的阁楼里静候。想要赶上她们定在凌晨两点的一场会面得争分夺秒,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这场会面的焦点也许会指向汉娜·斯塔尔,自她在感恩节前一天失踪后,就引起了公众病态的丰富想象力,据称她最后被人看到是在巴罗街上了一辆黄色的出租车。讽刺的是,那里距离露西的住所只相隔几个街区,伯格不止一次指出这点。“那天晚上你在家。你居然什么都没看到,真是该死。”
“直升机九-L-F。”指挥人员通过无线电说,“你可以前往活动舷梯了。降落的风险自行承担。如果对机场不熟悉,需要及时通知我们。”
“九-L-F。”露西不动声色地说,这是她要杀人或威胁要杀人时的语气。她把直升机向前开。
她悬停滑行到活动舷梯边上,做了个垂直降落,停落在一架让她联想到蜻蜓的罗宾逊直升机和一架让她想起汉娜·斯塔尔的“湾流”喷气式飞机中间的停机台上。狂风抓住了尾梁,排出的废气充盈飞机座舱。
“不熟悉?”露西把油门放到飞行慢车的位置,关掉低速空转警示喇叭。“我不熟悉?你听到了吗?他想让人以为我是个蹩脚的飞行员。”
伯格沉默不语,废气味很浓。
“他现在每次都这么干。”露西把手往上伸,轻弹关掉了头顶上的开关,“弄出这么多的废气实在抱歉。你没事吧?再忍耐两分钟就没事了。实在抱歉。”她应该和那位空中交通指挥员当面对峙,她不会就这么放过他的。
伯格取下耳机,打开了她那边的机窗,尽量把脸靠近窗外。
“开窗更糟糕。”露西提醒她。她应该去塔楼,乘电梯到塔顶,在他的控制室里,当着他同事的面,让他好看。
她看着电子表上的时间在一秒秒滴滴答答过去,还要等约五十秒,她的焦虑和愤怒在升级。她一定要查清那个该死的指挥员的姓名,一定要找他算账。她对他和这里的工作人员素来恭敬,从不多管闲事,付小费出手阔绰,从不拖欠费用。她不知做错了什么?还要等三十一秒。她不知道他的名字,她不认识他。无论他态度多恶劣,她在空中也一向专业,他对人素来粗鲁。好吧。如果他想干一场,我会让他如愿。天哪。他不知道自己是在和谁打交道。
露西和塔楼通话,答话的还是那名指挥员。
“我要你们领导电话。”露西说。
他给了她,因为他别无选择,这是美国联邦航空局的规定。她把电话号码写在了膝板上。让他着急吧,让他流汗吧。她用对讲机给固定运营基地①打了个电话,叫他们把她的车开出来,把她的直升机拖进飞机库去。她寻思着接下来迎接她的将会是什么意外惊喜,她的法拉利不会遭到损害吧。也许这个也归他负责。她关掉了油门,最后一次关闭了警示喇叭,取下耳机,挂在钩子上。
①提供服务的代理商。
“我出去了。”伯格在黑黢黢的飞行员座舱中说,里面气味刺鼻,“你没必要和任何人开战。”
露西伸手去摸制动盘,把它拉下了。“等我把螺旋桨桨叶停下来再出去。记住,我们是在停机台上,不是在地面。你下飞机的时候千万别忘了这点。只要再稍等几秒钟就好了。”
伯格解开了她身上的四点式系带,而露西则在完成降落。确保燃气为零,然后关上了电池开关。她们爬了出来,露西抓起她们的包,锁好了飞机。伯格没有等待,而是直接朝固定运营基地走去,在飞机之间迅速穿行,她绕过拉绳,避开一辆加油车,裹在她那貂皮大衣里的苗条身形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露西知道她的行事风格。伯格会最先冲进女士卫生间,吞下四片布洛芬或一片佐米格,用冷水泼脸。换作别的时候,她不会立即上车,而是会让自己恢复一下,在新鲜的空气中到处走走。但现在没时间了。
如果她们不赶在凌晨两点前回到露西的小阁楼,海普·贾德就会胆战心惊,转而离去,再也不跟伯格联系。他不是那种会容忍任何借口的人,他会认为借口是诡计,他会觉得自己误入了圈套,狗仔队就在拐角处瞄准了他。他一定会这么想,因为他生性多疑,此刻又万分愧疚。他会放她们鸽子,会去找位律师,甚至最蠢的律师都会告诫他这种事不能声张,那么这条最有希望的线索就会断掉,汉娜·斯塔尔的下落将永远不得而知。出于查实真相和维护正义考虑——当然不是为了维护汉娜的正义,但她应该被找到。她拒绝给予他人的东西,她也不配得到。真是天大的玩笑。公众没有一点线索。整个该死的世界都在为汉娜难过。
露西从来没有为她感到难过,但直到三周前她才知道自己对她的真正感受。当新闻报道汉娜失踪时,露西敏锐地意识到了这个女人会给她造成什么伤害,事实上已经造成了,只是露西没有意识到她是有意为之。她只把这归结为自己运气不好,市场低迷,经济崩溃,再加之她不该听信一个肤浅之辈的肤浅建议,她只觉得这是善得恶报,但没有什么预谋和恶毒的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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