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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哥伦布圆环,CNN的荧光屏上在播报其他新闻,和斯卡佩塔以及“克里斯宾播报”毫无关系,电子显示器上报道的是摇滚歌手彼得汤森①和“暴民”乐队,鲜艳的红色映衬着夜空。也许FBI正在召集紧急会议,因为表面看来,斯卡佩塔公开抨击了警察局,称应该废除侧写师。她那样身份的人做出这样的声明不容小觑,影响不容易消除。就算她没有真正那么说或不是正式发表的观点,但没有上下文,很容易被人断章取义。
①The Who乐队的吉他手,被称为“暴民”摇滚乐手,总是以砸烂吉他和音箱结束演出。
马里诺想着她真正说了什么,表达了什么意思,接着他认定无论FBI想要干什么,也许都和警察局遭受抨击毫无关联,不管怎么说警察局遭受批评并不新奇或非比寻常。一直都有警察抨击警察局,主要是出于不服。如果警察真的接受对自己的批评,他们就不会请求、借助或偷偷参与FBI的特遣部队或参加匡提科的特殊训练课程了。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别的,和负面宣传无关的事情。他不停地想起同一件事件:肯定和那文身,和那个戴着联邦快递帽的男人有关。要得知详细情况只能等待,这让马里诺抓狂。
他把车停在一辆雷克萨斯SUV出租车后面,那是一种混合动力车,纽约正推行节能环保。他下了他那辆脏兮兮的、耗油量巨大的福特皇冠维多利亚,走进了大厅,斯卡佩塔正坐在沙发上,穿着笨重的毛羊皮外套和靴子。她的穿着是为了上午准备的,她认为上午要去的地方包括罗德曼海峡,那地方在水上,一年四季都冷风飕飕,冰冷刺骨。她肩膀上挂着她工作时惯常携带的黑色尼龙工具袋,里面整齐地摆放着许多重要物品:手套、鞋套、工装裤、一台数码相机、基本医疗器具。他们的生活就是这样,从来不知道最终会在哪里或会找到什么,总是感到随时要做好准备出发。她脸上的表情心烦意乱,疲惫不堪,但当她表示感谢时,还是一如既往地笑了。她很感激他能来帮她摆脱困境,这让马里诺感觉良好。她站起身,来到门边迎接他,他们一起走了出去,步下台阶,走上黑暗的街道。
“本顿在哪里?”马里诺问,打开了客座门,“小心你的外套。车子脏得要死。因为下雪,在路上沾了许多盐巴和垃圾,车子根本没办法在雪地上行走。这里不像佛罗里达、南卡罗来纳、弗吉尼亚。我试着去找过洗车行,但那又有什么用?过一个街区,它看起来又会像是我开车经过了白垩采石场。”他又变得在意起来。
“我告诉他不要来。”斯卡佩塔说,“找黑莓手机方面他帮不上什么忙,我也叫他不要去罗德曼海峡。事情扎堆。他很忙。”
马里诺没有问她为什么或出了什么事。他丝毫不掩饰本顿不在身边自己不必对他低声下气的开心。本顿素来对马里诺没有好声气,在他们相识的二十年里从头至尾都是如此。他们从来都不是朋友,没什么交往,也从来没有一起做过任何事。这不像警察之间的相交,从来都不是。本顿不钓鱼,不打保龄球,对摩托车或卡车也一点不感兴趣。两人从来没有去酒吧消磨过,像男人们凑到一块儿一样交换案子或女人的故事。事实上,马里诺和本顿的唯一共同点就是医生,他试图去想上次和她单独在一起是什么时候。独自占有她感觉真的很好。他会处理好她的问题,卡利·克里斯宾要完蛋了。
斯卡佩塔一如既往地提醒他:“系好安全带。”
他开动了汽车,尽管讨厌系安全带,他还是拉上了肩带。这是他的那些旧恶习之一,比如吸烟喝酒,他也许会故态复萌,但会耿耿于怀或感觉不是特别好。如果他不系是不是更好呢?系安全带让他难以忍受,这点不会改变,噢,该死的,他只希望他绝不会碰到需要跳车而身子却还卡在安全带里、结果死于非命的情况。他寻思着不知道那个特殊小组是否还在四处巡逻,随意检查警察,搜寻没有系安全带的家伙,拉回去关半年禁闭。
“好啦,你肯定知道这该死的玩意儿要人命的事。”他对斯卡佩塔说,如果说有人知道,还有谁比斯卡佩塔更清楚的。
“什么事?”他把车开离她所在大楼时她问。
“安全带。你知道的,就是你一直宣扬的车用束缚物,名副其实的‘作茧自缚’先生。还记得在里士满的那些年吗?他们不让遭检举的警察开车,老想找我们中那些没系安全带的人的麻烦。没有人在乎,我就从来不系,一次都没有,就算是你坐我的车子,唠叨个没完,说什么如果我不小心会受伤或送命等等咒语。”想起那些没有本顿的日子,载着她他心情很好。“还记得我在基尔平法庭进行的那场生死枪战吗?如果我当时卡在车里出不来,你猜会怎样?”
“你不系安全带并不是出于本能反应,而是因为坏习惯使然。”她说,“我记得,当时是你正在追那个毒贩,而不是人家在追你。我不认为安全带绊了你的手脚,无论你系没系都一样。”
“出于某个原因,警察不系安全带,这个历史由来已久。”他答道,“回到最初,警察是不系安全带的。从来都不,也从不开车内灯。为什么?用脑子想想,如果有人向你开火而你却被绑在车内,更糟的是车内灯还亮着,这样一来那该死的家伙一瞄一个准。”
“我可以给你提供数据。”斯卡佩塔说,望向窗外,有点沉默,“假如系了安全带就不会枉死的人的数据。叫我提供因为系了安全带而丧命的例子我反倒是心里没底。”
“如果冲出路堤,掉进河里该怎么办?”
“如果不系安全带,你的脑袋也许会撞到挡风玻璃上。落水后撞晕过去可不是什么好事。本顿刚接到了FBI的一通电话。”她说,“我觉得没人会告诉我正在发生什么。”
“也许他知道,因为我他妈的肯定不知道。”
“你听他们说了?”她问道,马里诺感觉到她很难过。
“在我去接你的路上,不到十五分钟前。本顿有没有说过什么?是个名叫拉尼尔的侧写师给他打的电话吗?”马里诺把车拐上公园大道,想起了汉娜·斯塔尔。
斯塔尔的别墅距离他和斯卡佩塔前往的地方并不远。
“我离开的时候他在接电话。”她说,“我知道他在和FBI通话。”
“那他没说她找他干什么?”他认为是马蒂·拉尼尔,她肯定是和马里诺通完话后,就给本顿打了电话。
“我不知道。他接电话的时候我刚好离开。”她重复道。
她心里有话不想说。也许她和本顿吵架了,也许是她的黑莓手机被人偷了心中烦闷,情绪低落。
“我这里思维脱节了。”马里诺忍不住继续道,“他们为什么要给本顿打电话?马蒂·拉尼尔是FBI的侧写师。她为什么要和FBI的前侧写师谈话?”把这话大声说出来,他一阵暗自窃喜,总算能抹黑下本顿的光辉形象。他不再是FBI了,甚至连警察都不是。
“本顿卷入了FBI的好几个案子。”她并不是在维护本顿,她声音安静、严峻,“但我不知情。”
“你的意思是FBI在征询他的意见?”
“有时候。”
马里诺听到这话大失所望。“这太令人吃惊了。我还以为他和中情局对彼此恨之入骨。”他话说得好像中情局是个人似的。
“他们咨询他不是因为他是前FBI,而是因为他是位受人敬重的法医心理学家,一直非常积极地为纽约和其他地方提供评估和意见。”
她从黑暗的客座上看着马里诺,破烂的头灯下垂,距离她的头发只有几英寸。他真该订购泡沫背衬布和高温胶水,把那该死的灯修理一下。
“我能肯定的是这个电话和那个文身有关。”他放弃了本顿的话题,“我在RTCC建议我们应该撒一张更大的网,搜索范围不要局限于纽约警局的数据库,因为我们查看过那家伙脖子上的文身、头骨以及棺材的相关文件。我们的确查到了多迪·霍奇的一些资料。除了她上个月在底特律被捕外,我还发现了一张交通司法局的传票,涉及她在纽约的一辆城市公交车上制造的一起纠纷,她叫某人把自己联邦快递到地狱去。好吧,有点意思,因为她寄送给本顿的卡片是用一个联邦快递的信封寄的,那个送联邦快递包裹给你的有文身的家伙戴了顶联邦快递帽。”
“这有没有点像连环邮件,因为那些上面全都有邮票。”
“的确。这也许是条线索。”马里诺说,“我不由自主想到他和这个先是给你送音乐圣诞贺卡,然后又在电视直播时给你打电话的精神病人之间是否有关系。如果有,我会担心,因为猜猜看会怎么样?如果FBI的数据库里收录了那个脖子上有文身的家伙,那他必定不是什么好货色,对不对?他在那里面只可能因为他被捕过或在其他地方因作奸犯科正在通缉归案中,也许是一宗联邦案件。”
他放慢车速,爱丽舍酒店红色的滚动屏就在左前方。
斯卡佩塔说:“我取消了黑莓手机上的密码。”
这听起来不像她会做的事。他一开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接着意识到她很尴尬。斯卡佩塔几乎从来都不会感到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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