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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迪并没有什么可以识别的特征,她身上没有文身之类可以在数据库里查到的东西。她也从未因什么重罪被控告,顶多只是在布朗克斯的公交车上引起了骚乱,还有上个月在底特律的商店偷盗,扰乱治安,但这些情况都不会让人把这位五十六岁、夸夸其谈、讨人厌的妇女与一系列巧妙实施的抢劫案联系起来,虽然她在麦克连治病期间这些抢劫案就此中断并非巧合。本顿不断提醒自己,就算他把她查了个遍,也绝不会把她同杰罗姆·怀尔德或尚多内家族联系在一起,发现这个联系完全是运气。对于让-巴蒂斯特来说,这可算是一种霉运,因为本没有任何充足的信息表明这事与他有关,但他大意地在一辆偷来的奔驰车上留下了自己的DNA。他近来还做了不少过分的事情。他心力衰竭,现在他出现在他们面前,又出现在本顿面前。他不仅是整个网络的一个环节或分支,而是根。
他的面部照片出现在本顿落座的桌子对面的大屏幕上,是能找到的最新照片,是得克萨斯州司法部近十年前拍的。这个混蛋现在长什么样呢?本顿情不自禁一直盯着壁挂屏幕上的照片看,好像他们俩正在互相对视,摆出搏击的架势,随时准备对抗。那剃光的脑袋,不对称的面部,两只眼睛一高一低,眼睛周围的肉因为化学灼伤发炎红肿,让-巴蒂斯特称这伤弄瞎了他的眼睛。但他并没有瞎。波朗斯基监狱的两名警卫在吃了苦头后才发现了这点,他们被让-巴蒂斯特使劲推到一堵混凝土墙上,他捏碎了他们的喉咙。二〇〇三年春,让-巴蒂斯特穿着制服、戴着胸牌走出了关押他的死囚牢,口袋里就放着一位被谋杀的警卫的车钥匙。
“他不是分支,是延续。”拉尼尔对伯格说。她们俩总是争执,但本顿根本就没有在听。
这时收到了一封马里诺刚刚发来的电子邮件:
我正在去DNA大楼的路上,我将在那里跟露西和医生见面。
“如果有图像的话就会更清楚了,我同意本顿的看法。但杰罗姆不是个暴力的人。”拉尼尔说道,“他从来就不暴力,所以他才擅离职守。他入伍是因为找不到工作,之后偶然得到了获得非法收入的机会,于是就离开了军队。”
本顿给马里诺回复了邮件:
为什么?
拉尼尔还在继续:“尚多内家族的触手在底特律,还有在路易斯安那州、拉斯维加斯、迈阿密、巴黎、蒙特卡洛,港口城市,赌城,或许连好莱坞都有。只要对集团犯罪有吸引力的地方都有他们的触手。”
本顿提醒在座各位:“但他的父亲已经不在了。让-巴蒂斯特的弟弟也不在了。我们在二〇〇三年摧毁了这群坏家伙。我们当时没有铲除他们的核心,但他不是同一类人。”
马里诺回复的电子邮件到了:
托尼·达里恩的手表
本顿接着说:“你们现在谈论的是一个充满欲望的谋杀犯,一个对于经营一个企业联盟来说太无法自控、太过冲动的人,他的性格根本不适合经营他们家族延续了大半个世纪的复杂企业。我们不能以处理集团犯罪案的方法来处理本案,我们应该把它看成重复作案的性谋杀案。”
“那是一个会爆炸的炸弹。”伯格对拉尼尔说道,她好像没有听本顿在说什么,“它可能会让凯受重伤,甚至要了她的命。你怎么能把这种人说成是没有暴力倾向的呢?”
“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拉尼尔对她说,“这得看他的意图,就算怀尔德真的就是送件人,他也可能根本不知道那个快递包裹里装着什么。”
“除了这点,还有他在这么多起银行抢劫案中的犯罪手法,我们都完全看不出什么暴力成分。他很胆小,一直躲在车里。甚至连那把枪都是假的。”正在动手把决策树——他说应该叫决策林的东西——投射到平面屏幕上的斯托克曼开口说道,“我同意马蒂的说法,他和格兰尼……就是这位叫多迪的妇女。不好意思。我过去六个月一直都把她叫作格兰尼。杰罗姆和多迪,他们只是奴才而已。”
“多迪·霍奇不是任何人的奴才。”本顿说,“只要她能从一件事情当中得到满足感,得到乐趣,她就会坚持下去,但她不是寄生虫。她的合作程度和受支配程度是有限的,所以说让-巴蒂斯特选了她、选了杰罗姆是个错误,他所选的人都是错的。那些人最后都会出问题,因为他自己就是个有问题的人。”
“那为什么会有偷光碟这一出呢?”伯格对拉尼尔说,“值得为几部海普·贾德的电影被捕吗?”
“这并没有什么为什么。”本顿说,“她控制不了自己。现在他们的组织出了问题,他们的一位银行抢劫犯刚被逮捕了,他们找了一位跟他们串通好的律师,而这位律师又想找一位与他们串通好的法医专家,最后因为多迪的表演和她的自恋,才落到了我的手里。她想去那些富贾名流去的医院,这又表明她不是什么奴才,她是一个只会惹麻烦的新成员。”
“去偷那些光碟真是一大错误。”斯托克曼同意伯格的说法,“如果她没把那些该死的电影光碟塞进裤子里,他们现在可能还在抢劫银行呢。”
“拿海普·贾德来夸夸其谈也是一大错误。”本顿继续说,“她控制不住自己,她总是制造问题,制造曝光的机会。我们不知道海普·贾德跟这整个事件到底有什么联系,但他和多迪一定有关系,他还和汉娜斯塔尔有关系,另外‘高速轨道’还挂着一张他和弗雷迪·曼斯特的合照,这说明海普可能和托尼·达里恩也有关系。我们需要把树形图弄到墙上来,好给我们一个直观的感受,我会跟你们解释这一切都是怎么联系在一起的。”
“再回到这个炸弹来吧。”伯格对拉尼尔说,“我想要搞清楚。你认为这个包裹背后有个幕后主使,就是让-巴蒂斯特,你是基于什么理由这么认为的?”
“我并不想说常识……”拉尼尔说。
“这正是你想说的,而且你也说了。”伯格回答说,“你这种傲慢的态度于事无益。”
“你让我把话说完。我绝没有要对你表示傲慢的意思,杰米。对这里的任何人我都不会这么做。从分析的角度看,”拉尼尔真正要表达的意思是,从FBI刑事侦查分析家、一名侧写师的角度看,“斯卡佩塔医生所遭受到的,或者说那个人想对她做的,是一种个人行为。”拉尼尔看着本顿说,“我认为是跟她有亲密关系的人所为。”这似乎是在暗指本顿可能就是给自己妻子送炸弹的人。
“我没弄懂你所说的常识部分。”伯格看着拉尼尔的眼睛说道。
伯格不喜欢她这个人。这可能并不是出于女强人之间相互追赶而产生的嫉妒心理或感觉受到了威胁,而是因为有一个现实问题需要面对。如果FBI接手了这个案件的全部调查工作,包括刚刚在这间会议室里讨论到的多迪·霍奇、海普·贾德还有其他人与汉娜·斯塔尔之间的关系,那么到时对这个案件进行起诉的人就会是美国联邦检察官办公室,而不会是纽约郡的地方检察官办公室,不会是伯格。别再想它了,本顿心想。这案子可比五个行政区还要大。这是联邦的,是国际性的。污秽下流,极其危险。只要伯格动脑想想,她就绝对不会希望介入这个案子。
“那个炸弹的类型,如果像描述的那样,”拉尼尔对伯格说,“那就暗含着威胁、恐吓和嘲弄。还有对受害人的习惯以及她所重视的东西都要预先有所了解。多迪·霍奇也许是正室,但真正‘操家伙’的,请原谅我用了这个双关语,却是尚多内。”
“我真想去那里看看。”斯托克曼看着电脑屏幕道,“多迪·霍奇在埃奇沃特的住处。”他边发电子邮件边说,“她有没有酗酒问题?那里四处都是酒瓶子。”
“我们要亲自进去搜查一下。”欧戴尔看着斯托克曼的电脑屏幕说,“看看能不能找到字条之类的和银行抢劫案相关的东西。让他们去搜当然也可以,但他们没有我们知道的多。”
“更紧迫的问题应该是让-巴蒂斯特。”本顿说,因为警察、FBI都在找多迪,但没人在找尚多内。
“目前还没发现字条,只有几支玩具枪。”欧戴尔对斯托克曼说,现在银行抢劫联合行动小组的探员和警察们正在搜查多迪的住所,并通过电子信息实时汇报情况。“哈哈。”斯托克曼边读电子邮件的内容边说,“发现了毒品。看来格兰尼有吸毒的习惯。另外,她还有烟瘾。嘿,本顿。你知不知道多迪抽不抽法国烟呢?高卢烟?我知道我的发音不对。”
“可能有人跟她同住。”斯托克曼一边给在现场的同事回复邮件一边说道。
本顿说:“我可能要把耳朵塞起来一会儿。”
这句话几乎每次都能奏效。当大家争论不休,讨论的问题离题万里,会议议程像鲸鱼露出水面来吹气似的被暂时搁置时,只要本顿宣布说他要把耳朵塞起来一会儿,所有人都会安静下来。
“我要发表自己的看法了,你们要认真听,因为这样你们才能理解墙上各个事物是怎么联系起来的。”本顿说,“我们的树形图弄得怎么样了?”他尖锐地问道。
“除了我还有人需要来一杯咖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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