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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两年,我发觉他变了……"小冰一惊:"他……他外面有人了?"
尚冰愠恼地:"你们这些孩子怎么都这样?除了男男女女,你们脑子里就再没别的什么了?"
小冰忙问:"那您说他还有什么可变的?快说呀!"尚冰想了想:"怎么跟你说呢?我总觉得,你爸……现在太看重自己的政治前程。"
小冰一愣:"这有什么不对?"
尚冰长叹一口气:"你不懂……"小冰急切地:"妈,再不会有焦裕禄了,您别这样要求爸爸了,他够好的了。"
"我不是要求他做焦裕禄。我根本没有这种想法。我只是……只是担心他内心潜在的一种软弱……""我爸软弱?您太逗了!从来没有人说爸软弱过!他有一千个一万个弱点,就是没有软弱。我太佩服我爸这点了。他太有男子汉气质了!""小冰,你了解的只是你爸的表面。你……你们都没有也不可能到他内心深处去看上一看……我总在替他担心,万一有一天他干不下去了怎么办……他从前搞业务时,写过一些东西,我想请满风叔叔帮个忙,替他出版了。这样,他就是在现在的岗位上干不下去了,在学术界还有条路可退,掉过头来还可以去做学问、搞研究、写文章……"小冰撅起嘴:"嗨,我说您就是瞎操心。爸现在已经是市一级领导了,将来就算是这市长当不下去了,他那市一级干部的待遇也是跑不了233
第179节:苍天在上(179)
陆的。小车、小楼、小秘书,一样也少不了他……全世界的人都水深火热了,也没他什么事儿。"
尚冰激动地:"所以我说你还不了解你爸。到那一天,让你爸爸那样被人养着,凑凑合合地活着,他会非常非常痛苦的!你不了解他,你们都不了解他!我希望我能为他准备一条退路。满风叔叔有个残废的儿子,他把时间用来为你爸爸修改书稿上了,你说我该不该花一点时间为他照顾他那残疾的孩子?"
小冰心一热:"妈,您早该跟我说明这些的……"尚冰感慨地:"我告诉了你,你会马上告诉你爸的。但我不想在事成以前,让你爸知道……"小冰偎依进妈的怀里:"妈,我对不起您……您去住院吧……"母女相拥着说一会儿话,又默默地掉一会儿眼泪,掉一会儿眼泪,又小声地说一会儿话,早把吃晚饭的事忘了。还是小冰想起来了,说:"妈,从今天起,家务事您再别管了,都由我来干。您赶紧去瞧病,一天也不能再耽搁了。爸爸我也会照顾的,您只管放心。"
说着,母女俩相拥着又哭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江北回来了,忙擦掉眼泪,开门一看,却是两个陌生的中年男人。说是收购旧家具的……黄江北听说了情况后迫不及待地问:"收旧家具,怎么收出这么一套昂贵的新家具?"
小冰极其兴奋地插嘴道:"爸,您听着呀,这两个收古旧家具的人,一下看中了咱家的那几件破烂玩意儿,愣说它们是特名贵的古董,要用他们这样一套新家具跟我们换。缠来缠去的,最后让他们缠得实在没辙了,妈妈只好同意换了……""幼稚!你们啊……"黄江北着急地叫道。尚冰忙说:"这件事要怪我,当时我……我觉得也有些不对劲,但……"小冰不解地:"怎么不对劲了?又不是我们要换的……"黄江北说:"你懂什么?我没当市长那会儿,怎么没人来换?"回头问尚冰:"那两个人,你以前见过没234
有?"尚冰摇了摇头:"没有……"黄江北又问:"你给人留了什么字据了吗?"尚冰犹豫了一下:"字据……当然……我给他们写了个收条……"黄江北一惊:"你还给人家写了收条?"尚冰说:"我想……我想……不给人收条,人家回去怎么到财务上报账……这么一套硬杂木家具,怎么也得好几千吧……"黄江北说:"硬杂木?好几千?"他指着家具上钉着的小铜牌:"这是三洋商城刚从泰国进口的全套红木家具,一共就进了两套,每套售价四十六万港币!"尚冰脸又青白了:"红木的?四十六万港币?我不知道。真不知道。怎么能收人家这么昂贵的东西?那怎么办?"
第180节:苍天在上(180)
黄江北沉静了一下,问:"那两个人留地址了吗?"
尚冰说:"没有……"黄江北背转身去想了想,也许他从田曼芳事先能得知这件事要发生这一点上,悟出了一点什么,便毅然决然地转过身来吩咐道:"你们别再动这套东西了!"说着向外走去。
尚冰忙追出去:"这么晚了,你还上哪去呀?带上把伞吧。"
八十六雨越下越大了。田曼芳和黄江北分手后,就开着车来接昭儿和老夏。她在木料场附近,不停地按着喇叭,把车速放得很慢,来回地转着圈,寻找这两人。单昭儿和夏志远却在远离木料场的一个窝棚里躲着雨。窝棚是漏雨的,当然更加灌风。单昭儿打了个寒战。夏志远脱下外衣,递了过去。单昭儿好心地推拒着:"不用……"夏志远把外衣往单昭儿手里一塞,大步走出了窝棚。单昭儿叫了两声"志远……志远……"见夏志远连头都不回,一径地在雨夜里远去,便咬了咬牙也冲235
陆进雨里,想去拉回夏志远,但没料想踉踉跄跄地刚跑了几步,大雨就打得她睁不开眼睛,不仅找不见夏志远,连脚下的路都看不清了。她慌乱地大叫起来:"志远……志远……我看不见路了……志远……"夏志远站住了。其实他离她并不远。
过了一小会儿,他走了过去。单昭儿一下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这时,他们听到了来自公路上的汽车声。从车前灯漫散开的余光里,他们认出那是田曼芳的车。于是两人大声叫着,挥着手,急忙向公路上跑去。但他俩的这点叫声,在这浩大的旷野里,刚喊出口,就被那地崩天塌般的风雨声吞没了,根本无济于事。
他俩眼睁睁地看着田曼芳的车从自己面前慢慢地开走了。
追了一段,单昭儿实在跑不动了,只得大口大口地喘着,站了下来。这时他们才发现,刚才是手拉着手在跑的,而且一直到这会儿,还在拉着。
单昭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去。但她并没有要把手抽回去的意思,只是轻轻地说了声:"我冷……"夏志远捧起单昭儿的手,把娇小而匀称的她整个儿地拥进了自己的怀里,用自己那宽厚的肩背、用自己整个的身心替她抵挡着这天地间一阵紧似一阵的风雨……风雨飘摇着慢慢升起……升起,旋转……旋转。它们让我们看到黑暗,看到阴湿,看到动荡和孤独……也看到了这一对年届中年的男女,毫无顾忌地相拥在这天地之间、旷野之上……久久地……久久地……风雨不息……田曼芳好一阵找不见夏志远和单昭儿,以为他俩在风雨变大以前,就已经找到便车回家了,也就掉转车头小心翼翼地加速,往城里驶来。
第181节:苍天在上(181)
车慢慢驶进水上大酒家后院的车库,她刚下车,原先黢黑一团的车库,灯突然自己亮了起来。她看见田卫东在灯光下,脸色铁青地站着。她一惊,刚想叫喊,就被田卫东推进了车里。车门重重地关上,并立刻发动了。田曼芳扑过去,想打开车门,冲下车去。田卫东用力再次按住了236
她,恶狠狠地问:"你找黄江北说什么去了?"
田曼芳挣扎着:"我跟他说什么,你管不着!"田卫东手里又使了点儿劲:"听着,我再问一遍,你跟他说什么了?"
田曼芳喘着:"你想知道吗?好,我告诉你,我要他把你们全家都抓起来,都吊死掐死……"田卫东一甩手,狠狠地抽了田曼芳一个耳光。
田曼芳疯了一般地扑了上去:"你打,我叫你打……"田卫东一把卡住田曼芳的脖子,使她再也叫不出来。不一会儿工夫,田曼芳便咝咝地被憋得透不过气来。田卫东这才松开了手。田曼芳忙坐了起来,惊恐地往后缩到一个角落里,大口大口地喘着。田卫东也微微地喘着。过了一会儿,他拿起一瓶矿泉水,递给田曼芳。田曼芳猛地推开田卫东的手,扑过去拉车门。车门果然一下被她打开了。她冲下车去,也许由于惊恐,也许由于挣扎后的疲软,她没跑了两步,脚下一绊,便摔倒在地上。田曼芳惊恐地看着一步步逼近过来的田卫东,在地上索索地往后倒退着。田卫东慢慢走到田曼芳跟前,却站住不动了,脸上突然显现出一种叫田曼芳无法理解的愧疚和沮丧。他把手伸给田曼芳,想把她拉起来,但田曼芳却没理他,躲开他那只手,从地上跳起,快步跑出了黑洞洞的车库。
这时,有人跑了过来,急慌慌地对田卫东说:"卫东,乌拉尔那厂子的账算出来了,两位会计师请您去看结果。"
田卫东二话没说,撇下田曼芳,就向停在车库外一个暗处的红色天霸车跑去。
田卫东回到那幢乡村小别墅。小别墅的楼下大门厅里,灯光幽暗,墙上那个德国进口的装饰挂钟滴答滴答地走得特别响亮,屋里却显得特别安静。田恩富和好几个万方公司的人,都略有些紧张地坐在那一圈靠墙放着的真皮大沙发里,屏息静气地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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