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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之所以认为自己可以想出办法解决对演讲的恐惧,就是因为我知道很多人都害怕当众演讲。有人曾做过一个调查,询问人们最害怕是什么。最害怕是什么?那应该是死亡了,是病痛,是失去亲人吧。但出乎意料,人们最害怕的是当众演说。调查报告写道:“一般地,人们害怕当众演说甚于害怕死亡”17。害怕死亡的理由自然不必说,人们害怕当众演说,却未必一定知道害怕的原因--很简单,准备不足,所以害怕。
我曾因为觉得自己缺乏“急智”而自卑过相当长一段时间。后来是因为读一本前苏联克格勃特工的自传才改变了看法。现在早已找不到那本书,也不记得主人公完整的名字。隐约记得他的真名好像叫什么什么年科,姑且就称呼他为“年科同志”吧。
书中提到“年科同志”有一次被一群美国特工追杀,手中的左轮枪已经没有了子弹,只能靠奔跑摆脱厄运。逃跑的过程中,他从一段长长的大理石台阶冲下来,跑着跑着,他突然停下来做出了一个常人无法想象的动作。他蹲了下来。这个时候,追赶他的美国特工因为高度和视角的关系,无法射击到他的位置。而他蹲下来的这个动作,为他赢得了宝贵的七八秒钟,在这段时间里,他得以不慌不忙地从口袋里拿出子弹装进左轮枪,然后向后连射几枪打得追赶他的那些特工慌忙寻找掩体自保,而他最终成功逃逸。
“年科同志”后来的回忆里说,当时之所以可以做出一个那么“令人震惊”的动作,实际上是因为提前在脑子里演练过不知道多少次,也设想过不知道多少种逃跑时可能发生的状况--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早晚有一天会遇到那样的追杀。他说所有的高级特工都明白一个简单原理:任何动作演练到一定的次数,就都可以做到甚至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都可以准确完成的地步。而他只不过是把这个原理应用到了极致而已。
所以说,大多数事情都需要提前准备,也都可以提前准备。认识到这一点本身就几乎是一切改变的起点。
7.b 提前准备的好处
提前准备的好处往往只有那些提前准备的人才可能真正体会。然而,无论多么麻烦,只要允许我多啰唆一点,我就可以做到让那些读我的文字的人哪怕从未真正提前准备过什么事情,也都真正能够明白提前准备的种种好处以及“意外”的好处。为了说清楚,必须先从一些貌似并不相干的事情开始说起。
所谓“灵感”
读书的过程中,一个格外有趣的现象是,当你意识到你需要,想去找关于某个特定的领域的书的时候,好书会自动出现--或者是朋友送你的,或者是你在书店或者图书馆里随手翻到的,或者是在网上闲逛看到不知道谁写的帖子里提到的,甚至可能是早就存在于你的书架上你却一直没时间看的……
我最近的遇到的这种情况格外多。在我整理这本书期间,在朋友的书架上发现了一本他都不知道从哪里搞来却从来没打开看过的,给我许多启发的 Thomas Sowell的《Knowledge and Decision》原版;在我自己书架上的早就看过好几遍的《The Tipping Point》、《Mean Genes》以及好几本其他书中,“发现”了许多特别好的例子;在书店闲逛随手拿到的是书中几乎随处都有内容可以验证我过去很多想法的《少有人走的路》,在机场书店(书店在机场里总是不伦不类,除了杂志之外很少有好书)里看到的包装和设计都很差但仅凭作者的名气就可以保证读完不会后悔的毕淑敏的新小说《女心理师》--里面有个特别好的类比以后的篇幅中会提到……
我讲作文课的时候,总是有学生向我抱怨,“老师,我找不到例子,怎么办?”最初我总是很耐心地告诉学生,“例子这东西,就跟钱一样,是攒出来的,不是想出来的。”还有的同学问,“老师,我怎么找不到像你上课举的那样精彩的例子呢?”,我就回答:“继续找。凡事儿都只不过是靠积累。”
今天想来,这样的回答未免过分简单化了。然而,好几年的时间过去,直到有一天,我在讲一道GRE作文题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过分简单化。讲那道题的时候,我提到这样一句话:“我们的社会倾向于遗忘那些重要的人物--事实上,所有的社会都可能如此。”于是,我就必须向学生举例说明“哪些重要的人物被遗忘了呢?”我问学生,“有没有人可以说出三个,对我们的社会来说非常重要,却被遗忘了的人物呢?”一听说“三个”,课堂里几百人,少数几个刚刚犹豫了一下才举手的同学又慌忙地把手放下了。
举例说明“哪些重要的人物被遗忘了呢?”岂止不容易,甚至差一点就不可能。你想啊,你是整个社会的一分子,整个社会都遗忘了,作为一分子的你又如何知道呢?就算现在直接用google在互联网上搜索,都不知道从哪里开始。随后,我就一口气提到许多比如陈寅恪、张志新、蒋彦永、高耀洁,等等一连串的名字。每提到一个名字,我就要请所有没听过这个名字、或者听过也不知道那是什么人的同学们举手,结果每次都是绝大部分同学举手。
就有同学当堂发问:“老师,那你是怎么知道的呢?”我告诉他们,“原本我也不知道,甚至我也不可能知道。”但是,我跟他们只有一点是不一样的,这些题目和刚刚那个句子“我们的社会倾向于遗忘那些重要的人物--事实上,所有的社会都可能如此。”是我很久以前记录到我的笔记本上的,所以,后来有某一天读到关于刚才那些人的文章,尽管当时的阅读基于其他的什么原因或者目的,与写作文无关,但是,一下子就想到那个曾经记在笔记本上的那个句子,于是,那个句子边上就又多了另外一个“被整个社会遗忘的重要人物”的例子。
我记得我小时候读那些博学的人写的书,常常导致自己非常自卑,很纳闷“他们究竟是如何做到连这个都知道的呢?!”比如,有人提到那个说“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的谭嗣同在一百多年前还写过这样的文字:“详考交媾时筋络肌肉如何动法,涎液质点如何情状,绘图列说,毕尽无余,兼范蜡肖人形体,可拆卸谛辨,多开考察淫学之馆,广布阐明淫理之书,使人皆悉其所以然。”
另外一则我现在已经找不到出处。是说以《大亨小传》享誉的美国小说家费兹杰罗(Scott Fitzgerald)因为自己的阳具尺码“太小”而苦恼,海明威得知之后就拉着费兹杰罗到男生厕所去瞧真相,还不够,就干脆带他去参观罗浮宫的艺术品,说,“你那伙哪会输给任何一尊男体雕塑的下体?”好人做到底,海明威还给费兹杰罗详细地讲解了透视学的基本原理,告诉他,很多男人都觉得自己的那物比不上别人的大,其实只不过是在观察自己的和他人的时视角不同而已。费兹杰罗这才开始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现在看来,他们不见得一定是什么都知道之后才写出来的。很可能是为了写出来,才去搜索、积累,才发现了那些令我们惊奇的内容。当然,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他们自己也经常被自己的发现吓一跳,要不然怎么会有“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之类的慨叹呢。
所以,素材积累固然非常重要,然而,如果提前确定一个方向或者目标,那么就甚至可以积累很多原本不可能想象的素材--惊喜连连。再后来,当我写现在这篇文章之前的那么一个星期左右的某一天下午,闲来无事,就拿出过去的读书笔记翻来翻去,突然发现那里面有这么一则:
我们都可能有过这样的经历。在鸡尾酒会中,所有的人都在以差不多同样大小的声音三五成群地相互谈话。你正在与某个或者某些人交谈,在你们正在谈话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除了与你交谈的人们所说的话以及你自己对那些人说的话之外,其他的声音事实上都被你忽略,等同于并不存在。但是,如果另外一群人的谈话中突然出现了你的名字,甚至可能在他们事实上离你并不是很近的情况下,你都会瞬间捕捉到那个声音,就好像它突然冲进了你的耳朵一样。而奇怪的是,之前的相当长一段时间里,那些人一直在以同样大小的音量,在与你现在同样的距离之外进行交谈,但是你却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那个声音在此之前的部分全部被过滤掉了。这就是所谓的“鸡尾酒会效应”(Cock-tail party effect)这个名字是柯林奇瑞(Collin Cherry)于1953年第一次注意到之后命名的18。当时科学家们正在想办法为机场解决空中交通控制时所面临的各种问题。那个时候,控制员要从控制塔通过大喇叭得到飞行员的声音信息,从众多飞行员的嘈杂的声音中分辨出特定的飞行员的声音使得空中交通控制非常棘手。
我终于有了更清楚地解释。“对特定信息的注意力”会使我们拥有神奇的能力在哪怕非常嘈杂的“噪音”中一下子挑出我们需要那些的“我们所关注的信息”。
索性,我在Wikipedia和Google上做了更多的功课。原来现在科学家们对所谓的“潜意识”也有了更多简单明了科学解释。我们大脑中的灰质中储存的各种信息只有很少一部分(很难超过12%)是有序储存的,这部分被我们称作是“有意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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