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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说句老实话,偶尔周铖的用词我没办法完全领会,但这并不影响我跟着傻乐。
花花就是在这时候把我拉过去的。
整个一晚上他都没表现出什么,甚至我们聊得热火朝天时他也只是淡淡看着窗外,偶尔侧目,听听,像个不相干的路人。所以他忽然把我拉到写字桌的时候,我以为要说别的事。
众人见怪不怪,知道这是花花要跟我私聊了,除小疯子不满地怪叫两声,没人过来打扰。
花花的话是拉我之前就写好的,信纸第一行,歪歪斜斜几个字:你别对他太热心。
我皱眉看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刘迪?”
花花点头,又在纸上写:那人很麻烦。
“你知道什么?”
花花摇头,思索片刻,写下两个字:感觉。
我看着花花的眼睛,那里面漆黑漆黑的,只有我的倒影。我不知道他的感觉准不准,但我知道他是真担心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里经典的生存法则。
但是——
“你哪只眼睛看我对他热心了,我是被动的好不好,真是比窦娥还冤……”
花花凝重的眉头没半点舒展的迹象。
我在心里叹口气,想着什么时候花花能有小疯子一半的没心没肺就好了。这娃累就累在太认真,想得多,心思重,而且死犟死犟,认准的理儿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放心吧,”我拍拍他肩膀,“哥心里有数,不用担心。”
花花眯起眼睛,分明在怀疑。
我却被手底下的触感吸引了,连忙又捏了两下死孩子肩膀:“哟呵,比以前结实了啊。”
花花抿紧嘴唇,一副想笑又想气的纠结样儿。
我这叫一个心疼,连忙伸手把他的脸捏成笑模样:“别憋着,容易内伤。”
花花没好气地打掉我的手,忿忿地在纸上划拉几个字:你就永远没正形!
这话我怎么读着怎么别扭,后来终于找出根源了。这话分明是我老爹经常训我的,好么,差辈儿了!
把这意见向花花反映,后者完全不知错,更甭提悔改,就沉默着用那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表情凝望我,弄得我明明没干啥,满腔负罪感。
刘迪是在午夜回来的,提着个应急灯,弄得方圆百里恍如白昼。
哪个管教送他回来的我没看见,因为我已经睡着了,只迷迷糊糊感觉到有钥匙开门的声音,再然后闭着的眼睛就感觉到一阵强光。
我翻个身,想躲开那光继续睡,却在下一秒被人硬扳过来,然后就猛烈摇晃:“起来起来起来……”
刘迪的絮叨像魔咒,我拼了命的想忽略,奈何他晃得我头晕眼花恶心想吐,最后被逼无奈只能睁开眼睛,口条还没捋顺呢:“你他妈……没事儿吧……大半夜撒癔症?”
“我要睡下铺。”不是想,是要。应急灯放在地上,照着刘迪理直气壮的脸。
我真有心踹他两脚,奈何迷迷瞪瞪的力气值实在低,可有人走过来,帮我做了。不过斯文了一些,没踹,只是把人拎起来扔到旁边。
花花蹲下来,借着灯光翻来覆去地看我。
我好笑地呼噜一把他脑袋:“被晃两下,你哥死不了。”
花花不理会,依然按照自己的方式检查遍了,才松开我,然后站起来,转身对上刘迪。
那厢刘迪不急着起,就坐地上仰头望着花花,饶有兴味:“兄弟,英雄救美哪。”
花花一动不动,静静地看着他。
“哦哦,我差点儿忘了,你说不了话哈。”刘迪一拍脑门儿,猛然想起来似的,然后瞬间换上好奇宝宝的表情,“那你都怎么跟人沟通交流的啊?比划手势?”
花花眯起眼睛,半晌,走到桌子那边写了几个字递给刘迪。
刘迪恍然大悟,一边说着“搞半天还有这招儿啊”一边看信纸,渐渐表情变得很微妙。
“我要是非要呢?”漫不经心的调调,透着蛮横。
花花抬手指了指门,表情坚定。
刘迪笑了,说不上是觉得开心还是有趣:“那我就只能卷铺盖走人是吧?”
花花依然站得笔直,像高墙外的白杨树。
刘迪敛了笑意,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地打量花花半天,末了耸耸肩:“其实你没什么面子,但我今天想卖你个面子,就冲上回比赛你赢我一次。”语毕,男人翻身上床。
一向空着的上铺来了新客,整张铁床都跟着摇晃。我在这摇晃中彻底清醒,半个身子伸出床去把刘迪扔在地上的纸捡了起来。
其实我不是个矫情的人,之所以非要住下铺也不图它方便什么的,而是去年我曾经心血来潮爬到自己的上铺体验生活,结果一宿没睡,活活失眠到天亮,打那以后我再不敢得瑟。
花花是知道这个事儿的,全十七号都知道。
【十七号只有上铺】
花花的字真难看。
第29章
最后,真的真的很爱你们这些义无反顾跳坑的朋友,不多说,都在文里了!
刘迪是个得瑟的人,或者在得瑟前加上相当二字也可。这样的家伙历史上有很多,比如孙悟空。仗着自己一身的本领,闯龙宫,闹天庭,踢翻炼丹炉,搅和蟠桃会,当年我觉得美猴王很帅,现在我彻底理解了太上老君等群众的心情。
“这一天天累死个人!”连着几天收工回监舍,刘迪都是这个开场白。
“你一下午就做了半个灯,还是残次品,累毛啊。”我其实没想接这个茬儿,但忍好几天了,真是再也管不住嘴。
刘迪挑眉,斜着眼睛看我:“怎么的,心里不平衡了?”
“废话,”我想也不想,直接把酸水儿往外倒,“一天天啥活儿不用干分数照样往上加,神仙都没你逍遥。”
“拉倒吧,”刘迪逮着个下铺就一屁股坐了上去,呈大字型放肆倒下,“在十五监那会儿我连生产线都不用去。”
我走到水龙头洗手:“哟,那二监还委屈你了呗。”
本以为刘迪会大言不惭地接下来,说些诸如“你才知道啊”的屁话,可出乎我的意料,他沉默几秒,然后像自言自语似的沉吟:“也不是……反正,你们那个管教俞什么来着,事儿挺多……”
冬天的自来水冰凉刺骨,刚沾上就让我窜起一阵哆嗦,连忙草草洗两下,也不管之前沾的菜汤味儿有没有掉干净,我就甩着水珠儿回来了。
“喂,你的床在上面儿。”没好气地踹两下当刘迪啷着的脚丫子,我提醒他鸠占鹊巢了。
但鸠懒洋洋翻个身,摆明不想起:“躺一下能死啊,再说这下铺还不是我让给你的……”
吐血,你妈老子搁这儿睡三年了!
我正怒极攻心,十七号的门忽然被打开,然后俞轻舟伟岸的身影就出现了。
“刘迪,出来。”
“得嘞!”赖在床上的家伙终于起身下地,跟着管教去也。
门重新关好,十七号又只剩下老成员。才回来几分钟,群众们已经进入状态,我逐一瞄去,金大福在睡觉,小疯子在演算,周铖在看书,花花在看我。
我完全被这一屋子淡定哥打败了,扶额,气若游丝:“各位父老乡亲们,敢不敢给点儿反应,就我一个人在这儿和那盲流叭叭,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俩唱二人转呢。”
周铖从书里抬起眼,嘴角挂着笑意:“我看你俩唱得挺好。”
我强忍打人毁物的冲动,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可是你们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金大福打个哈欠,翻身转过来,目光对上我:“我记得你说要把他当成透明的。”
“可没让你们把我一起透明了啊。”
“你非和他说话,只能连坐了。”小疯子停下笔,插话。
我真是冤死了,各种悲凉涌上心头,那感觉就像是马路上扶老大爷反被诬陷成肇事者:“大家都在一个屋檐儿底下,还真能当他不存在啊,就说他不别扭咱们也难受啊。”
这话一说完,我就满屋地抛飞眼儿,企图招来一两个同盟军。
金大福懒得看我,小疯子一脸恶心,花花不动如钟,就周铖莞尔,总算说了句话:“其实他那人得瑟归得瑟,倒不是太招人烦,只是摸不清深浅,自然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我不以为然:“有什么摸不清深浅的,不就官二代么,肯定是不学无术得得瑟瑟一个没留心就进来了。”
“你还真没猜对,”小疯子抬眼看我,“他是杀人未遂。”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啥玩意儿?!”
小疯子做了个抹脖的手势,然后字正腔圆地完整重复一遍:“故意杀人未遂。”
我下意识看周铖,因为他也是杀人进来的,结果后者特无辜地摊手:“我是过失。”
姑且不论周铖那过失是真是假,但刘迪这未遂的肯定是主观故意了。也就是说,他真想那个人死。可说实话,挺难接受。虽然处了没几天,但那家伙给我留下的印象无非是吊儿郎当高调得瑟,你说他脾气不好吧,偶尔被我损两句也没见暴跳如雷。不同于伤人,像金大福花花那种,头脑一热争强斗狠下手没个轻重也就犯下了,那可是杀人,得有多大的仇啊。
话匣子一打开,小疯子就搂不住了,恨不能把自己探来的信息一股脑全倒出来:“没看出来吧,其实今天听见这事儿的时候我也吓一跳,都说会叫的狗不咬人,可盲流绝对是个例外。他那个爸不是做大官儿嘛,外头就养了好几个小的,本来相安无事,可有一个脑残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以为自己能进正宫,背地里把人家原配约出来谈判,后来原配在回去的车上心脏病发,没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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