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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的什么?”
“那谁知道,我可没你这待遇,还给写字儿的。”
“……”
腿上忽然传来重量,我下意识伸手去摸,得,毛茸茸一颗脑袋。嫌枕得不够舒服,该生又数次翻身调整角度,终于寻到了满意位置,不动了。
记忆中花花就没撒娇过,忽然来这么一下,我完全扛不住,顷刻便加入了周铖的妇幼保健协会,别说奉献个大腿,就让我……呃,献出四肢外加躯干都成!
小疯子永远都学不会察言观色,审时度势,这时忽然颤巍巍冒出一句:“救援……会不会不来了?”
明知道不可能,可我还是觉得听见了咯噔一声。那声音很大,分明是几颗心脏共同发出的,不谋而合,整齐划一。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金大福几乎在低吼了。如果不是两眼一抹,我想他真的会跳起来揍容恺。
小疯子没了往日的自信满满抑或恃才高傲,变了调子的声音里除了委屈,更多的还是害怕,那种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出去的恐惧,忐忑,惶恐不安:“他们要真来,我说了也会来,他们要是不来,我不说也没用!”
金大福恨恨地骂了句什么,太含糊,听不清。
小疯子又开始掉眼泪了,虽然看不见,可他身边的人知道——
“你水做的啊……”周铖又无奈又好笑地叹息,在这幽闭的空间里,显得莫名温柔。
窸窸窣窣的声音再度响起,我忽然有个大胆的猜测:周铖该不会在给小疯子擦眼泪吧。这,这画面完全不属于地球啊!
许是安抚告一段落,周铖再度开口:“救援是肯定有的,咱们再不值钱也是人命,起码俞轻舟不会不管,只不过这是山里,可能挖掘机一时半会儿进不来。”
金大福没什么精神地冷哼:“你就自我安慰吧。”
周铖的声音淡下来:“不然呢,反正都是等,等获救总比等死强。”
金大福不再言语,周铖也不是不饶人的人,话头便在这里止住了。小疯子连哭两回,估计消耗了不少体力,这会儿安静着,花花也很安静,或者说是一直很安静,而且过于安静了。
“喂,没睡着吧?”我忽然起了担心。
腿上的脑袋未动,手却让人握住了。我怀疑这家伙那眼睛是红外线的,不然怎么就准确无误地抓到了我的爪……啊呸,玉手。温热的触感透过皮肤,进入血液,又随着血液传到心脏,最终化作片片安心扩散开来。
时间又开始流逝,似乎每到安静,等待就会被虚无的黑暗拖得长长,仿佛永无尽头。
周铖说得对,同样是等,等救总比等死强。所以我觉得该说些能让大家开心的,一开心,就把烦恼忘了,即便忘不了,也可以冲散一些。退一步讲,真死了,也别死得太难受……
轻轻嗓子,我一字一句讲出酝酿半天的开场白:“那个,我进来也有三年了,这三年咱大家处得也不错,今儿我就和你们说两句掏心窝子的话。”
“你也知道你平时一多半儿说的都是废话么。”金大福现在是点着了的鞭炮,噼里啪啦炸起来没完。
“我检讨,行了吧。”咱不和你一般见识,“就我刚进来那会儿,觉得你们是一屋子僵尸,说个话吧,没反应,遇着个事儿吧,还是没反应,我想我六年都跟你们一起挺尸,那我还不提前报销了啊!”
“然后呢。”周铖的话里带上了笑意。
“然后咱就相处了呗,我才发现,哥几个也没那么不是东西哈。”
小疯子没好气地咕哝,闷闷的:“你的表扬真别致。”
我莞尔:“其实我这人浑身毛病,好事儿啊,三八啊,嘴碎啊,一天到晚没个消停的时候,还喜欢招猫逗狗,想那年弄小合唱,我看大金子脸都绿了,还跟我这儿啊啊啊的和音呢……”
“我他妈当时想挠你!”
“哈哈,这个可不适合临时起意,你得先把指甲留起来。”
“……”
“然后就是小疯子,你绝对是我见过的人里最聪明的,上到养老院,下到幼儿园,没人比得过你。”
“嗯,这表扬听着舒坦多了……”
“就是没用在正地方。”
“……”
“周铖就不说了,坏毛病基本没有,对人彬彬有礼春风化雨,我要稀罕男的我也找你,哈哈!”
“谢谢。”
“哑巴呢?”小疯子问。
我愣了下,随即咧开嘴,知道没人看得见,于是肆无忌惮地呼噜一把花花微卷的短发:“这就不用说了,他都明白。”
“冯一路你怎么跟他俩似的越来越恶心了……”
“喂,人家刚刚给你擦完眼泪你就说人恶心还有没有点儿良心了……”
“啊,你看得见?”
“……”晕,这他妈也能猜中?!
不知是不是说话太多,我渐渐感觉胸口发闷,偶尔,还会一阵阵的天旋地转。手心出了一层层的汗,花花也感觉到了,在我手心一笔一划地开始写字,我努力识别了好久,才分辨出来他写的是:怎么了。
“没事儿。”我想让他安心,可话一出口,就觉出了底气发虚。
花花忽然爬起来摸我额头,自然,他蹭到了一手的汗。
花花着急起来,挣扎着就要往外走,我一把拉住他:“你干嘛!”
花花不理,用力想甩开我的胳膊。
其他人也被惊动,紧张地问:“怎么了怎么了?”
这种时刻,任何风吹草动都足以让我们这些惊弓之鸟崩溃。
“没事儿没事儿,就是觉得有点儿闷。”我用力把花花扯回来,真生气了,“你乱跑什么,万一哪个地方又垮了呢!”
花花不管,就跟我来拉锯战。
我要疯了,恨不能抽他俩耳刮子,却听见小疯子说:“感觉闷正常,这地方空气本来就不多,也不通风。”
“听见没,”我死死攥着他的胳膊,“别发疯了,除非你想早点儿见阎王。”
金大福忽然问:“咱们在这儿有多久了?”
“不知道,”周铖低语,“好几个小时了吧。”
金大福苦笑:“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屁话?”
“没。”
“我想也是,我说的话通常都不作数。”
小疯子不甘心地出声,涩涩的:“为什么我们就这么倒霉呢!我不想死……”
我深吸口气,觉得不管怎么要做个顶天立地的大老爷们儿,孩子可以哭,咱不能:“倒霉?你想想那些当场就被石头砸着的人,咱们已经偷了好几个小时了。”
“那我能再偷点儿么……”
“能,你就想着再偷一点儿,再偷一点儿,然后就偷到挖掘机来挖我们了。”
“那他们也不知道我们在这里,万一一铲子没挖好把我挖死了呢?”
“……”
不得不说,小疯子担心的问题,很有水平。
当你把生死都毫不避讳的谈过,接下来的时间也便没那么难熬了,我尽量放缓自己的呼吸,减少能量的消耗,或许对于漫长的等待,这只是杯水车薪,但我想这杯水有总比没有好,起码还可以……
轰隆隆——
远处突如其来的沉闷声响打破幽暗的静谧,我明显地感觉到四周开始微微震动。
其他人也感觉到了。
金大福紧张地问:“又滑坡了?”
小疯子哀号:“不是吧,还来?!
我忽然又被袋鼠弟弟抱住,还没来得及抗议,声音已经由远及近震耳欲聋,几乎要把我的耳膜冲破!
第36章
这一次的滑坡并没有持续很久,却比之前还要猛烈,后面声音过去了,震动却迟迟不退,顺着脚底板的神经传到四肢百骸,颤得人恶心想吐。
忽然脸颊掠过一丝凉意。
是风?
怎么可能!
但明知道看不见,我还是习惯性的睁开眼,却在尚未分清东南西北之际听见小疯子兴奋的疾呼:“有光——”
我的心脏霎时狂跳起来,用力眨着眼睛希望它能快些争点气。
果不其然,一丁点儿微光从几米外的地方透进来,那光很弱,并未抵达我们这,所以周遭仍一片漆黑,可是足够了。我们就像广告里那群早起无力的纸片人,喝了一大口饮料,瞬间充盈起来,仿佛全身各处细胞都满状态复活,拎出去就能来个铁人三项。
挣开花花的胳膊,我一个箭步就想窜过去,却被周铖制止:“你在这呆着,我过去看看。”
我皱眉:“为啥?”
周铖瞟了我一眼,虽然看不见,可我就是知道他瞟了!
“因为你不靠谱。”回答的是大金子。
“容易把大好形势给毁了。”小疯子还补充。
彼时周铖已缓步上前——踏着我受伤的自尊,飘摇的光慢慢将他的身影勾勒出隐约的轮廓。我们站在后方,屏住呼吸,生怕喘个粗气便将那希望之光吹跑了。
“不只是光,还有风!”前方传来捷报。
我努力压抑着内心的狂喜,故作镇定地问:“是救援队来了?”
周铖安静了一会儿,像在侧耳听,半晌才说:“不像,没机器的声音,外面好像在下雨。”
下雨?
我们几个后方人员终是没按捺住,小心翼翼地向那光聚拢。
只见密不透风的大石块间,鬼使神差就出了这么道一指宽的缝隙,两寸多长,我试着一捅,手指头就出去了。
“瞎鼓捣什么!”小疯子厉声训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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