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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说一如侯门深似海呢,这游戏是真上瘾啊,我从被第一个炸弹炸死,到可以连续躲过十几个炸弹,从两位数的得分到突破三百大关,从对水果无感到讨厌香蕉爱上西瓜——因为后者音效很给力,无知无觉就切到了午夜时分,然后手机终于不负众望的,没电了。
右手食指已经有点硬了,但这并不妨碍我恭恭敬敬把手机放到床头柜,充上电,然后意犹未尽地躺下来,回味。
“贵手机就是不一样啊……”
花花在旁边偷着乐,就好像他叫乔布斯似的。
我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挑了挑眉毛:“嘿,要不这个给我,你用我那个破的。”
出乎意料,花花很自然地点了头,连哪怕一点点犹豫迟疑都没有。
轮到我囧了,还以为他对这板儿砖是真爱呢,看来也就那么回事儿。
抬手揉了两下花花的卷毛儿,我龇牙乐:“傻样儿,哥能跟你抢么。”
花花没笑,相反,似乎还微微动了下眉毛,感觉不太高兴似的。但我死活没想出来他不高兴的理由,于是只能当做自己神经过敏。
夏天是路边摊的黄金时节,我们羊肉串的生意也从好变成了火爆,看着收入翻番往上涨,任谁都能甜到心里。花花的业务不用说,烤羊肉串的速度都赶上杂技了,我收钱的速度也有了大幅度提高,证据就是炭炉前已经人满为患,我还能抽空把小胖妞儿拉到旁边说说悄悄话。
“丫头,别总惦记着逗花花说话啦,你看你哪次成功过。”这话我原本没想说,但架不住小姑娘太执着,每天放学过来第一件事不是买东西,而是变着法儿非要跟花花搭茬儿。
“那你让他跟我说句话不就好了,”小姑娘嘟起嘴,“装酷没前途。”
我抿紧嘴唇,沉吟再三,才压着声音道:“他说不了话。”
小姑娘愣住,呆呆眨了好几下眼,显然还没明白过来。
叹口气,我索性把话摊开来:“他要能说话还会挺到现在?就你那疲劳轰炸,是个人都扛不住。”
小姑娘这回懂了,震惊,诧异,不可置信,各种各样的情绪从她的脸上、眼睛里闪过,最终定格在浓浓的愧疚:“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去道歉!”
我眼疾手快拉住差点儿飞奔而去的丫头,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拉倒吧,你这样一弄花花真该哭了。”
“可是……”
“你当我什么都没跟你说过,心里知道就好。”
小姑娘深深皱眉,若有所思地呆立许久,忽然一个干净利落的向后转,回到炭炉旁边:“两串羊肉,不放辣椒。”
花花正烤好一批,连忙分出两串递过去,但由始至终没敢抬头,仿佛目光对上一下都会被姑娘追杀似的,鸵鸟得可爱。
我正纳闷儿小姑娘准备出什么幺蛾子呢,就见她囫囵吞枣地咽下一块肉,然后吐着发烫的舌头还坚持高声赞叹:“卷卷哥,你烤的肉串怎么就这么好吃啊!”
花花估计也等着接招呢,耳朵竖着直直,却没想到等来这么一句,下意识抬了头,结果在小姑娘真诚的大眼睛里居然害羞起来,低头抬头抬头低头地折腾好几次,才回给对方一个腼腆微笑。
我抿嘴偷偷的乐,正惦记着晚上回去拿这事儿调侃花花,就看见小姑娘捂住胸口,一脸被丘比特射中的恍惚:“好帅……”
扶额,幸亏这不是我闺女,不然我得愁死。
随着时间推移,高峰期慢慢消退,我坐在折叠小板凳上很没形象地数着钞票和钢镚,花花把炭炉边缘没烧到的木炭取出来放回纸箱。
夕阳西下,染红了半边天。
一阵风从眼前刮过,带来无限凉爽的同时,也带来了飞扬的尘土。我正打哈欠,平白吃了一嘴灰自然没什么好心情,刚想骂,忽然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刚那个不是风,好像是一个人!
正纳闷儿,像要印证我的推论似的,又是一阵飓风从眼前掠过,差点儿把我的板凳掀翻。我用力瞪着眼睛,总算看清,那不是摊煎饼果子的高大姐么!好家伙,连人带车蹬得那叫一个快,赶上F1了!
看看手机,不到收摊儿时间啊,距离学生们上晚自习还有四十来分钟呢。
没等我想出个子丑寅卯,邻里们已经接二连三的落荒而逃,我莫名其妙地站起来:“什么情况?”
花花也一头雾水。
于是就在我俩的面面相觑中,炭炉被人猛然踹翻,其中一块完整热炭落下来正好一头搭在地上一头搭在我穿着凉拖的脚上,刚开始我还没反应过来,等有了知觉,便过电似的一蹬腿,热炭是飞了,可钻心的疼还是让我一个劲儿地倒抽气,几乎麻掉整个头皮。
花花见我伤了,二话不说扑过去就跟人扭打起来,我这才看清眼前穿得人魔狗样的几个人和那辆刷着刺眼油漆的城管执法车,还有个人拿着扩音大喇叭哇啦哇啦喊一些废话。操,这方圆百里就我们一摊儿了,你扩个毛音!
花花多久没打架了我不知道,唯一能确定的是凶狠不减当年,而且专盯住一个人往死里揍,就是踹炭炉那个。城管们也傻了,足有几秒钟里,就那么看着花花把那家伙放倒,然后往死里踹。要知道真正打架,十拳不及一腿,男足的光荣传统为什么叫“断子绝孙脚”,尼玛是真狠哪。
不过对手也不是吃素的,不知道谁先回过神儿喊了句“操,都给我上!”一群人便像橄榄球比赛似的纷纷扑向花花。但老子也不是摆设,千钧一发之际快了所有人半个身位,冲过去拉住花花就往前跑。
城管们都在车下,一时间也没人去想着开车,完全用肉体封堵。突出重围的时候不知道谁挠了一把我的脖子,估计是想掐,但没掐住,最后只能退而求其次。我也无暇顾忌这些,只一个劲儿地往前狂奔,而且专挑小路。花花的速度绝对快于我,但对于我提出的分头跑却死活不执行,好在背后的人更脓包,起初还能听见国骂,后来就慢慢销声匿迹了。
我忽然很感谢那些蹬三轮车练脚程的日子。
第61章
天色不知道什么时候暗下的,等我和花花实在跑不动靠在一个僻静的街角呼呼喘粗气的时候,路灯毫无预警地亮起。一盏接一盏,路很长,光亮慢慢延伸到看不见的尽头,就像奇幻电影里的场景。
“他们……应该追不上了吧……”我弯下腰双手扶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花花挨着我蹲下来,我等了好一会儿没等来动静,正纳闷儿,板儿砖特有的荧光从下往上照亮了我的脸。
疼吗?
我侧兜里那个蓝屏的早不知在狂奔中遗落到了什么地方,于是我不得不怀疑……尼玛这厮把手机栓裤腰带上了吧!
松开已经被捂热乎了的膝盖,我直起腰:“虽然三轮车啊炉子啊还有那百十来串儿全部充公,不过……”拍拍大裤衩后面带纽扣的兜,我在充实的手感里得瑟一笑,“血汗钱都在,嘿嘿,不算太心疼。”
花花也跟着站起来,几不可闻地叹口气,很快再次把手机立过来:我问的是脚。
我半张着嘴,愣住。继而后知后觉地感到一阵火辣辣的痛从脚面蔓延开来,只一瞬间的功夫整条腿都像在被火烧。
艰难地咽了咽口水,我缓缓低头,只见之前被烫的地方在狂奔中已让凉拖蹭得血肉模糊。说句不厚道的话,这伤放别人身上我可能就觉得疼归疼,但也没到触目惊心的份儿上,可落到自己脚丫子上,我就像在大街小巷都写满惨死字,嗷呜!
估计是我的表情忒苦逼了点儿,花花都不用我回话了,直接伸手过来搬起我受伤的那条腿。
忽然变成金鸡独立的我差点儿失去平衡,赶紧扶住他肩膀。下一秒,我终于意识到他要干啥了:“你别动我鞋啊我和你说真的呢会疼死个我操你妈——”
很好,我的话完全被屏蔽了。
光脚踩地面的感觉不算好,但不可否认,没了碍事的拖鞋,疼痛感变得恒定起来,不会再因为刮到鞋子而忽轻忽重的揪心,也好像更容易接受了。
“恭喜你,我现在要单腿跳回去了。”但是抱着我大腿扔鞋这个,没得原谅!
花花表情未动,拉起我的胳膊搭到他脖子上,几乎把我整个人架了起来!
“我操,你不用这样,慢点儿慢点儿你别拖着我走啊——”
花花在生气,从他拖行了我好几条街这种惨无人道的行为里就能看出来,好吧,虽然我抬起了光着的脚丫子并没受到啥实质性的二次创伤顶多仅剩的那只凉拖鞋底磨薄了一些。但我不知道他在气啥,这是挺让人郁闷的。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因为他压根儿没手去给我写字。
终于我们在勾肩搭背了二十多分钟后,拦到一辆出租车。
坐进去报完地址的一刹那,我整个人才真正放松下来。这真是个狼狈得要命的夜晚,好在,丢人的时候没有围观群众。
司机被防护栏遮挡得严严实实,我和花花坐在后座,直接就把他无视了。霓虹灯在车窗上快速划过,色彩斑斓,我看了几眼觉得困,转头再看花花,臭小子低头摆弄着手机,一会儿拉上滑锁,一会儿又解开,完全无意义的机械运动。
“喂,”我拿胳膊肘推了他两下,“你到底气完没,要不要我再买几个气球给你吹。”
花花不理我,继续锁机解锁的死循环。
有些人生气的时候不想说话,有些人生气的时候不想打字,一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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