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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都蹲了下来。这时我们看到了一些士兵正向农场的废墟走过来。他们小心冀翼地前进着,向我们左边大约150米远的树林走去。
林德伯格用一种祈求的口气说道:“我们也应该到那片树林里去。俄国人马上就要到这儿了。”
我回答说:“你倒说得简单,你看一看我们要穿过的那片开阔地。那些俄国佬会立刻看见我们的。”
现在没有人对我的观点有异议了。每个人都看着那片树林,看着前面村子的边上,最后又看着我。在那个时候,要是我能够果断地担负起这些人所寄托在我身上的责任该多好。但是我依旧是一个优柔寡断的人,就如从前一样,尽管身边的这几个士兵在看着我,希望我能够为他们作出决定。林森曾经对我的挖苦在此时再真实不过了,我没有领导才能,我配不上任何领导的职位。
林森悲壮惨死的地方离我只有100米,但是我没有领导能力的事实现在暴露无遗了。
我依旧呆呆地坐在原地,我已经被绝望所湮没了。
我觉得其他的几个士兵会自己作出决定来。我真的是一个胆小鬼吗?我难道和林德伯格一样令人泄气吗?我不再想死了,我只是默默地诅咒着自己的存在。
在那一天,在那个关键的时刻,我彻底失败了,彻底辜负了自己和别人对我的一切期待。
我的头晕乎乎的。我虽然此刻依旧清醒,但是面对巨大的恐惧已经瘫痪了。我永远不能够原谅这一刻,现实让我本来的面目暴露无遗。
已经过了几分钟了,但是我的状态依旧没有变化。现在每一分钟都性命攸关。恐惧已经死死地掐住了我,我们这6个人都处在了崩溃的边缘。我已经不再看那个向我们逼近的威胁,完全陷入了一种木然的绝望之中。
我们听见了越来越多坦克的轰鸣声。我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我无法将自己从恐惧中摆脱出来。其他人也都抱成了一堆,每个人的脸都被恐惧扭曲着,恐惧的喊叫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
林德伯格此时站了起来。他想看一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枪已经在刚才的混乱中丢掉了,此刻他也不再想做什么抵抗了。他突然扑到了掩体的边上,不可遏制地颤抖着,手里死死地攥着两枚手榴弹。
死亡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我们周围传来了一阵大炮轰鸣的声音,爆炸让我们无法看到外面的情景。我们木然地等待着,接着我们听到了一辆卡车的声音,卡车离我们很近。接着我们听到了一阵冲锋枪的声音。我们无言地看了看彼此,我们不可思议地听到一个人在说着德语。接着我们听到了更多坦克的声音和自动武器开火的声音。我们依然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处,这时有一个人走到了我们的掩体边上——他是一个德国军官。我们看到了他站到了掩体边,但是也许他认为我们都死了,接着他又走开了。几分钟以后,两个掷弹兵把我们从掩体里领了出来,我们顺从地跟着他。
期待已久的德国的反攻终于发生了,两个党卫军的装甲旅从侧面把那些俄国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次反攻居然让我们夺回了村子,但是我们在村子里待了几天后,又被迫开始了撤退。
第十六章 从波兰到东普鲁士
盖伊·萨杰 [法国]
[出自《被遗忘的士兵——一个德国士兵的苏德战争回忆录》] 1967
人民冲锋队 入侵
在1944年9月的一天,我们到了波兰南部的一个农庄。先前的那些恐怖的经历现在仍让我们感到有些头昏脑胀。离我们不远处,一个军官在大声地传达着一个什么命令或报告,不过大家都心不在焉地听着。我们看着蓝天,尽量不去想这些地上和人间的事情。现在只有一声爆炸或是军士长的哨音才能够把我们从这样的倦怠里拉回到现实中来。
至少这里看起来还有一些正常的秩序。德国军队正在用自己最后的力量恢复起一些秩序以让这些剩下的士兵能够振作起来。
俄国人在南线的进攻是如此猛烈,现在我们已经将罗马尼亚看做是敌人的势力范围了。我们马上就将在匈牙利作战了,先是凯科斯凯美,然后就是布达佩斯。
那个军官继续着自己的讲话。他现在谈到了反攻,谈到了重新控制局势,重组军队,甚至是胜利——一个对我们而言再没有任何意义的字眼。虽然不能够想象到德国会在战争中失败,但我们也不相信胜利是可能的。虽然知道自己还要去一些指定的地点和敌人激战,但是我们都确信无疑将把敌人挡在德国的边境线上。
虽然一种近乎崩溃的沮丧与幻灭感在蔓延,但是我们知道自己绝不能放弃。这种放弃所带来的巨大的灾难性后果是无法想象的,甚至在战后许多年的今天,许多从那场灾难中幸存下来的人还是不能够接受德国战败的事实。在那时,我们还是有不可撼动的决心,虽然我们都感到自己没有体力再支撑下去了。我们现在都想好好休息一段,由于超强度的疲劳而没法再干什么事了。
那个军官喊道:“福莱斯纳将军已经重新建立了南部的防线,我们的部队已经被重组并补充了兵源。敌人不能够再向前开进,你们将阻止住他们。”
我们接着按自己所属连队分成小组登上了卡车。看起来这里还能找到所需的汽油。大德意志师的士兵被拉到了北面,我们对于这个行驶方向感到惊讶,因为我们知道大德意志师是和中央集团军在一起防卫苏军进攻的。我们这里的一些部队是北方集团军群的士兵,看来这两支被苏军挤压的部队现在终于在一起战斗了。
卡车把我们带到了一列火车前,火车停在一片松树林里面。这里没有车站,我们坐在一长列各式各样的车厢里离开了。我们这群人被安置在一节敞篷车厢里,我在波兰和俄国当运输兵的时候就常常坐这样的车厢。今天,我们不再为俄国担心了,德国人已经被俄国人从那里赶了出来。今天我们在向北开,火车行驶得很缓慢很小心,因为前面的铁轨可能埋设了地雷,或是空中会突然出现一些满载炸弹的敌机。火车终于带着我们停靠到了罗兹 [ 译者注:罗兹是今天波兰的第二大城市,二战中属于德国的东普鲁士地区。 ] ,在那里我们看到了不少令我们惊讶的事情。
我们在罗兹停留了30个小时。
前线离这里非常近,就像是所有靠近战场的城镇一样,罗兹到处是军队。就像在南方前线一样,士兵们要被重新组合起来。许多部队百分之三十到五十的士兵都已经从原来的名单里消失了。但是有些时候,那些被认为已经阵亡或失踪了的士兵又突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大德意志师在罗兹有一个集合地点。这个地点位于一个糖果店里面,这个糖果店里所有原来的东西都被搬走了,糖果店的隔壁是一个有着长长走廊的门厅。糖果店门上有一块黑色的大牌子,牌子上用白色涂料画着一个钢盔——大德意志师的标志,两个衣着整齐的士兵在门的两侧站立着。
林森说道:“我们现在终于回到大德意志师了。”我们过去的一个半小时里在城里到处找着这个地方。沃勒斯上尉向在糖果店里面的军官递交了和他在一起的士兵的名字和所属部队番号,我们现在一共还有200人。
沃勒斯上尉向负责的少校说道:“少校先生,这是我们的名单。”
少校看了看我们这些穿着混乱的士兵对上尉说道:“你现在给我带来了一批俄国佬,上尉先生。”我们许多人都穿着俄式外套。
上尉回答道:“很抱歉,少校先生。我们的制服非常短缺。”
那个少校笑着说道:“我会送你们到军需库的,你们看一看那里还剩下了什么。但是你要动作快点,因为你们不会在这里停留很长的。”
在下一条街上找到了师部的军需库,里面的东西显然要比其他部队丰富,我们看来能够领到一些急需的东西。在排队领东西的时候,我们看到了一批男人,他们是新组建的人民冲锋队的一部分士兵。我们用惊讶的眼神看着这些我们元首刚刚组建的新部队,他们看起来是属于那种最后时刻才会被组建起来的部队。
这个部队的一些人看起来至少有60岁了,我们可以从他们微驼的背、弓着的腿和满脸的皱纹判断出来。那些部队里面的小男孩就更让人惊讶了。虽然我们这些十八九岁的士兵严格意义上来说还是一些童心未泯的小大人,但是我们眼前这些男孩子绝对只能把他们看做是儿童。那支部队里最大的男孩只有不到16岁,其他的一些男孩看起来恐怕不会超过13岁。他们身上穿着被匆匆剪短拼凑起来的军装,手里的步枪几乎和他们一样高。这些男孩的装束非常滑稽和让人震惊,他们的眼神看起来有些局促,似乎就像是那些在新学期开学进校的学生一样。他们中间没有一个人能够知道即将要面对的不可想象的痛苦,而现在仍旧像这个年龄的孩子一般大笑和嬉戏着,他们刚刚被征召入伍才3个星期。我们接着看到了那些让我们揪心的细节,一些孩子依旧背着他们上学用的书包,他们的母亲在书包里放了他们需要的食物和衣服,而不再是课本。一些孩子正在彼此交换着糖果,这些糖果只有13岁以下的儿童才能够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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