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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森悲壮惨死的地方离我只有100米,但是我没有领导能力的事实现在暴露无遗了。
我依旧呆呆地坐在原地,我已经被绝望所湮没了。
我觉得其他的几个士兵会自己作出决定来。我真的是一个胆小鬼吗?我难道和林德伯格一样令人泄气吗?我不再想死了,我只是默默地诅咒着自己的存在。
在那一天,在那个关键的时刻,我彻底失败了,彻底辜负了自己和别人对我的一切期待。
我的头晕乎乎的。我虽然此刻依旧清醒,但是面对巨大的恐惧已经瘫痪了。我永远不能够原谅这一刻,现实让我本来的面目暴露无遗。
已经过了几分钟了,但是我的状态依旧没有变化。现在每一分钟都性命攸关。恐惧已经死死地掐住了我,我们这6个人都处在了崩溃的边缘。我已经不再看那个向我们逼近的威胁,完全陷入了一种木然的绝望之中。
我们听见了越来越多坦克的轰鸣声。我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我无法将自己从恐惧中摆脱出来。其他人也都抱成了一堆,每个人的脸都被恐惧扭曲着,恐惧的喊叫随时都可能爆发出来。
林德伯格此时站了起来。他想看一看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的枪已经在刚才的混乱中丢掉了,此刻他也不再想做什么抵抗了。他突然扑到了掩体的边上,不可遏制地颤抖着,手里死死地攥着两枚手榴弹。
死亡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我们周围传来了一阵大炮轰鸣的声音,爆炸让我们无法看到外面的情景。我们木然地等待着,接着我们听到了一辆卡车的声音,卡车离我们很近。接着我们听到了一阵冲锋枪的声音。我们无言地看了看彼此,我们不可思议地听到一个人在说着德语。接着我们听到了更多坦克的声音和自动武器开火的声音。我们依然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处,这时有一个人走到了我们的掩体边上——他是一个德国军官。我们看到了他站到了掩体边,但是也许他认为我们都死了,接着他又走开了。几分钟以后,两个掷弹兵把我们从掩体里领了出来,我们顺从地跟着他。
期待已久的德国的反攻终于发生了,两个党卫军的装甲旅从侧面把那些俄国人打了个措手不及。这次反攻居然让我们夺回了村子,但是我们在村子里待了几天后,又被迫开始了撤退。
第十七章 美迈尔战役[注]
盖伊·萨杰 [法国]
[出自《被遗忘的士兵——一个德国士兵的苏德战争回忆录》] 1967
我们向北方退去,库尔兰前线 [ 译者注:库尔兰地区现在位于波兰境内。德国北方集团军群于1944年秋被苏军围困在该地区。库尔兰战役从1944年秋开始一直持续到二战德国战败为止。 ] 已经全面崩溃了。我们师再次重组。这些试图重新建立前线的努力遭受了严重的挫折和伤亡。现在俄国人已经打到了波罗的海边上,极度惨烈的战斗在德国的许多地方爆发了,无数的难民被夹在其中。这些难民也让我们部队的行动受到了极大阻碍。
整个普鲁士的平民都向着北方的海岸逃亡。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可以向南前进,但必须要通过几个苏军的前沿阵地;或者向北面走,一直走到在美迈尔新建立的前线。不管怎样,我们的指挥官们迅速意识到我们已经不可能向南转移了。南部的两个重镇科涅斯堡和埃尔宾都已经成了战场。我们如果向南的话,必须一路战斗下去,而且由于沿路无数的难民,我们完全无法得到任何的补给。
最后美迈尔成了我们的目的地,这是一个自从今年秋天就被俄国人包围了的城市。我们必须要从俄国人的包围圈中突进去,我们还要为无数的难民打开一条通向美迈尔的通道。一路上的难民已经让我们的前进速度大打折扣,有时几乎都走不了了。那些可怜的难民正走在寒冷的户外,刚刚下过的一场初雪使道路非常泥泞。我们虽然有命令在身,但是还是不得不去帮助和安慰那些混乱的人群。几乎所有能动的车辆都开到了路上,即使这些车辆的汽油只够开一个小时,每辆车上都坐满了惊恐的孩子,他们的父母则在这些车辆旁边走着,士兵们在这些人流中缓慢地前进着。
我们经过了一些村镇。那里的人们几天之前还在过着一种正常的生活,虽然他们明白俄国人已经离他们不远了。在过去的两天里,这里的老人、妇女和儿童都在拼命地挖着战壕和反坦克壕沟。这种可怜而英勇的努力对于这些习惯了那种安静生活的老百姓而言无疑是一种震惊,他们看着那些从前线撤下来的憔悴而饥肠辘辘的士兵,几天之后,这些老人、妇女和儿童也加入了向北涌去的难民行列。
我们在任何需要的时候都会投入到保护这些难民的战斗里,紧追在人潮后的苏军正在随意地屠杀这些毫无反抗能力的难民们。我们必须要阻止俄国人的步伐,那些被派出去执行阻击任务的士兵们似乎就像是在扑灭一场燎原的大火。人们非常清楚地知道这些任务的艰巨和结果。人们对那些即将参加阻击战的士兵们依依不舍,那些负责阻滞苏军追击的士兵们也都知道自己没有可能活着回来。然而,一切努力都不能阻止住战争如同野火一般的蔓延。那些从苏军包围圈突入到美迈尔的人也有可能会在那里死去。但是死亡在美迈尔似乎只是一种解脱,那是一种比死在其他地方更安静的死。
最终我们师三分之一的人突入到了美迈尔,我们随即被编入了防守美迈尔的部队。在突入到美迈尔的战斗中,我们师有1500人倒在了路上。我们连一共有20个人在战斗中阵亡,他们中有西门雷斯和温克。
我们也许在突入到一个陷阱里,我们甚至想到这是俄国人故意让我们通过的。和我们一起进入美迈尔的还有许多难民,对于那些没有能够和我们进入到美迈尔的德国难民,他们将面对那些横冲直撞的苏联坦克、榴弹炮的炮击和多管机枪的扫射,最后还有俄国佬的刺刀。所有这一切对于一个怀抱着吃奶孩子的母亲而言是无力抵挡的。无论如何,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总是要死的。
我们拉着没有油的卡车走进了美迈尔,每一辆坦克后面都拖着一长串的车辆,我们已经达到自己能力的极限了。在城里,每一个人和可以开动的车辆都在走着,人们心里都有一种感激和庆幸之情,苏军飞机的轰炸只能够吓住那些已经死去的人,所有活着的人都在继续走着,他们经过的路上到处都是倒在路边的伤员或是马上快死的人。
虽然到处冒着浓烟和烈火,俄国战斗轰炸机的轰鸣声,大炮的轰击,各样的恐慌和飞舞的风雪,美迈尔依旧是一个生气勃勃的地方。
我再一次无力找到合适的辞藻能够描述我在这里所看到的景象。
我感到人类的辞藻最适合描述那些鸡毛蒜皮的琐碎事情,而一切语言都无法描述那场在普鲁士进行的最后的战斗。
我原来在法国的时候也当过难民,看到过母亲在农庄里向那里的人要牛奶,我也看到过路边翻倒的车辆,有一次我们在蒙塔基斯还遭到了机枪的射击。但是我那时的回忆带给我的只是一种淡淡的忧虑,这种忧虑甚至有些令人陶醉。那时在法国,天气是美好的。而现在在普鲁士,大雪正在飘落下来,我们周围的一切都被摧毁了。数以千计的难民正在死去,没有人能够帮助他们。当那些俄国人没有和我们作战的时候,他们就把那些难民赶到自己的前面,接着就向他们开火并用坦克向惊恐的人群身上碾过去……任何还有一点点想象力的人都可以懂得我所描述的场景。从来没有什么惨景能够超过这些,用“恐怖”这个词来描述这些事情未免太过于敷衍了。
我们到达的美迈尔是一个“死胡同”,一个20公里左右长的半圆形的防御阵地围绕着美迈尔,美迈尔的后面是波罗的海。海面上常常被浓重的雾气所包围。我们几乎整个冬天里都牢牢地守着美迈尔周围的阵地,尽管我们时时会受到俄国人的炮击和进攻。俄国人的力量正变得越来越强大,而我们的力量则日渐衰减。成千上万的难民还在不断涌入美迈尔,那些难民一路上所遭受的苦难已经无法用言语来表达,他们等待着从海路转移到别处。
美迈尔的废墟无力收留如此之多的德国难民。我们对于这些从普鲁士各地来到这里的难民还是给予了最基本的照顾,这打乱了我们的调动和防守任务。在这个半圆形阵地里,到处都是炮弹的爆炸声,防守的士兵来自原先的精锐部队、人民冲锋队,还有已经被截去了一只手或脚的伤员。城里面那些妇女、儿童、婴儿和重伤员都在暴风雪和爆炸声中呆呆地坐在地上等待着撤离船只的到来。城里的粮食供给已经变得越来越短缺了,现在5个人一天的食物还不够一个小学生正常一顿午餐的分量。在雾气中传来一阵阵呼吁人们保持秩序的命令。每天都有许多船来到这里,每次这些船离开的时候上面都是坐得满满的。难民们排着长长的队列向码头涌去,那些负责登记上船的官员们已经无力应付如此之多的人了。那些从飞机上投下来的炸弹在拥挤尖叫的人群里留下了一个个狰狞的巨大弹坑,弹坑里到处都是被炸碎的人肉和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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