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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上的小艇此刻装满了食品和一些伤员向渡轮驶去,那些原本以为可以离开的士兵们此刻呆呆地站在夜色笼罩的海边。
我们逐渐减少的部队此刻被派到了美迈尔的北边,这里是一片靠海的沙滩,沙滩旁有一些不太高的悬崖。我们的碉堡就建筑在悬崖的顶上。但是俄国人已经占据了这片悬崖的几个制高点了,虽然人数还不太多,但是他们已经派了一些狙击手到了那里,那些狙击手不断地向下面的海滩射击着。
德军的这些阵地就像是一些被敌人团团围住的要塞的制高点,这里的士兵已经无法得到任何的外界补给。在美迈尔,任何能够动一动的东西都算是活的,那些能动的东西自然会被人使用。
一个衣冠不整的军官将我们带到了这里,他担心俄国人会在这里突破我们的防线。虽然这里阵地的位置非常险要,但是这里至少比前线安全。那些俄国坦克不能通过这里,除非他们能够翻过这些峭壁。我们利用那些难民们在这里挖的那些临时掩体作为我们的阵地。
我们现在已经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俄国人了。他们正在沿着海岸的峭壁上走着,不时从那里向我们射击着,有时候也用迫击炮。我们周围那些松软的沙地已经被爆炸翻了起来,那些迫击炮的炮弹在这样的沙土中显得特别有威力。那些俄国人只不过是在拿我们开心,他们一刻不停地向我们开着火。如果我们的脑袋不木然的话,此刻一定会充满了愤怒。
虽然外面依旧寒冷,但是海面上也向我们这里输送来了雾气,这对我们而言是个好消息。俄国人已经渗透到了我们阵地的后面,我们已经在阵地后面打死了一些俄国人。那些俄国人其实也非常害怕,他们也希望自己的坦克或大炮能够一劳永逸地将我们这些阵地都消灭掉。俄国佬小心翼翼地试图穿越我们的阵地,当他们走到了他们认为我们能够听见的距离时,他们就会向我们喊出一大堆的脏话来,告诉我们他们会如何对待我们的妻子和母亲。他们也说道会割下一些我们身上的器官。有时,他们也会唱起歌来。
霍尔斯和我都在听着,我们的手指放在冲锋枪的扳机上。
在那些俄国人唱完歌后,会像这样数数道:“听好了,德国兵,你们马上就要死了。听:一、二、三……”接着他们就会向我们射出一阵弹雨来,而我们依旧默默地听着。
在晚上的时候,海上会驶来两三只小艇。一帮衣衫褴褛的士兵会冒着被俄国人打死的危险向海边跑去。我们的阵地离海岸太远,因而我们无法及时地跑到那里。此时我们的嗓子眼感到想呕吐,我们无力地站在掩体里,猜测着周围的局势。那些装满士兵的小艇每一次离开我们的时候,我们的防线就变得越发单薄起来。现在没有什么能够阻止那些俄国人的进攻了。此时我们的时间已经变成了一场噩梦,我们都开始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霍尔斯此刻把枪对准了自己的头,我用自己充满忧伤的目光盯着霍尔斯,霍尔斯看到我的目光后把枪放了下来。
第二天,我们这里依旧被浓雾遮盖着,前线非常安静,俄国人正在准备什么吗?
霍尔斯和施莱瑟向海滩边的一辆破汽车爬去。我小心翼翼地加入进去。霍尔斯小声地对我说:“帮帮我们,萨杰。我们要把这辆车的内胎拿出来,它的三个内胎都还是好的。”
我接着问道:“你们要做筏子?”
霍尔斯回答道:“是的,一艘小船,但是必须得小心。我们没有任何工具,所以我们必须得用刺刀。像这样做,但是得小心别把车胎刺穿。”
我此时感到了一线希望之光照进了我的脑海中。一只筏子,我们也许会在这只筏子上漂很久,但是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了。我们没有工具,所以我们必须要将这些轮胎从车上取下来,同时还不能把车抬起来。焦虑让我们都颤抖了起来,我们开始了这个要命的工作。我们取出来的内胎必须是充满气的,否则它们对我们而言是没有用的。费汉姆此时也过来加入进来。
他说道:“你们疯了,就算是你们把车胎拿出来,它们也会爆掉的。是外胎让这些内胎不爆掉的。”
神父的话是对的。我们刚才已经晕头转向地折腾了半天,但我们还是不能放弃逃生的念头,于是我们对于费汉姆的建议报之以一阵咆哮。
霍尔斯说道:“那我们就把整个轮胎拿下来。”
费汉姆说:“我相信它们漂不起来。”
霍尔斯吼道:“闭嘴!你靠你的上帝去吧,我自己对于这些轮胎是有信心的。”
费汉姆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和我们一同用刺刀把轮胎上的螺丝取下来。
我们至少花了两个小时才把这些轮胎取了下来。我们还把这辆车的右前轮下的沙挖空,最后这辆车的底盘完全贴在沙滩上了。
我们现在可以听到在美迈尔重型迫击炮弹爆炸的声音,爆炸的力量甚至传到了我们这里,看起来俄国人已经夺取了一大片的城区。我们已经不敢想象在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继续着手上这份荒唐的工作。在这中间我们有两次不得不放下手上的工作回到自己的掩体里。俄国人正在借着大雾渗透到我们的防线,有七八次我们向一些长着亚洲人面孔的俄国士兵射击着,每一次我们手中的冲锋枪射出子弹,都使我们在恐惧中发着抖。
到了晚上的时候,整个美迈尔都淹没在一片烈火之中。苏军的喀秋莎火箭弹持续地向着城区呼啸而来。我们此时已经对此毫无反应了。我们七八个人正在用一些皮带将木板绑在这3个轮胎上,几分钟之后,也许这七八个人就要相互厮杀起来了,因为那只筏子根本坐不下那么多人。
现在筏子已经做好了。施莱瑟和费汉姆把筏子推到了水里。我们像一群担心失去自己该得那份食物的恶狼一样跟在他们的后面。
费汉姆此时说道:“等一等,我先来试一试。”
我们此时都往前走了一步。费汉姆看着大家,他知道如果他把这个筏子稍微划远一些的话,我们会杀了他的。我们的身后是美迈尔冲天的火光,而我们此时正在注视着半没在水中的筏子的移动。
当费汉姆试图在筏子上努力保持平衡的时候,他一定在向那个虐待狂一般的上帝祈祷着,而上帝只是看着那个筏子沉到了水底。费汉姆直到海水淹到他的皮带时才跳了下来,我们通往安全的希望就这样随着筏子也沉没了。
夜晚依旧在美迈尔巨大的火光中流逝着,沙滩已经被火光映成了橘红色。一个非常年轻的人民冲锋队的小男孩刚刚因伤势过重死去了,他的尸体直挺挺地夹在我们中间,我们多数人都没有注意到他已经死了。另外一个人突然从我们中间站了起来,似乎他是被美迈尔那边的火焰催眠了,他径直向美迈尔走去了。我们剩下的人看着他消失在了那片明亮而几乎有些不真实的黑夜之中。
俄国人现在可以在任何时候打得我们措手不及,我们也已经没有能力去阻挡他们的进攻了。我们这几个东部战线最后的守军现在正在目不转睛地看着美迈尔末日般的景象。天亮的时候,那些城里的火光已经几乎变成了亮白色。我们没有接到过任何命令或是被告知过这里的位置,只好一动不动地待在这里,消失在这一片揪心的孤独之中。
到了中午,我们的领导沃勒斯上尉告诉我们他要离开美迈尔了。他没有命令我们必须跟随他,但是我们大家还是跟着他走了。我们走到一半的时候都瘫倒在了地上。我们已经没有力气再走下去了,这走完的800米的距离就是我们所能够走得动的距离。
在不远处的东面,战斗还在继续着。
我们这些人依旧还活着,这怎么可能呢?夜幕渐渐降临到了美迈尔,夜色中的美迈尔火光冲天,连城市上空的乌云都被映得通红,在城市南部的码头那里也有火光。有人能够从这样的地方幸存下来吗?我们躺在原地,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之中。我们的眼睛还在继续注视着眼前这片巨大的灾难。几个小时过去了,我们的生命早已干涸了,我们的眼睛空洞地望着美迈尔的大火。没有人想到要打开我们剩下的几个罐头。我们知道任何食物现在都已经变得苦涩了,就像是美迈尔的味道一样。
黑暗再一次隐蔽了我们,我们这帮一动不动的人现在被一片海上升起的雾气笼罩了起来。
在离我们不到10米的地方有一群人弓着腰从我们面前走过。他们的身影看起来有些像是幻影。他们是那些城里面幸存的德国士兵吗?他们是俄国人吗?或者只是一个幻觉?
我不知道我们在那里坐了多久。也许是又坐了一天一夜。没有人能够完整地复述一个噩梦。再者,就算我们知道过了多久,这又有什么价值呢?在美迈尔的时间不能用常规来量。直到今天,我还是需要有人作证才可能相信那些在美迈尔发生的事情,否则我会以为是自己一个疯狂的幻觉。就算是到了今天,当我回忆起那些美迈尔的经历时,我依旧不可遏制地由于恐惧和伤痛而颤抖起来,甚至连我的回忆本身都是痛楚的。那时的美迈尔这个人间地狱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还记得了,但是我依旧牢牢地记下了这段过去的历史。
我在这里没有为那时的血腥而抗议,我也没有想去呐喊什么复仇,我只是无法对于那些在美迈尔的经历保持默然和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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