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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子熟了红通通,柿子要吃还得烘。有点韩复榘的意思吧?”
东初笑得不行。
东俊止住笑:“寿亭,韩复榘和你不是一派。他是‘趵突泉里常开锅,就是不能蒸馍馍’。”
又是一阵大笑。
汽车已经出了城门,向南开去。
家驹说:“东俊哥,这不可笑。张宗昌做山东督军的时候,出过一本诗集,叫《效坤诗钞》,我在青岛的时候买过一本。其中一首叫《咏闪电》,听着——‘突然天上一火链,莫非玉帝想抽烟?如果不是想抽烟,怎么又是一火链!’”
司机笑得实在受不了,踩下了刹车。
【4】
晚上,高岛屋日本餐室里,滕井和訾文海相对而坐。在另一个屋里,訾有德抱着一个日本女人喝酒。他拿着一杯酒,往日本女人的领口里灌,日本女人在那里发嗲。
滕井端起酒杯:“訾先生,很好,我们的开业典礼办得很像个样子。来,我敬訾先生一杯!”
訾文海说:“这都得益于滕井先生的支持。”二人一饮而尽。
滕井说:“我的那个销售企划你认为怎么样?”
訾文海说:“好是很好,可是,滕井先生,如果卖一毛二一尺,我们会赔很多。开始一段时间这样做,是可以壮大我们厂的声势,但是时间长了,我们撑不住。滕井先生当然无所谓,可是我赔不起。我认为,还是随行就市为好。现在陈寿亭的飞虎牌,三元染的名士青,还有那虞美人,都是一毛六一尺。七月份以前,虞美人比飞虎和名士青低一分,现在三家一样了。这三家现在看来关系很好,谁也不做广告,也不降价。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卖一毛二,我感觉没有必要。比他们低一分就行。”
滕井笑着摆手:“我们当然不会长久地卖下去。我们的第一步,就是要打破他们的这个联盟。”说着从桌上拿起一份文件,“我想了一下,擒贼还得先擒王。陈寿亭在这三家里面是个主角,我们首先要打败他,然后再收拾另外两家。这是陈寿亭的山东客商名单,是我们浪人一个县一个县地调查出来的。我们一毛二一尺向外一发货,陈寿亭的整个山东销售网就会立刻垮台。济南这边有你,青岛那边有大华和元亨;你负责潍县以西,大华元亨的胶东市场基本不变。用不了多久,我们就会控制整个山东市场。陈寿亭他们降价又降不起,不降价又卖不掉,当他们感到无利可图时,就会自动退出市场。我想,连三个月都用不了,他们就得完蛋。”
訾文海点头,认为机会来了:“滕井先生,这个计划自身没有问题,但是我已经把家里所有的钱都投在工厂里了,我是赔不起呀!”
滕井安慰他:“訾先生,我做生意,历来讲究公平。按现在的成本核算,卖一毛二,我们每尺赔二至三分钱,咱们就按三分钱算吧,亏损的这些钱都算我的。这样总可以了吧?”
訾文海说:“那我不就成了白干了?滕井先生,我也得吃饭呀!”
滕井说:“訾先生,我们赔钱或者暂时不赚钱,是为了更多地赚钱。三个月以后,陈寿亭他们就不存在了。”
訾文海笑笑:“我回去再想一下,明天答复你。”
滕井不悦:“訾先生,今天开业产品没有同步上市,这本身就不对。去了那么多布店老板,我听说都在追着你问价格,你却支支吾吾,这本身就是心里没底嘛!訾先生,不要再犹豫了,明天就开始登广告,同时派出人去,按着名单去找陈寿亭的那些客商,尽快把我们的产品铺满整个山东。你就准备发货吧。我运来的第一批坯布是五千件,这些布卖完后,先留做模范染厂的流动资金,这样总可以了吧?”
訾文海听到最后一句时,眼睛一亮,但还是故作姿态:“滕井先生,你最好停止给陈寿亭供货。这是符合我们共同利益。”
滕井淡淡地笑了笑:“訾先生,我们上海方面的人员告诉我,自从林祥荣来到济南之后,他们就开始使用六合纺织厂的布。在这短短的两个半月里,陈寿亭三次逼迫我降价。如果是在前几年,这样做完全可以,但现在,中国的纺织技术进步很快,日本布已经没有优势可言了。訾先生,如果这个办法可行,我能不用吗?”
訾文海听到这话,脸色很难看,自言自语地说:“原来如此。”
滕井接着说:“陈寿亭不管买谁的布,都是加过利润的,而给模范染厂的布,却没有加利润,才八十元一件,这种优势已经很大了!訾先生,不要只看见眼前的利益,应当把目光放得长远一点。”
訾文海说:“我们八十块钱一件卖一毛二一尺都赔钱,他们才卖一毛六,也没什么利呀!”
滕井笑得很甜:“我虽然做贸易多年,但做印染,和你一样,也是个外行。你提的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如果他们没利润,怎么会发展得这么快呢?”
訾文海说:“我们俩虽然是外行,但我请的那个经理李万岐却是内行,成本是他算出来的,应当没错。”他的胖脸上出了些油,拿过手巾来擦了一把。
滕井说:“好了,我明天抽个时间去看一下陈寿亭,顺便把我们的布拿给他看看,让他大吃一惊。”
訾文海忙摆手:“不行不行,不能让他知道咱们是合伙人!”
滕井哈哈大笑:“他们早就知道了。这一点你不必放在心上。陈寿亭关心的是利润,不是什么政治。你放心吧!来,干!干了这一杯,咱们再商量一下明天的广告。”
早上,模范染厂,工人们往厂里走。一个监工在那里收工人的上工牌,然后开始搜身,嘴里还说着“勿带火种入厂,勿带火种入厂”。
吴文琪和兴业也走过来,双双把牌交上,张着手接受搜身。兴业的表情有点紧张。
兴业说:“文琪,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去找你。”
文琪说:“行,我就在仓库,哪里也不去。”
他俩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兴业避开人,慢慢朝东院墙走,然后拐进车间和厂院墙之间的一个夹道。他回头看了看没有人,从鞋里把洋火拿出来,放在一个早准备好的罐头瓶子里,然后忙抓过垃圾盖上。
他刚从夹道里出来,迎面来了一个人,抬手就是一个耳光:“叫你在这里撒尿!”
兴业捂着脸:“下回改!”说着低头走去。那个监工站在原地骂骂咧咧。
寿亭在办公室里喝茶,老吴端着茶壶进来了。寿亭说:“等一会,你去告诉王长更,他侄子从老家来了,想来厂里干点事。文琪不在,让他来当给我倒水的。这孩子还没个正规名,给他起个什么名呢?”
老吴笑着说:“掌柜的,你连诗都能做,这起名还用问我?”
寿亭笑了笑:“有了,就叫飞虎,和咱那牌子一个名儿。”
老吴说:“好!这名行,挺亮堂!可是,掌柜的,那文琪回来之后干什么?”
寿亭说:“跟着你学做账,我看着这孩子行,挺机灵。以后账房里的小活,什么到税务局送礼之类的,你就打发他去。你现在是大厂的账房了,也得有点派头。”
老吴把茶倒上:“谢谢掌柜的。”他猛然想起了什么事,放下茶壶,“文琪昨天把訾家那数算出来了,车间一共从原料库里领走了两千件布,至于现在印了多少不知道。”
寿亭一惊:“两千件?日本大件是一千米,敢印出这么多布放着。他昨天开业,可是布没上市。你和东家都留神看着报纸。他这是想干什么?”
老吴说:“他不会一下子放出来冲咱吧?”
寿亭站起来说:“冲咱,他怎么冲?用价钱冲?咱当初和林祥荣赵东俊定的这个价钱不高呀。他冲少了不管用,冲多了他就得赔呀!一个新厂,就是赔也赔不起呀!”
这时候家驹进来了:“六哥。”
寿亭说:“正好,咱一块儿商量商量。訾家那窝贼羔子已经印好了两千件布,可是昨天没上市。你说,他印好布放着干什么?”
家驹想了想:“他是不是想一下子放出来?”
寿亭说:“放出来这倒没事儿,他要是价钱比咱高,肯定卖不过咱,可要价钱低,他还能怎么低?再一个事儿就是,他是在济南卖还是在整个山东卖?姓訾的和滕井都是外行,可这外行弄的这招法,咱这内行怎么看不明白呢?”
家驹笑笑:“六哥,没事儿,就那几块洋姜凑到一块儿,办不出什么高明事儿来。六哥,訾家和咱不一样。咱干了多年了,有了底了。他一个刮地皮的,指望着打官司害人,能有多少钱?就是滕井赔得起,他也赔不起呀!当然,滕井供他布,可以暂时不收钱,或者算是入股。可光那工钱——一百多人,他也撑不住。”
寿亭说:“去他妈的!他要好好地干,咱也先不去惹他;他要是乱出招儿,哼,那是找死。你说得对,外行能干出什么高级事儿来。来,家驹,先喝上一碗。老吴,晚上还得问问文琪,问问又往外发布没?五千件布用了两千了,我估摸下一船也快来了。这下一船咱没订,一个模范染厂也用不了。老吴,给青岛滕井发电报,口气硬着点,让他把布降到八十以下,否则,停止交易。”
老吴担心地说:“那咱可就只有上海这一家了。”
寿亭冷笑:“有林老爷子那面子在那里放着——咱是不好意思了——咱现在就是让林祥荣降价,他也得降。那么多纺织厂整天来拱着咱。哼,这不是前几年了,没有谁能控得住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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