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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花桃又陪陶思华聊了一会儿天才离开。
路上突然下起了大雨,雨点敲打着车窗,一阵急速的噼里啪啦,声音很像老妈炸花生。
计程车司机不断地咒骂这说变就变的鬼天气,把原因归咎于工业污染,然后又扯到了职能部门无能。
花桃一直都很安静,没有搭话,计程车司机自说自话了半天,终于觉得无趣,重新闭上了嘴巴。
夏晟打了几个电话过来,每次都问她在哪里,花桃看着车窗外的茫茫世界,高高低低的建筑物在黑暗中宛若一尊尊眠兽,她还真不知道自己此刻身在何方。
夏晟便只好让她跟司机说不要把车开得太快,多少钱就多少钱,安全第一。
司机在花桃第三次挂掉夏晟的电话时,终于又忍不住开口打趣道:“小姑娘,你男朋友对你可真够上心的,每五分钟一个电话。”
花桃愣了一下,随即低头笑了笑:“嗯。”
夏晟对她的好,她一直都知道,一直都能感受到。
也因此,她变得患得患失,就怕这份幸福是个美丽脆弱的肥皂泡,被什么东西稍微轻轻一碰,就会立刻碎掉,化为乌有。
雨越下越大,夏晟又打电话过来了,跟她说刚才客厅里跑进来了一只小强,把柳橙汁吓得毛都炸开了。
花桃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忍不住哈哈直笑。
他们聊了一会儿,雨也开始慢慢变小了些,夏晟问她现在到哪里了,花桃伸长脖子朝挡风玻璃外面看去,结果什么都看不清楚。
司机倒是善解人意,回头笑道:“还有五分钟就到了,你可以让你男朋友现在到楼下等着。”
夏晟在电话那头听到了司机的话,于是笑道:“那我现在就下楼。”
“别啊,不用,”花桃连忙说,“你在家里等我就行。”
那头却已将挂断了。
司机笑呵呵地感叹:“年轻真好啊。”
花桃低着头,把手机捏在掌心里,忍不住偷偷弯起嘴角。
司机把车驶进小区,一直开到她所住的单元楼下。
“那个是你男朋友?”司机眯起眼睛透过水淋淋的车窗仔细往外看,然后点头称赞,“不错的小伙子。”
花桃付了钱,正要推门下车,便看到夏晟已经打着伞走到了门边。
车门一开,雨水和风便灌了进来,混合着一股子土腥味和草木芳香。
花桃不禁在冷风中缩了缩脖子。
夏晟扬起夹克下摆,将她兜头裹进怀里,然后把车门关上,半搂半抱这她朝楼梯口跑去。
楼道灯是橘黄色的,光线朦胧,为这凄风冷雨的夜抹上一分暖色。
“穿得太少了,手这么冷。”夏晟收起伞,一把拉住了她的手,然后轻微地皱起了眉头。
花桃跺了跺脚说:“我们快上去吧,这里风真大。”
她去找陶思华的时候天空还挂着太阳,照得人暖洋洋的,她便没有穿外套。刚才在车上时有暖气,也没有觉得冷。就是一下车,风卷着雨迎面扑来,她才开始打寒战。
夏晟脱了身上的夹克披在她身上,她扯了扯衣服说:“不用了,反正快到家了。”
夏晟理了理她额头上略微凌乱的刘海,板着脸道:“披着,乖。”
于是花桃便把衣服裹紧了。
衣服上飘来很好闻的薄荷味,还带着夏晟的温度,暖暖的,又清爽,又干净。
两人进了屋,夏晟立刻催促花桃去洗澡,然后他到厨房热牛奶。
花桃洗完澡出来,看到客厅的茶几上放着一杯牛奶,探了探杯壁,有点热。
夏晟在阳台上,没有换睡衣,还是那身牛仔裤和夹克,双手插在衣兜里,静静地看向大雨滂沱的夜。
花桃从后面轻轻地揽住了他的腰,把脸贴到他温暖宽厚的背上。
“喝牛奶了吗?”夏晟转过身,抬起手臂,将花桃捞到自己怀里。
花桃摇摇头,没有出声,紧紧地依偎着他的胸膛。
他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脑袋。
花桃觉得跟夏晟相互依偎在一起的这一刻,是平静而温情的。
“下午去哪里玩了,玩得高兴吗?”夏晟笑问。
花桃说:“去找思华了,她现在搬去了西郊的天河山庄,那里有一片果林,我看到结了果的杨桃树。”
“那下次我们一起去摘。”夏晟笑了笑。
“好。”花桃也笑,“一起去摘杨桃。”
“不过有点远,恐怕要找休息天去才行。”夏晟想了想,又道。
花桃说:“也不算远啊,一个小时的车程。”
“一个小时恐怕不行,你从那边回来都用了两个多小时了。”
花桃说:“不可能啊,我去的时候有看时间,就是回来的时候下雨,司机开得慢了点,也是你让我叫他开慢一点的啊。”
“但也没道理要多花一个小时啊。”夏晟说,“那司机不会是故意绕弯路,多收你车费吧?”
“才没有,”难得贵公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花桃乐了,“他没有多收我的,车费跟去的时候是一样的。”
讨论这种问题其实挺没有意义的,但只要是跟夏晟在一起,聊什么内容都没有关系。
重要的不是聊天内容,是聊天的对象。
两个人在一起,就算什么话都不说,也不会无聊。
就连外面的雨,也不再是凄风冷雨,而是浪漫的雨,淅淅沥沥,仿佛某一首歌曲的旋律。
两个人看雨景看得有点久,茶几上的牛奶都冷掉了,夏晟又重新热了一遍,待花桃喝完后,才一起洗漱休息。
上了床,花桃很主动地靠到夏晟身上,夏晟僵了一下,虽然没有把她推开,但也没有任何回应。
花桃吻了吻他的唇,然后是脸颊,一路延伸至耳垂。
夏晟在黑暗中露出一丝无奈,终究抬手温柔地搂住了她的腰。
花桃咬了咬他的耳尖,低声问:“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夏晟一愣,摸摸她的脑袋,笑着转移话题:“时间不早了,睡吧。”
花桃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动作轻柔,指腹细细地顺着脸庞的线条游走,仿佛要依靠触感把对方的模样铭记心头。
“晟哥哥,你还想瞒我瞒多久呢?”花桃的声音很平静,在黑暗中听来,没有带出半点喜怒哀乐的情绪。
夏晟不说话,他知道花桃会继续开口,她还没说完,他在等她说下去。
花桃却小动作不断,先是舔了舔他的耳垂,然后又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仿佛一个大孩子终于得到了心爱的玩具,爱不释手。
“晟哥哥,你不告诉我,是觉得告诉我也没用,还是不想让我担心?”
夏晟还是不说话。
花桃说:“你不说话,是不是在猜我知道的是哪一件事?”
夏晟有点意外,因为花桃还真是说对了。
花桃在他耳边轻笑了一声。
“你答应过我,什么事都会跟我说,什么事都不会瞒我。结果呢?我都不想跟你算你到底瞒了我多少次了。”花桃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好失望。晟哥哥,我真失望啊。”
夏晟只觉得心头一跳,终于觉察到花桃哪里不一样了。
她是真的生气了。
“花小猪,我也不想……”他自己都觉得解释是苍白无力的,所以说到一半,说不下去了。
欺瞒就是欺瞒,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
给出了承诺却无法兑现,就是他的错,不管有多少苦衷,都只是托辞和狡辩。
“你也不想,”花桃笑了笑,“但你还是做了。”
夏晟这回真的无话可说了。
唯一能说的,似乎便只剩下:“抱歉。”
花桃淡淡地道:“没有用的,你跟我道歉过很多次了,但仍旧死性不改,可见你的道歉也是一种哄骗。”
夏晟沉默了,面对着花桃的那张伶牙俐嘴,他竟毫无反驳之力。
他理亏在先,说什么都是错,干脆就什么都不说了。
花桃本来还想克制着情绪,平静地跟夏晟摊牌的,但夏晟的沉默不语却让她的怒火瞬间燃烧起来。
自从两人相互表白交往后,就不曾再红过脸,小日子过得太甜蜜了,有了爱为基础,似乎什么都可以不计较,什么都可以包容,什么都可以原谅。
才怪。
花桃张嘴,一口咬住夏晟的耳朵。
狠狠地用力。
“你疯了!”夏晟只觉得一阵钻心的剧痛传来,下意识地抬手要把她挥开,但手臂高高地抬起,生生顿在了半空,片刻后,终究缓缓放下。
“你不是小猪,你是小狗。”夏晟痛得当场出了一身冷汗。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细微的呜咽。
像一只受了主人冷落的小狗发出的一声委屈的悲鸣。
他叹了口气,再怎么痛,都忍了,再怎么痛,也都认了。
他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像在安抚一只受了伤的小兽。
花桃也知道自己那一咬咬得狠了,她知道夏晟一定很痛,因为她尝到了铁腥的味道。她的心一下子便揪成了一团,心疼得不行。
努力压抑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到达临界点,她彻底爆发了。
“你为什么要瞒着我?”她松开口,带着哭腔质问,“你是不是打算瞒我瞒到死?不,直到你死了,也都还想瞒着我!”
夏晟在黑暗中摸到了她的脸,掌心满手都是泪。
“你看到那份检查报告了?”他问。
其实都不用问了,答案必然是肯定的。
傍晚回到家里之后,他就发现了,衣柜里那个抽屉的锁,被人撬开过。
夏晟明知道她已经知道了,却还是假装她还不知道,因为他还没有想好该怎么跟她说这事。
生和死,生离死别,不是三言两语能说得清楚的。
……
秋天是很少打雷的,但今夜偏就打了。
轰隆隆的声音由远而近,仿佛愤怒的野兽所发出的咆哮。
屋子的门被人推开了,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走了进来。
“你上哪儿去了?”吕亿回过头,立刻喝止住想要就这样走进来的室友,“你把地板都弄湿了,你等等,我去拿毛巾给你擦擦。”
吕亿动作利落,去而复返,手里拿了一条大毛巾。
“下这么大的雨还出去,跟女孩子约会啊?”吕亿打趣道。
郭天趣在玄关把上衣脱了,用大毛巾把自己裹了起来:“去做一件有趣的事,比跟女孩子约会还有趣。”
吕亿一点都不相信。
“什么事情能比跟女孩子约会更有趣?不会是跟男孩子约会吧?”
郭天趣哈哈大笑,边笑边豪迈地把裤子也脱了,裹着毛巾赤脚往浴室走去。
“喂,你还没回答我呢。”吕亿追在他后面问。
浴室的门当着他的面砰地关上。
吕亿摸摸鼻子,哼了一声:“不说就算。”
正当他要转身离开时,浴室里传来了郭天趣的笑声:“哈哈,我去开计程车了。”
“开什么计程车?”吕亿莫名其妙。
郭天趣便不再回答了,欢快的哼着小曲,像一只快乐的小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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