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努力穿着相近的便装却还是像山寨版的麦芒愤愤不平道:“为什么你们学校女生福利这么好?”
“我到不觉得,你来穿穿就知道冬天有多冷了,这明明是男生的福利。话说回来,别总说‘你们学校’,你现在也是我们学校的。”卫葳走在前面,头也没回就知道身后的麦芒正像男生一样垂离涎自己笔直的小腿。
“啊卫葳,你不生我的气啦?”
“我从来没生过你的气。”女生冷笑着停下来等她跟上,“我只是怪自己蠢,明知你天兵还抄你作业,并且抄的时候没有仔细审核。”
很轻易就被语文老师发现了。
十分钟前,卫葳被叫去办公室挨了一顿批,麦芒倒是没事。
“但为什么答案相同,老师却认定是你抄我的呢?你明明比我成绩好。如果她来问我,我一定会说是我抄你的啦。”
“就算你说她也不会相信。‘飞流直下三千丈’?三千丈是一万米好吧?庐山瀑布是从太空落下来的么?只有你这种外星人才会写出这种答案。”
“我才不是外星人,而且一万米也没到太空,刚到对流层而已。逃逸层上界之外才算太空,何止三千丈,起码三千千米。再说,本来就是夸张手法,谁去记度量单位啊。”
“只有以外星人的视角才会认为平流层落下来的水是瀑布,我们地球人一般都叫它‘暴雨’。再说,不是外星人干嘛把逃逸层的数据记得那么清楚。”
麦芒摊摊手:“因为我哥总是跟我说‘三千公里之上有你的精神家园。’”
卫葳一愣,那不就是外星人的意思么?随即按着肚子笑起来:“想不到我跟谢大神英雄所见略同。呐,麦芒,周末她们都到我家来看今天的柯南剧场版,你要不要来?”
“本来我很想去,但是周末跟一一约好去换手机外壳了。”
“换外壳随便哪天都可以啊。”
“随便哪天就不能和她们一起了。”
“为什么非要和她们在一起?”
“……总之你去跟那个一一商量改日期。”不由分说的架势。
“唔……好吧。”
卫葳是不善表达的类型,说话总是命令式口吻,又不喜欢解释理由,气场比韩一一有过之而无不及。普通朋友很多,但都谈不上亲密,归根结底是因为没有谁能长期忍受她“颐指气使”,可麦芒偏是对这一套很受用,若非如此根本不可能终结她的刨根问底和奇谈怪论。
羽毛球赛之后,祈寒曾多次给韩一一发短信,可无一不石沉大海,似乎不仅恋人做不了,连朋友的关系也到了尽头,不甘心,只好求助治愈系小天使麦芒。
“但你不告诉我为什么她不理你,我怎么帮你去说情呢?”
祈寒把前因后果考虑一遍,觉得如实以告很可能命丧黄泉,更不用说挽回友情。“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她根本不愿意见我,一直躲着我。你只要把她骗出来,我自己向她道歉。”
虽说对于麦芒而言这只是小菜一碟,但祈寒还是付出了一箱营养快线的代价才获得“友情协力”。
周四这天,韩一一接到麦芒电话:“一一呀,我在你学校外面,你出来一下吧。”
“那么无情,才转学多久啊,就改称‘你们学校’了。什么事啊?”
满脸的堆笑让韩一一有种不详预感:“我来跟你说一声,明天我得和现在的同学一起看名侦探柯南剧场版,我们后天再去换手机外壳。”
“所以我说你无情嘛!喜新厌旧的家伙!后天是没问题啦,但这种事情打电话不就……?”韩一一话音未落,麦芒就从眼前消失,“咦?”
下一秒,男生从不知何处斜刺出来。“韩一一,我有话对你说。”
中了陷阱的女生当场目瞪口呆石化。
“可以么?”祈寒见反应不对劲,又战战兢兢,心虚地补了问一句。
韩一一面色难看:“现在还能说不可以?……想说就说吧。”
“为什么躲着我?”
“原因你应该知道。”
“又不是我一个人造成的,当时你也没有拒绝。”
麦芒听不懂他们绕着弯的对话,无聊地在十米开外踢着人行道上的碎石子,过了片刻,胖乎乎的白鸽们扑腾着翅膀从她头顶飞过,闹出比韩一一和祈寒更大的动静,成功地引开了她的注意力。
“祈寒,我对秦洲的感情没有人比你跟清楚 ,而且你和秦洲也是那么好的朋友。我真不想这个时候跟你因为这种事疏远。”
鸽群落在对面的住宅区楼顶外沿,古旧公房有一面外墙爬满了枯死的常青藤,更远一点的地方,以蔚蓝天空为背景垂直地飘着一缕细细的白烟,奇怪的是它看上去竟然静止不动,麦芒不由觑起眼睛。
“我就不懂了!”男生有些激愤,“为什么要疏远?我们俩明明互相喜欢,你敢说你对我没有任何感觉么?”
“……祈寒,”韩一一的态度瞬间软了下来,“我没有。”
“……?”
——哪里是什么烟,分明是飞机经过留下的尾线。
“不要说我现在这种情况根本不想恋爱,就算我有这个心,对你也是一直都是友情。”
——可它却那么刚好地竖立在楼房后面,好像谁留下的感叹号。
男生微怔,装而苦笑一声。“我以前不知道……”
——让人会错了意。
一直怨天尤人,还不动声色地记恨过朋友,竟然全都是自己一厢情愿。当你喜欢一个人,就会无限放大她对你细枝末节的好。觉得她改一次QQ签名档也与你有关,改一次空间密码也与你有关,只有你最懂她,无论她改过多少次密码你总是最先、也是唯一能猜到密码的人,每次你一留下访问痕迹,她就立刻改密码,你觉得这是你们俩心照不宣的游戏,却没有想过,不断地修改密码只是不愿让你看见日志。
无论多少人反对你也会坚执己见。在你为自己写的剧本中,你坚持要做男主角。
直到她亲口告诉你真相,才发现自己陷入既可悲又难堪的境地。
韩一一叹着气,打消了想要安慰对方的念头。虽然很珍惜这份友谊,但果断拒绝却是真正为他好。
两人对面无言。
麦芒仰头揉眼睛,看着那朵被划出痕迹的云逐渐被风吹散。
芷卉微怔,去年,上一个冬季。
可是接下去的整个夜晚,井原都在和溪川谈笑风生,自己却像个局外人根本就插不进嘴。芷卉想起自己和井原的相处,好像每时每刻都紧绷着神经,是什么时候变得既不自然、左右为难,连自己也没有察觉。
后来溪川开“接下来是二人时光”的玩笑先走一步,井原对芷卉提出去7-11买点热东西吃。一路的沉默无言终于让他问出“你怎么不开心了?”
无法自然的对你抱怨什么,无法坦然看着你的眼睛,无法把心事全部向你吐露,无法告诉你令人左右为难的情感恼,甚至我所有的烦恼都因你而起……这些,完全因为你是我喜欢的女生。
芷卉被严重shock了:“我们俩什么时候“恋”过啊!”
“啊——从什么时候开始啊!”难道有时差?“你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谢井原吗?你记不记得,截止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没有互相告白啊。”
过半晌,芷卉沉着脸正色道:“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想和你从朋友做起,说羡慕也好,嫉妒也好,我向往你和溪川那种无话不谈的关系。”
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出现关系倒退时间后好几天,井原依旧百思不得其解。自己明明那么“模范”地记住生日,买了蛋糕,芷卉却莫名其妙说出只想做朋友的无情话语。这种情况下,还能有什么比看见高警官出现在家门口更令人深感时运不济,井原不由得把不耐烦写在脸上。
麦芒和妈妈被赶出公寓,仅凭她妈妈做护士的工资又无法偿还债务,所以只能租在贫民窟。井原的父母都是普通工薪阶层,也没有很多积蓄,几乎倾囊相助,才替麦芒家还了借债。
回想当初,是什么让自己倍感温暖,又是什么让自己忍俊不禁。有那样一个女孩,说起话来很大声,吃起东西旁若无人,笑的时候眼睛弯弯,时常无端端闹脾气,走路会左脚踩右脚,想事也能左右脑掐架,不太完美,但那么爽朗自然。
下午放学后,麦芒跟着卫葳回家,告诉她这个特大喜讯:“集邮渣渣男终于被我们伟大的一一甩掉了哦。”
卫葳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和前男友恢复邦交的,总之与麦芒有关这点毋庸置疑,因为议论麦芒的神奇表现,不知不觉就会有对话,等到反应过来每次都已经是聊天之后了。
话音未落场上便哄起一阵惊呼。
完美到让人怀疑是恶魔的谢某人,不管在外人看来多么风光,谈恋爱终究不是他所长。话分两天,京芷卉同学虽然坚定地作出了抉择,但朋友和恋人的具体区别她也不是很清楚,给井原发去短信,然后每隔三十秒就看一次手机,虽然明知有短信回过来自然会出现铃声,但还是生怕错过。
怀着期待的心情,同时又不忘继续小心眼。
为什么每天都是他先说“晚安”而自己先问“起床了吗”?
为什么他每天发来的短信都比我发过去的字数少?
为什么他总要那么久才回一条?
如此一来,还是和单恋没有区别。一天之间,如果不见面,来回总共不过五六十条短信,日子就被分割成五六十段,沉迷在这种支离破碎的惨像里面,从清晨到深夜也只是一瞬间。
直到他发来短信:“有点心情,我想不出除了你还能跟谁说,能出来么?”才恍然有些明白,这便是友情的特征。
芷卉眯起眼睛,几米外的那个颀长身影套着件有棱有角的卡其色风衣,逆风而立,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强打起精神展露笑脸迎上去,心里一边飞速很权衡着开场白,说“什么心事”太郑重,说“原来冰箱也有心事”又过于嬉皮。踌躇到面前,男生忽然神色一变手一扬,作出一个打住暂停的手势,所以的话都卡在了喉咙口,笑容也紧跟着紊乱起来,像湖心落进石子,笑纹没有根基地泛开。
井原从风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接听,“嗯,嗯”地答应着,听完对方的三言两语,然后表情凝重地问向身边的女生:“我现在得去医院,你要不要和我一块去?”
“医院?”两个字就把人丛纷芜繁杂的猜想中连根拔起。
“嗯。麦芒和同学去滑雪,结果出了意外,摔伤了,刚被送去了医院。”
“哎呀,那得赶紧去。通知你爸妈了吗?”
“医生说颈椎还是脊椎什么的受了伤,刚才在滑雪场挺吓人,连话都不会说,不过现在好得很,一直嚷着想吃牛排。”
“牛、牛排?……呃,看来是没问题了。”虽然很符合麦芒一贯的作风,但如此不应景的脱线要求还是让井原额头飚黑线。
“都怪你啊,跑去和女生搭讪不好好看着麦麦,这下好了吧?摔坏我的麦麦你配得起么?”一旁漂亮女生气势汹汹地叉着腰向祈寒怒吼,连井原也颇感恐慌。
“不是我跑去和她们搭讪好不好?是她们看不懂地图来问方向啊!”祈寒拧着脖子争辩,“麦芒‘咻——’地一下就不知死活地飞出去了,我就算两只眼睛死盯着她也拦不住啊。”
“反正都是你的错!你这个人就是没人品没责任,做事不分轻重!让你看好麦麦就看好麦麦,我就知道把希望寄托在你身上要出事!”
“说得好像我故意坑害麦芒似的!你知道出事这么你不自己看着麦芒换我去买奶茶啊?”
见两人脸红脖子粗的争执没有休战的趋势,井原只好出面干涉:“算了别吵了,麦麦也不是谁能看得住的。”
见干涉丝毫不起作用,祈寒和卫葳浑然进入无人境界,完全无视了井原和芷卉的存在。再加上麦芒还在旁边的护理床上念经般地数着“牛排牛排”,一时让井原有点头疼脑裂。好在井原妈妈刚赶到看望麦芒就转出去寻觅牛排,没有再给井原增添新的混乱。
“关键时刻,感觉你才是一家之主啊。”陪着井原排队激住院费时,芷卉由衷感叹。
井原捂住额头沉默无言心很累。
办完一切手术手续后,走到病房所在的外廊,芷卉扯住继续往前的井原:“我说,反正小麦麦现在脱离危险了,要不我们还是离愤怒的孩子爸孩子妈远点吧。”所指是持续互相指责的祈寒和卫葳。
井原长吁一口气,点点头:“也好。我们在医院门口等等我妈吧,她的认路能力比麦麦还要飘忽,能找进来第一次未必能找进来第二次。”
“嗯。”逛下楼的路上芷卉趁机问,“本来找我是要商量什么的事啊?”
“麦芒的事。”井原刚出门,一阵冷风灌进喉咙里,使得声音不由打了颤。“不过现在不想对你说了。你啊,并不是称职的朋友。”
“诶?”
“冷静想想,还是另一件事比较适合向你咨询建议。”
“嗯?什么事?”
“你闭上眼睛想象一下情景……”
女生乖乖地闭上眼睛,平时总盯着他的脸,很难去注意别的方便,这时才发现男生的声音非常温和悦耳。
“有些话我不懂得说,有些话我只是觉得说着矫情,有些事情经过口才不好的人一转述就完全变了调。我只能类比着让你想象有这样一只小狗,纯白色毛发圆眼睛,一开学就撒欢地在地上滚来滚去,有阳光就迎着风跑,奔跑时就像团上蹿下跳的毛线,喜欢吐舌头摇尾巴挠人咬拖鞋,表情动作层出不穷花样纷呈,跟它从早玩到晚也绝不会厌烦。想象有这么一只小动物出现在你面前,你该怎么办?”
悦耳得好像在寒冬腊月忽然春风拂面,让人心有暖意,芷卉微笑起来:“当然是抱抱它啦。关听着就觉得萌死了。”
下一秒,你搞不清楚肩上忽然被施与哪来的压力,搞不清理应恒定的体温为什么倏然上升了好久度,搞不清面颊怎会贴上衣襟、而呼吸怎会遇上障碍物。脑海里一张电闪雷鸣,思维莫名就断了路,温热血液像电流在皮肤下失去方向地窜。
一年中最冷最冷的季节,你却仿佛失足掉进了火山口,五官六感消失殆尽的混乱中,只有男生带着笑意的声音清晰地响在你耳侧上发:“芷卉,我也……很冷。”
——那是你以为他没有会意、没有记忆、没有留意,你失败的告白。
——世界上只有你能够听懂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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