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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二的天气,天公作美,明明昨日里还再淅淅沥沥的下雨,第二日就艳阳高照。山里虽然也是泥泞,不过近来的天气一直都是如此。
罗潭伸了个懒腰,屋子里放了足量的冰块儿,因此虽然陇邺的天夏日长又炎热,屋子里还是很干爽的。
屋里的侍女笑着问她道:“小姐今日还想去哪里转转?”
罗潭瞧着屋里小山一般堆着的小玩意儿,道:“不知道啊,回头问问高大夫好了。”
“高公子今日出门去了,要明日夜里才得回来。”侍女道:“让奴婢跟小姐知会一声,小姐若是想出去,叫上府里几个侍卫,奴婢跟着去逛,看上什么,买回来就是了。”
“有事?”罗潭道:“有病人要出诊么?”
侍女笑而不答。
罗潭便摆了摆手:“既然如此,那我就随意逛逛吧。”
她来陇邺也快一个月了,这些日子以来,都和高阳在一处。高阳自己说行医者是无国界的,他少年的时候在外游历,也曾在陇邺定居过一段时间。陇邺的这一处府邸都是他的,罗潭虽然觉得这说辞有些奇怪,但见这府里上上下下也都如此说,便也没再多疑。
那个给沈妙送信的人已经被高阳打发了回去,说是沈妙已经答应带上罗潭一道,也会照顾好罗潭的。也不知高阳是怎么扯谎,之后的脚程中,沈家的人果真没有再过来。
沈家这头算是揭过了,罗潭心里打着算盘。等过些日子她将陇邺玩儿个遍,就去找沈妙说个一清二楚。若是现在说了,就怕沈妙和睿王派人又把她送回去,这吃的玩的还没够呢,怎么能现在回去。
罗潭走出门,走到院子里,听到隔着院墙的街道上,远远传来一些喧闹的声音,就问身边侍女道:“外头做什么这么热闹呢。”
侍女笑道:“今日是皇家狩猎,适逢六十年祭典,陛下也要亲自去猎场内场狩猎,这会儿禁卫军跟着过来,街道上百姓们都在欢呼。”
罗潭喜欢凑热闹,就道:“那咱们也去看看吧,是不是就能瞧见陛下的天颜了?”
那侍女的脸色却是微微一变,摇头道:“街道上人潮拥挤,况且陛下都在华盖里,是瞧不见的。”
罗潭有些兴致缺缺,侍女笑道:“奴婢先去准备些等会子路上要吃的小食,过了这刻,小姐想去哪儿,奴婢便陪您一起去。”
“你去吧。”罗潭道。等那侍女走后,罗潭却偷偷朝后院的门溜去,嘴里小声道:“不出门,远远的瞧上一眼总也不过分吧。”
院子里很快消失了她的身影。
沈妙梳洗好后,就瞧见谢景行换了身衣服出来。
因着今日要狩猎,所以他也穿了便于打猎的骑装。窄袖高领,腰间束带,青靴上绣着暗色花纹,极为利落爽快的模样,却因着骑装做的十分合身,仿佛哪家矜持优雅的贵公子。
瞧见沈妙,谢景行眉头皱起,道:“这衣裳……”
毕竟是狩猎场,又是炎炎夏日,惊蛰怕沈妙热着晕了暑气,特意为她寻得清爽的衣裳。裙子下面是做了丝绸的裤子,裤脚宽大透风,上头的衣裳却是薄薄的一层纱,只有胸口处是实打实的抹胸。淡紫色的像是一层云雾。沈妙本来平日里瞧着端庄的,这么一打扮,却有一点点妩媚淡淡滋生,说不出的韵味十足。
沈妙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道:“不好看。”
谢景行道:“山里风凉,还是穿件外衣。”
沈妙:“……”六月的天气哪里来的凉风?况且陇邺一向温暖。
谢景行又补充:“你的身体发肤现在都是谢家所有,不能随意晒伤。”
沈妙:“知道了,惊蛰,去拿个外衣过来。”
谢景行这才作罢。
等到了外头,莫擎还有睿亲王府的一些侍卫都已经准备好了,八角他们也在。惊蛰和谷雨今日不必跟上来,谢景行又从墨羽军里调了个女侍卫茴香,和八角一同扮作沈妙的贴身丫鬟保护她的安全。
谢景行布置的越是周全,沈妙心中就越是不安。今日的皇家狩猎因着赶上了六十年祭典,她是不来也得来的,可就算没有这一回,沈妙也不会自己留在睿亲王府,不为别的,就因为她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仿佛在预示着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一般。
她这般心事重重的模样落在谢景行眼里,谢景行若有所思,一边与沈妙往门外走一边道:“怎么闷闷不乐的。”
沈妙道:“总觉得心里不安生。”
“你相公命大。”他唇角一扬:“夫人不必担心。”
沈妙白他一眼,却见门口并无马车,就问:“马车还没牵来么?”
谢景行一笑,拉着沈妙走到门口,莫擎牵着一匹马上前,谢景行翻身上马,又突然拉起沈妙的手将她一拉,沈妙猝不及防被他拉上马,被谢景行圈在怀中。
“马车也太慢了。”他低头看沈妙,不紧不慢道:“你会步射,可会骑马?”
沈妙正想说话,谢景行又打断她的话道:“不会也没事,夫君教你。”说罢一扬马鞭,马儿长嘶一声,疾奔而去。
身后谢景行的侍卫们似乎也跟了上来,沈妙背靠着谢景行,被他环在怀里,心中也忍不住惊了一惊。那马匹也是上好的宝马良驹,跑的飞快,谢景行马术极好,尽是挑些曲折的路走,市井之中人群经过处皆是响起惊呼,而他纵声大笑,却是极为嚣张飞扬。
沈妙就想起这一世第一次见谢景行,在广文堂门前,那紫衣的俊美少年端坐于高马之上,懒洋洋的,放肆的打量众人。
他的呼吸从耳边传来,几乎要贴在她的脸颊。头顶上传来他低沉愉悦的笑声,沈妙的心中也忽而被感染了起来。
她其实也是很喜欢向往这样的自由的,她也曾站在九重宫阙的宫墙之上,看着远处高飞的鹰,脚下纵横的马,向往这样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她的一生却只能禁锢在深宫之中,守着不爱的男人,为了儿女勾心斗角的活着。
她似乎,很久没有这样肆意的张扬过了。
沈妙笑起来:“你在陇邺也像在定京一样无礼吗?”
“有过之而无不及!”谢景行答。又低头扫了她一眼,将下巴搁在她的头顶上摩挲,低声笑道:“你在定京可没有在陇邺开怀。”
沈妙一愣,谢景行继续笑道:“这样的沈娇娇我比较喜欢。”
“我也是。”沈妙笑道。
谢景行的动作蹲了一顿,连马匹的动作也慢了下来,他道:“你也喜欢这样的我吗?”
“不是啊。”沈妙笑:“我也喜欢这样的自己。”
谢景行磨牙:“沈娇娇,在陇邺,敢捉弄我的人最后都死了。”
两人的说笑声顺着陇邺夏日的微风飘得老远,身后的一众侍卫中,茴香与八角咬耳朵,道:“不是说夫人性子冷,都是咱们主子一厢情愿么,瞧着感情还不错啊。”
“夫人性子可不冷,”八角笑眯眯道:“夫人是个好人哩。”
等到朝日的太阳已经将金阳洒遍大地的时候,沈妙和谢景行终于来到了狩猎场。
狩猎场的外场是平实的树林,内场却要往里走,往花栾峰上去了。花栾峰是陇邺的一座奇峰,山上丛林密布,雄奇险峻,多有难得美景,也有许多珍禽异兽,自然而然的,路途也十分艰难,更因为有野兽出没而存在危险。
皇家狩猎场将这一处圈做狩猎场,是先皇之前就有的规矩。而先皇在世的时候,按照开国皇帝传下的规矩,六十年的祭典,当朝君主要亲自入内场狩猎,猎到雄狮方歇。以雄狮作为祭品。
历代帝王在花栾峰狩猎的时候,也会因此遇上危险,不过因着丛林有禁卫军跟随,倒也问题不大。只是如今今非昔比,有了禁卫军,反倒比没有禁卫军更加危险。
沈妙和谢景行的出场无疑是惹眼的,众人瞧见他们并未乘坐马车,而是二人共乘一骑,皆是目瞪口呆。永乐帝和静妃已经先到了,静妃诧异的掩嘴惊呼,随即道:“身为皇族宗妇,怎么能……也实在太失礼了。”
永乐帝皱眉看向谢景行,似乎对他这样的做法也十分不悦。谢景行扶着沈妙下马,在一众人的面前朝永乐帝走去。
永乐帝今日也穿着明黄色的骑装,永乐帝年纪也不大,生的俊朗,只是气质更冷些,穿着骑装的时候,兄弟二人倒是将这场上所有男眷的风头都抢了去。
谢景行和沈妙与永乐帝行礼,却是谁也没有搭理静妃。静妃见状,咬了咬唇,却是突然看着沈妙笑道:“睿王妃今日跟着亲王一道来狩猎场,夫妻二人伉俪情深,感情都深到共乘一骑,真教人羡慕。”说罢又话锋一转:“如此一来,想来睿亲王进内场的时候,亲王妃也是要跟着的吧。”
沈妙还未回话,永乐帝却是眉头一皱,冷道:“她不用进!”
静妃一愣,似乎没想到永乐帝竟然会突然开口。她还想着沈妙若是跟着睿王一道进内场才好。那内场多凶猛野兽,便是有睿王护着,沈妙就算不受伤,因为受到惊吓而形容狼狈也是痛快的。当日彩夏宴上沈妙对着卢家人毫不客气的宣誓一般的话已经传到了静妃耳中,静妃下决心要给沈妙点苦头吃吃,却没想到永乐帝会帮着沈妙。
静妃虽然骄纵,却是不敢和永乐帝明着干的。
沈妙却心中了然,永乐帝倒不是为了自己而出头。不过是因为今日他们兄弟二人去内场,本就十分凶险,或许永乐帝和谢景行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多一个人进去都会多一分变数。大约永乐帝是怕自己进去影响到他们的计划。
谢景行笑着瞥了一眼静妃,虽然没说什么,静妃却从那目光中感觉到了警告之意。不知为何,她除了永乐帝,最怕的就是这位年轻的亲王,甚至对睿亲王的惧怕超过了自己的父亲。
见静妃不再说话了,谢景行揽着沈妙的肩,就道:“皇兄无事,我就先带娇娇四处转转了。她刚来陇邺,对人还不大熟。”说罢也不管永乐帝是什么脸色,就带着沈妙走了。
才走了几步,就见远处季羽书兴奋的跑来,一口气跑到他们面前站定,道:“三哥,嫂子!”
沈妙瞧着季羽书那张灿烂的笑脸,实在无法将眼前这个在明齐开了多年当铺的掌柜和大凉左徒家的少爷联系起来。她问出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为何一直叫他三哥?”
“哎?”季羽书怔住,看向谢景行:“你没跟嫂子说过吗?”
见谢景行不置可否,季羽书便挠了挠头,对沈妙笑道:“其实应该叫三表哥。我同三表哥是表亲,族里兄弟排起来,他是老三而已。三哥的母后是我的姨母。我们是表兄弟。”
沈妙听季羽书又说起其中因由才明白,原来季羽书的娘和谢景行的母后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季羽书也算是皇亲国戚的,同谢景行是表兄弟。难怪谢景行每每说季羽书不好,却又要处处照拂着他。
季羽书嘿嘿笑了两声,搓了搓手:“听闻我娘也见过嫂子了,我娘还说嫂子挺好的,端庄贤淑,是个大家闺秀,若不是三哥下手的早,咳咳,还埋怨我在明齐怎么就没把嫂子这样的美人儿娶回来?”
谢景行平静开口:“季羽书,你是不是想去塔牢了?”
“我开个玩笑而已!”季羽书一跃而起,火烧屁股似的拔腿就跑:“听闻高阳今儿个也来了,我去看看他……嫂子,你慢慢玩儿啊!”
远远的消失了。
沈妙哭笑不得,转而问谢景行:“高阳也来了?怎么没见到他?”
“他是臣子,大约来的晚。”又道:“高阳是卫事大臣。”
沈妙笑了:“我知道。”
“你倒是有本事,高阳的身份都能打听得到。”谢景行似笑非笑道。
沈妙心中一动,一下子无话可说。她识得高阳的身份,是因为前生明齐朝贡,来的不是谢景行,而是高阳,那时候她作为定王妃,也是见过高阳的。这一世,谢景行却从没跟她说过高阳的具体身份。似乎从一开始,沈妙的态度,也默认了早就晓得高阳是谢景行的人了这一说。
好在谢景行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结,只是道:“狩猎开始的时候,你随着我去外场,猎些兔子野鹳便行了。巳时的时候,我会跟着皇兄一道去内场,留侍卫给你,你在内场随意逛逛,就在外头。”顿了顿,又道:“姨母今日也来了,我让季羽书跟她提过,晚一点我若是没回来,你就和姨母一道回城,她会将你送到亲王府。”
“晚一点你没回来?”沈妙怀疑的看着他。其实谢景行做事,自来都是很有把握的,在明齐他身为临安侯府的世子,在傅家人那样的虎视眈眈下,都能游刃有余的完成自己的计划,足以见他不是个会匆忙行事的人。奈何这一次沈妙的感觉实在是太不好了,以至于今日跟着谢景行来,语气里都是怀疑。
“放心,我和皇兄都已经做了准备。”他暧昧一笑:“两个月都还没到,我怎么可能舍得死……”
沈妙推了他一把,大庭广众之下她可不想陪着谢景行不正经,一回头,却感觉有什么目光落在她身上,顺着那目光看去,却见那一日在彩夏宴上的叶夫人正看着她。
叶夫人穿着轻便便于走路的衣服,远远的站着,与她的目光对上,也不闪避,微笑着看来。只是那目光让沈妙本能的有些不舒服。她问:“叶家人今日也要去狩猎么?”
“叶茂才是丞相,自然也要跟着去的。不过臣子们只会在外场,不会到内场的。”谢景行顺着沈妙的目光看去,发现她盯着叶夫人看,奇怪道:“你好像对叶夫人很关注,出什么事了?”
“不知道为什么……”沈妙蹙眉:“总觉得叶家人给我的感觉不大好。你最好提防些。”
“皇兄现在有意拉拢叶家人,叶家的一举一动都注意,没发现有什么不对。”谢景行思索,见沈妙露出谨慎的神情,又安慰她道:“他们在外场,影响不了局面,不必担心。”
沈妙再看向叶夫人的时候,叶夫人已经转身去找别的夫人说话了。她便按捺下心中的不安,只得作罢。
等时间恰好的时候,狩猎就要开始了。今日来的都是陇邺地位还不低的官员们,官员们陪着狩猎,女眷们便是跟着看热闹就行了。胆子大些的,玩心大些的跟着去外场,性子安静些的便在围场外头等着。
好巧不巧,今日卢婉儿也来了。
卢婉儿大约也是精心打扮了一番,便是骑装也是十分精美的,衬得她整个人娇艳无比。若是没有沈妙,大约她也是在这个场合里最亮眼的人,静妃和卢婉儿毕竟是姐妹,被卢家娇宠着长养大,千金小姐的气质倒不是虚的。
只是沈妙也在这里,便衬得她一身艳粉色的骑装轻浮了些,单看是娇俏,可和睿王站在一处,却有种不伦不类之感。
这也难怪,实在是谢景行和沈妙二人之间有种奇异的和谐感。睿王便算了,毕竟是永乐帝的胞弟,真正的天潢贵胄,优雅天成就行了。可是沈妙可是明齐普通官家的姑娘,而且还是武将家,却也有种贵气天成,端庄稳丽之感。二人之间的气氛天衣无缝,别说是卢婉儿这样的人了,就算是换了个天仙,插进来也不像那么回事儿。
卢婉儿却浑然不觉,顶着众人有些异样的目光走到沈妙面前,虽是对着沈妙说话,眼珠子却要黏在谢景行身上去了。她的嗓音娇俏清甜,这会儿捏着嗓子说话,几乎就要成了蜜糖一般。
“亲王妃,没想到今日竟也能在这里遇着你。彩夏宴那一日,我与亲王妃一见如故,想着得了空一定要与您再见一面,没想到现在就见着了,真是缘分。”卢婉儿这会儿对沈妙的话客客气气,乖乖巧巧的模样哪里有那一日在彩夏宴上飞扬跋扈的半点影子?
沈妙心中失笑,这卢婉儿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难不成以为她说什么谢景行就会信什么,且不说当日卢府里还有别的夫人,就算是沈妙自己也决计不会掩饰什么而对谢景行实话实说的。卢婉儿表现出来的,可不是什么“一见如故”,而是“恨之入骨”吧。
卢婉儿一边说这话,不等沈妙回答,一边又看向谢景行,美目里全是不加掩饰的情意,绵着嗓子道:“睿亲王今日看着也十分威风,早前间曾在姐姐寝宫中见过一面,当时睿亲王还曾称赞婉儿琴艺出众,现在婉儿苦练琴艺,比往日长进了许多,不知亲王殿下什么时候得了空闲,还能指点婉儿一二?”
沈妙一怔,不由自主的看向谢景行。当着谢景行的面卢婉儿不会说谎,谢景行竟然真的听过卢婉儿弹琴?还称赞卢婉儿琴艺出众?
瞧见沈妙怀疑的目光,谢景行微微挑唇,坏笑道:“哦?不高兴了?”
沈妙别过头。
谢景行耸肩,再看向卢婉儿时,已经换了一副神情。他俊眉修目,仍是懒洋洋的开口,笑容却已经是不见了的。
“当初陪皇兄说话,遇着静妃,静妃说卢四小姐在静华宫抚琴,要皇兄也去一听。本王当日听了,说可与鸦雀媲美。卢四小姐,你连讽刺和恭维都分不清?的确是需要名师指点指点脑子了。”
沈妙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倒是没发现卢婉儿竟是这般愚钝。谢景行说话又从来不留情面的,哪里还会顾忌周围有没有人?
卢婉儿的脸登时就涨得通红。
其实当初在静华宫,她抚完琴,一心瞧着睿王,心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沉迷于睿亲王俊俏的皮相,哪里还听得进,睿王究竟说了些什么。她听得不甚清楚,以为睿王是在夸奖她,这会儿被睿亲王挑明,显得她像个笑话一般,卢婉儿登时就傻了。
谢景行慢悠悠的扫她一眼,道:“还有,本王是皇上的兄弟,去妃子寝宫之类的话,卢四小姐日后就不要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卢四小姐蓄意挑拨,这样的罪名,本王也承担不起。”说罢,就拉着沈妙径自离开,把卢婉儿一个人扔在原地。
沈妙倒觉得那卢婉儿傻得有几分可怜了,就问谢景行道:“卢家人那么厉害,怎么养出来的小姐都是这副模样?”静妃也好,卢婉儿也罢,简直和从前的沈妙有的一拼,只是沈妙是刻意被沈家二房三房养成了那样的性子,这卢婉儿和静妃可是卢夫人的亲生女儿。
谢景行道:“满腹心思都在朝堂之争上,子女自然疏于管教。况且卢家对女儿一向宽容,不过是尽力栽培男子。”
沈妙这才了然,以卢家的家业,家中的小姐随便配出去,这一生大约都是不愁吃穿的,因此骄纵任性一点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有娘家在背后撑腰。
说着的时候,谢景行已经拉着沈妙走到了狩猎场的边缘。那里各位臣子和一些想要助兴的女眷已经挑好了马匹。谢景行走近,铁衣就牵着两匹马过来。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一匹稍显矮小的枣红色小马。谢景行扶着沈妙上了枣红色的马,自己又上了黑色马匹上。
永乐帝那头也开始动了,禁卫军也准备好了,是要跟着永乐帝一道往里走的。
那鼓手开始有节奏的敲起鼓来,仿佛在奏起什么古老的乐章。鼓点声越来越急促,越来越急促,最后由站在高台上的一个弓箭手搭弓射箭,弓箭直飞,射中远处的吊着的一个金果子上,鼓手猛地一锤大鼓。
狩猎开始了!
谢景行带着沈妙在外场上奏,莫擎他们几个也跟在身边,进入狩猎场上,是可以随身带着几个侍卫的。不过外场本来也没什么危险,又是光天化日之下,不会出什么事,带着不过是以防万一罢了。
“你什么时候进内场?”沈妙一边骑马一边问谢景行。她许久没有骑过马了,不过身下这匹马还算温顺,她控制起来也轻松许多。
“皇兄等会儿到巳时会给我信号。到时我就离开。”谢景行坐直身子:“现在还可以陪你转转。你想不想打只狐狸?”
沈妙:“狐狸?”
谢景行伸过手拉住她的缰绳:“跟我来。”
谢景行是打猎的一把好手,沈妙毫不怀疑,若他不是大凉的睿亲王,便是个普通的山野村夫,便是凭借着这一手打猎的功夫,想来也是可以发家致富的。百步穿杨这回事,沈妙一直觉得不过是沈丘的吹嘘,奈何今日却亲眼目睹了。谢景行准头极好,几乎是百发百中,不过是短短的时间里,他们的马背上已经堆满了猎物,虽然都是小兽,可也很难得了。
“还有什么想打的?”谢景行得意一笑:“我帮你猎来。”
沈妙正要说话,却见着另一头从阳匆匆忙忙的赶来,他上气不接下气道:“主子,不好了,皇上进内场了!方才铁衣与我搜寻,没见着皇上影子,在花栾峰底看见马蹄印。”
“内场?”谢景行皱眉:“没给信号就自己去内场。”他眸光一闪,猛地低吼一声:“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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