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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得美。”夏芳菲咬着嘴唇,到底忍不住,心想当真成了水桶,就也学了周夫人配一把杀猪刀就是了。
正月十五那日,秦天佑接了霁王的地做东,夏芳菲、甘从汝等随着霁王、秦天佑等热闹了一回。
出了十五,夏芳菲重新开了学堂,今次不忙着教女学生们做针线了,特地请了个双手灵活的老妇教导学生们拿着小刀在竹节上雕刻下梅兰竹菊、嫦娥湘妃。
用张信之的话来说,就是虽没人吃那装着佳果的竹筒,但将那竹筒收拾得漂亮一些,有人拿着这竹筒送人时也体面。
夏芳菲也亲自跟着学了一学,见自己手上力气不够,只得放下小刀,专门去拿着笔学出花鸟鱼虫来叫老妇等人练着雕刻。
到了三月,方圆百里都忙碌起来,不少隔壁山头的人过来或打短工、或推荐自家的果子林。
秦天佑、甘从汝、霁王三人忙着安排人手、船只,待三月里夏刺史将上年第二船果子换来的银子钱财派船送来,甘从汝、秦天佑做主,搜罗了周遭的果子狸、黑麂、长尾雉、鼋等或吃或玩的东西弄了一船叫人先带回去。
忙完了这一船,顾不得休息,一群人又商议着五月后,如何有条不紊地将东西一一运出去,毕竟如今要运的东西实在太多,不安排出个次序来可不行。
甘从汝、霁王、秦天佑三人都老成了不少,聚在一起,三人俱拧着眉道:“有人眼红咱们,想在五月里闹事,这事得五郎去处置;如此,便是天佑领着人一路路押送东西去码头;我留下坐镇。”
甘从汝、秦天佑二人都没有异议,正说着,忽地听外头有人喊“生了生了”,甘从汝、霁王俱是不悦。
甘从汝道:“什么生了熟了的,不知我们在商议正事吗?”
待见跑来的是汗流浃背的张信之,甘从汝又错愕张信之怎情急下连嗓音都变了。
“五郎,生了。”张信之语无伦次地道。
秦天佑问:“什么生了?”
张信之道:“七娘生了。”
甘从汝大喜过望,待要冲出去看,又觉不对,疑惑地停住脚,问道:“七娘什么时候有的?”
霁王、秦天佑也纳闷得很,“正是,她什么时候有的身孕?”
张信之忙道:“七娘高挑得很,只当她浑身都丰腴了,肚子却也不显。谁知……七娘方才在学堂里正领着人挑选花样,忽地失禁……羞得七娘忙要去恭房,亏得个老婆婆见她进了恭房半天没出来,领着人去看,才没叫小姐姐生在恭桶里。”
甘从汝脚步又一顿,喜道:“是个姐儿?”
霁王、秦天佑一头雾水地连忙恭贺甘从汝弄瓦之喜,嘴上恭贺着,心里却道看甘从汝、夏芳菲两个郎才女貌,却原来是一对草包,连什么时候有了孩子都不知道。
就如天上掉下个女儿来,甘从汝喜不自禁,全然忽略了张信之那句险些生在恭桶里的话,一路奔回院子里,见满院子的女人个个茫然。
甘 从汝进门时候,还听柔敷说“怎没个征兆,就冷不丁地生个孩子出来?一点东西都没准备”,进了房门,先瞧见个老婆婆弄了碗黑黑的汤水递给他,接了碗,到了里 头,瞧见夏芳菲睁大眼睛躺在床上,脸色只是略苍白疲惫了些,倒没旁的变化,床里头被子下,露出一张只有巴掌大的小脸来。
“芳菲……”甘从汝急着先探头向床里头看,见那小脸大抵是嫌弃他的衣裳弄痒了她,小小的头轻轻地蠕动。
夏 芳菲向内瞥了一眼,喃喃道:“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虽觉得肚子里有些异样,但想起人家有孕了肚子都要高高地耸起来,又疑心自己不是,反正不痛不痒的,就 也没将肚子里的动静当一回事。此时回想起来,不禁万分后悔没带了绣嬷嬷来,后悔为了赌气没叫骆氏教导她一些。如今冷不丁地多了一个人,叫她连抱一下都不 敢。
甘从汝看她是还没醒过神来,赶紧将汤碗端到她嘴边,叫她喝了,然后趴在床上看,拿着手小心地将孩子脑后的衣裳理了一理,也 道:“也怪我没留心到。”拿着手指量了量,见这孩子还不到他的小臂那么长,又琢磨着给孩子起什么名字,“是起的文雅一些,好事起的朴拙一些。文雅的固然叫 着好听,但朴拙的……”
哇地一声,只听床内那突然降生的小儿长着嘴啼哭起来,甘从汝、夏芳菲登时束手无策地面面相觑。
“芳菲,你抱抱她。”甘从汝拿着手轻轻地在小儿胸口拍了一拍。
夏芳菲连连将身子向外撤去,一时间还难以接受自己忽地就生了孩子,口中催促甘从汝:“你快抱着她哄一哄,我不敢抱她。”一时情急,自己先吓得哭了起来,“我怎就不知道有了呢?亏得还带着她山上湖边四处转……”
甘从汝忙转过来,搂着她安慰道:“不独你,我也没察觉到……只是觉得你肚子上的肉厚实了不少,枕着很是舒服……”这么一说,也觉得惭愧起来,不由地想,他女儿的命委实大了些,不知在肚子里受了多少苦,将来必定是个有福的。一时感慨万千,也落下眼泪来。
给夏芳菲接生并给她熬了黑汤的老婆婆在外间实在听不下去了,进来瞧见甘从汝、夏芳菲哭成一团,里头还有个孩子也在哭,一脸鄙夷地进来将床里的孩子抱起来晃了晃,“恭娘不哭,不哭。”晃了两下,那小儿果然就不哭了。
“恭娘是谁?”夏芳菲泪眼婆娑地哽咽道。
甘从汝拿着帕子给夏芳菲擦眼泪,也疑惑地去看老婆婆。
那老婆婆便是教导女学生们雕刻竹筒的田婆,田婆心道自己这还是头会子见到这样的两口子,笑道:“就是小娘子,我听外头人都叫开了,就也跟着叫了。”又抱着孩子给甘从汝看,“郎君瞧,恭娘长的多像你。”
甘从汝心道一点都不像,待见田婆要将孩子递给他,忙推辞不敢抱,只对夏芳菲道:“七娘,恭娘这名字吉利得很。”
夏芳菲咬牙切齿道:“这是哪个给起的名字?太损了些。”
甘从汝不解,须臾想这恭娘的恭字不是来自恭喜,是来自恭房恭桶,登时也怒了,“少不得是那该死的二郎使坏!”声音大了些,又听小儿哼哼了两声,连忙压下火气,满嘴里幼萱、可蕴、彤安地喊着,指望快快挑出个中听的名字,将那恭娘两个字压下去。
☆、第61章 不速之客
“你喊的这些名字,没一个中听的。”夏芳菲听甘从汝一连起了三十几个名字,都是些看似风雅,实际上又俗气的。
甘从汝不甘示弱地道:“你倒是早几日察觉到,叫我有功夫好好想想呀!”听那孩儿又小猫一样地嗯嗯哭泣,终于鼓起勇气将手臂支起来,叫田婆直接将孩子放在他支起的臂弯里,轻轻摇了摇,看孩子丑的很,嘴上就道:“这孩子这么丑,为什么我看了她就欢喜?”
“亲生的呗。”夏芳菲打了个哈欠,理了理枕头,依稀记得些男人不得进产房等话,待要跟甘从汝说,又想起产房在恭房,于是倒头睡下不理会他。
甘从汝抱着孩子轻轻摇晃了半日,看孩儿小嘴鼓动,就疑心她饿了,瞧田婆出去了,眼睛盯在夏芳菲身上,看夏芳菲睡着了,也不敢惊动她,瞅着四下无人,悄悄地脱了鞋背着身子坐在床中,解开衣裳将胸口凑过去,待瞧那小嘴果然含住了,心觉有趣,就推了推夏芳菲来看。
夏芳菲才睡着,被惊醒了就疑心是孩子出了什么事,待见甘从汝光着一只膀子抱着孩子给她看,心里膈应得不轻,“你干什么?”
“她饿了,先叫她过过嘴瘾。”甘从汝道。
“……她饿了,你不叫我?”夏芳菲挑起眉毛,因不知有孕,自然就没奶娘,外头仓促寻的奶娘也不知道可靠不可靠,少不得她要自己奶孩子了。
“看你睡着了不敢叫。”
“那你现在叫我做什么?”夏芳菲横眉冷目道。
甘 从汝心说自己就料到叫醒夏芳菲后是这么个下场,才不肯叫醒她,忙将孩子还给她,听那孩子没了过嘴瘾的玩意呱呱哭了起来,手忙脚乱地替夏芳菲解衣裳,瞧见那 孩子一直不睁眼,此时眯缝一般的眼睛里露出一点黑黝黝的光亮,登时又兴奋起来,拿着手擦了湿漉漉的胸口,见柔敷、稼兰进来,才背过身将衣裳穿好。
柔敷道:“急慌慌的,现做衣裳也来不及。现从附近人家里讨了些小儿衣裳来。这衣裳还是百衲衣呢,穿了能祛病化灾、长命百岁。”看夏芳菲自己喂孩子去了,又急道:“七娘且等等,奶娘马上就请来了。”
“请来的奶娘再客气地请回去吧。”夏芳菲胸前暖暖的,瞧着那小头不住地蠕动,哪里舍得让给旁人,心道怀她时不知情,如今就当补给她的。
“留 下奶娘照应着,只不叫她喂奶就是。”甘从汝却是吃一堑长一智,心知夏芳菲靠不住,巴不得留下个有经验的老人。从柔敷手上接过百衲衣,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虽 只闻到晒后布料的气味,却也不由地想他虽不是腰缠万贯,但也家财颇丰,怎能叫女儿穿这不知是谁穿过的衣裳,当下不喜道:“叫人赶工,也来不及做衣裳吗?”
“哪里来的这么多毛病?奶娘就罢了,孩子吃谁的奶随谁……”忽地心道不妙,夏芳菲心里骂了句贱、人,心道若是孩子随了甘从汝呢?“那包被、棉衣、棉裤,去拆了晒太阳,瞧着没什么不对的,缝上就给孩子用上吧。”
“哎。”柔敷几个被这突如其来的孩子打了个措手不及,此时瞧见那孩子安安静静地吃奶,又喜欢得了不得,笑道:“恭娘真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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