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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相爱的一对儿完了,要不就只有我打消心头的欲念,并且让公爵永远将我忘记!(稍停,兴奋地)就这么办!——搬掉可怕的障碍——割断我与公爵之间的一切联系——驱走我胸中狂暴的爱情!——德行啊,我要投身你的怀抱!——收留她吧,你的悔过自新的女儿艾弥丽!——哈,我一下子心情多么舒畅!我一下子感到多么轻松!多么高尚!——今天,我就要像落日一般伟大地步下权势的高峰;我的荣华富贵将与我的爱情一道逝去;陪伴我完成高傲的放逐的,仅仅是我的心。(坚决地走向写字台)必须马上就办——立刻就办,免得那可爱的青年再迷住我,重新引起我内心的殊死斗争。(坐下开始写)
第九场
弥尔芙特夫人,一名侍从以及索菲。随后又来了宫廷侍卫长,
最后再进来仆人若干名。
侍从侍卫长奉公爵之命来到,正等候在前厅里。
夫人(写得正起劲)他会给搞糊涂了的,那木偶似的公爵!诚然,也够异想天开啊,竟这样子去剖他那至尊的脑袋瓜儿!——他那班宠幸会变成热锅上的蚂蚁——全国上下将乱作一团。
侍从和索菲侍卫长,夫人……
夫人(转过头来)谁?什么?——那更好!这类畜生来到世界上就为的是驮大口袋。请他进来吧。
侍从(下)
索菲(怯生生地踅近夫人)我不得不担心,夫人,我这样做近乎放肆——(夫人仍一个劲儿往下写)米勒那丫头发疯似的冲过前厅——您也满脸通红——自言自语——(夫人继续写着)我害怕——准保会闹出什么乱子来的!
侍卫长(走进来,冲着夫人的脊背不住地鞠躬,发现她没看见,就踅过去,站在她的椅子背后,轻轻抓起她的裙裾来按在嘴上吻了一下,细声细气地,诚惶诚恐地)公爵殿下他……
夫人(一边往信上撒沙子同时飞快检查信的内容,一边接过话头)他将怪我忘恩负义呢!——我曾经孤苦伶仃,他把我从苦难中拉扯了出来——从苦难中?——好个令人恶心的交易!——该撕掉你的账单了,骗子!我以终身的耻辱将还清了你的高利贷!
侍卫长(围着夫人转了一圈仍未受到注意)夫人像有点心不在焉——看来我只好鼓一鼓勇气了。(猛地提高嗓门儿)殿下派我来请问夫人,今晚是演法国通俗剧呢还是德国喜剧?
夫人(笑着站起来)随便哪个都行,我的天使。——顺便请你把这张条子带给公爵当饭后果!(转向索菲)你,索菲,吩咐套好车,并把我的行装全部集中到厅里来——
索菲(惊惶地退下)啊,天!我不早有预感吗!谁知还会出什么事?
侍卫长您挺激动吗,夫人?
夫人这样就可以少装模作样——哈哈,侍卫长大人!这儿将空出一个位置来,拉皮条的该交好运啦!(发现侍卫长在瞟字条)您念吧!您念吧!——我希望,信的内容不仅仅成为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侍卫长(念信,夫人的仆役们慢慢在大厅后部聚集起来)“公爵殿下!一纸您随随便便就撕毁了的契约,对我也再不会有约束力了。您的公国民众的幸福,曾是我爱您的条件。三年来我一直在受骗,现在才睁开眼睛。我厌恶您给我淌着您臣民们泪水的恩惠。——我不再报答您的爱,您就把它给予自己哭泣的国家,并向一位不列颠女公爵学习,像她一样怜悯您的德意志人民吧。一小时后,我已在公国境外。约翰娜·诺弗克。”
全体仆役(吃惊地嘀嘀咕咕)已在公国境外?
侍卫长(吓得把字条放回桌子上)上帝保佑,我最仁慈的夫人!带信的人和写信的人一样,脑袋恐怕都有危险。
夫人那就是你的问题了,宝贝儿!——遗憾的是我知道,你们这号人在重复别人念的经时也会噎死!——好吧,我就给你出个主意,把信烤在野味饼里得啦,这样殿下自会在盆子里发现它的——
侍卫长老天!这样做太放肆!——您考虑考虑,您可得想一想,这会叫大家多么狼狈,夫人!
夫人(转向聚集起来的仆人们,怀着内心的激动说出下面的话)你们都惊呆了,我的好人们,都惶惶不安地等待着谜底将怎样揭开,是吗?——走近些,亲爱的朋友!——你们侍候我既诚实又体贴,更经常地注意我的眼睛,而不是我的钱袋。你们的奉命唯谨是出于你们的热情,出于你们的骄傲——是对我的恩惠!——可叹啊,怀念你们的忠诚,同时必然想起我的屈辱!悲惨的命运啊,我最黑暗的日子偏偏是你们幸福的日子!(眼里噙着泪水)我现在就辞退你们,我的孩子们——弥尔芙特夫人不复存在,而约翰娜·诺弗克又太穷,无力偿付她欠的债。——我的管账先生将倾我的所有,任随你们瓜分。——这座府邸仍旧属于公爵。你们中最寒碜的,在离开此地时,也将比你们的女主人富有。(伸出手去,众仆役挨个儿上前热烈地亲吻)我理解你们,我的好人们——再见了!永远再见了!(强压悲哀,打起精神)我听见车已经到了。(抽身准备出去,侍卫长急忙拦住去路)可怜的家伙,你还站在这儿?
侍卫长(一直神不守舍地盯着字条发愣)要我把这张条子呈到公爵殿下高贵的手里吗?
夫人可怜的家伙!呈到他那高贵的手里,并且向他高贵的耳朵禀报,因为我不能赤着脚去圣地洛莱托清洗罪孽,我将做一个自食其力的人,以便洗刷掉我曾经左右过他的耻辱。(冲出厅去。其余的人全都激动地各奔东西)
第五幕
黄昏时分,乐师家的一间房间。
第一场
露意丝静静地、一动不动地坐在最幽暗的屋角里,头伏在胳臂上。
过了好久,才见米勒提着灯笼走进来,惊惶不安地在屋里照来照去,却没有发现露意丝。随后他摘掉帽子,放在桌上,再将灯笼放下。
米勒这儿也没有她。这儿还是没有——我跑遍了大街小巷,去过所有熟人家里,每一道城门都问过了——人家哪儿也没见着我的孩子。(沉默良久)得有耐心,可怜而不幸的父亲。等着吧,等到明天再说。也许你的独生女儿到时候就游到岸边来了——上帝啊!上帝啊!是我的心太眷念这个女儿,把她当神一般对待了吗!——您的惩罚太重啦,天父啊,太重啦!我不想抱怨,天父,可惩罚太重啦。(痛苦不堪地倒在一把椅子上)
露意丝(在屋角里说)您做得对,可怜的老爸爸!您还得及时学会失去哟。
米勒(一跃而起)是你吗,我的孩子?你在这儿?——干吗这么孤零零的,灯也不点?
露意丝我并不因此孤独。正因为我周围一片黑暗,才会有贵客上门。
米勒上帝保佑你!只有良心的蛀虫才迷恋猫头鹰,罪孽和鬼魅都害怕光明。
露意丝还有永劫,爸爸,还有无须任何帮助便与灵魂对话的永劫。
米勒孩子!孩子!你这是些什么话呀?
露意丝(站起来往前走)我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斗争,上帝清楚,爸爸。是他给了我力量。胜败已经决定了,爸爸!世人总说我们女性是娇嫩的,脆弱的。别再相信这种话。在一只蜘蛛面前我们是会吓得发抖;可那带来腐烂和毁灭的黑色巨魔,我们却可以玩儿似的搂进怀里。这就是我要告诉您的,爸爸。您的露意丝快活着哩。
米勒听着,女儿!我倒希望你大哭一场。这样子,我会更加喜欢。
露意丝我多想斗败他啊,爸爸!我多想骗过那个暴君啊,爸爸!——爱情比心肠狠毒更狡猾和大胆——他不懂得这个道理,那个倒霉的家伙。——啊,他们是够奸刁的,在他们仅仅对付头脑的时候;可一当他们要对付人心,这些恶棍就愚蠢起来了!——他竟想以一句誓言替他的骗局保险!誓言也许能束缚住活人,爸爸,可人一死,连宣誓的铁链也会融化。到那时,斐迪南会理解他的露意丝。——您愿意替我送封信吗,爸爸?您愿意行行好吗?
米勒送给谁,我的女儿?
露意丝问得好怪!无限的宇宙和我的心加在一起,也不够容纳我对他唯一的思念。——我还能向别的什么人写信呢?
米勒(不安地)听着,孩子!我要拆开这封信。
露意丝随您的便吧,爸爸——可你什么也不会明白的。字母就像冷冰冰的死尸似的躺着,唯有爱情的眼睛才富于生气。
米勒(念信)“你被出卖了,斐迪南——一个没有先例的阴谋扯碎了我俩的同心结,可怕的誓言又封住了我的嘴;你父亲到处安排他的密探。然而,亲爱的,你要是有勇气的话——我还知道第三个地方,那儿誓言不再有约束力,任何密探也闯不进来。”(停住,严肃地凝视着她的脸)
露意丝干吗这样瞅着我?念完呀,爸爸!
米勒“可你必须鼓足勇气穿行黑暗的街道,在那儿给你光明的唯有你的露意丝和上帝——你只需带来你的爱,其他的一切希冀和渴望,你通通可以留在家里;在那儿,你只需要你的心。你要愿意——那就启程吧,在卡美尔派修道院的钟敲十二点的时候。你要胆怯——那就从你们男人的称谓前划去‘坚强’这个词,因为一个姑娘叫你蒙受了羞耻。”(米勒放下信,目光沉痛、呆滞地久久凝视着前方,好久才转过身来对着露意丝,嗓音低沉嘶哑地)什么第三个地方,孩子?
露意丝您不知道它。您真的不知道吗,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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