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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说起喇叭的话题,就不由自主地激动起来。虽然停在原地,却仿佛能感受到活塞上上下下地激烈运动着,甚至想打开排风扇让自己冷静一下。
“我们在说人类的愚蠢。”
“我们在说隧道事故。”
“我觉得那个见死不救、只顾拍照的记者还真是体现了人类的本性。”扎帕说。
“以前也发生过类似的事故吧?有个名人死了。”
“是戴安娜吧。我记得也是在隧道里发生的车祸。是在哪个国家来着?”
今早的新闻报道都把去世的荒木翠比作日本的戴安娜。不知是因为她们同样出身名门、气质高贵,还是因为她们都死于类似的车祸。也许两方面原因兼具。郁子甚至说荒木翠是“守护仙台的女神”。
“戴安娜王妃那时也是因为被记者追赶才出事的。那帮记者就是真真正正、如假包换的狗仔队吧。不知他们被问责了没有?”
“不清楚。不过要是被查到超速驾驶的话,应该会被暂时吊销驾照吧。”
“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是他们穷追不舍才造成事故的啊。”
“这种因果关系很难说清楚的。被记者穷追不舍的人那么多,又不是所有人都出车祸了,对吧?”
“这不是狡辩吗?”我实在难以接受。当然,扎帕肯定也接受不了。
“唉,记者会做出这种事也是因为杂志喜欢登名人八卦,读者喜欢看名人八卦。人类就是喜欢八卦。”
“是吗?”
“人类的世界只有氢、愚蠢和八卦。”
所以,曾经是女星的女神就这样被八卦杀死了吗?
10
工作日的白天,望月家没人。郁子外出工作,三个孩子都在学校。大学三年级的良夫虽说每天课程不多,但他经常出去打工或者去朋友家玩,所以不在家的时候居多。因此,负责看家的只有在停车场里的我。
“咦?那种地方居然有蒲公英啊!”眼前的电线杆底下盛开着几朵小黄花。
“哦,那个啊……”扎帕好像知道什么,“那是去年细见先生出门带回来的。”
“带回来的?把蒲公英带回来?”
“他去参加学校组织的爬山活动,蒲公英的种子就粘在他的登山靴上被带回来了。种子掉在这附近,然后被风骨碌骨碌地吹到电线杆底下。我是唯一的目击者。它现在终于开花了。”
“扎帕,你亲眼目睹蒲公英生长的全过程,此刻一定感慨颇深吧。”或许在人类看来,那仅仅是一株普通的野花。
“是啊。哦,你家聪明伶俐的次男回来了。”扎帕说。
亨正沿着我们面前的马路走过来,书包斜挎在右肩上。可能因为扎帕的主人细见先生没有孩子,所以扎帕对望月家的几个孩子都非常关注。“还是像小大人一样啊。”
“但是,好像学校里有人欺负他。”
“真的吗?”
“昨天他自己说的。不过我不知道他被欺负到什么程度。”
“校园霸凌很麻烦的。细见先生说这与人类的本性相关。”身为校长的细见先生对这种事应该不陌生。扎帕接着说:“不过也不是不能理解。你家这位小少爷,怎么说呢……”
“一点儿都不可爱。”
“没错。”
本以为亨会径直从我们面前走过,没想到他却停下脚步,一言不发地看向我们。
“喂,他在看我们。不会是听到我们的对话了吧?”
“怎么可能!”
我虽说得笃定,却也没完全摸透亨的知识储备和思考能力,所以不可掉以轻心。就好像不能以貌识车一样。
亨走近我,我不知他要干什么。最终他只是帮我拿掉一片掉在发动机盖上的落叶,然后便不动声色地开门进屋了。
两个多小时后,圆香回来了。一辆黑色掀背马自达睿翼(Atenza)停在马路左侧,离我们十米远,圆香从车里走下来。
“你家长女不是坐公交车上学的吗?”扎帕问。
“应该是呀。”我看看睿翼,那辆车我从未见过。可以看到驾驶席上坐着一个男人,但是模样看不清。“你好。”我跟睿翼打招呼。
“你好啊,绿色德米欧。”他温和地回应。也许是同一厂商出品的缘故,我对他有种特别的亲近感。装有柴油发动机的新款睿翼一上市便成为话题,不过这辆黑色睿翼是较早的款式。
“刚才从你的副驾驶席上下来的是我家长女。”
“是这样啊。是你家孩子呀。”
“难道你的主人是江口先生?”我突然想起之前亨说过的话。圆香正与在打工处认识的一个叫江口的男人交往。
“你知道他?”黑色睿翼问。
“我家长女把他们的事都对世界公开了。”
“对世界公开了?”
“是啊。”
黑色睿翼嗫嚅道:“这该怎么说呢……”几乎与此同时,司机江口先生踩下油门,睿翼发动了。
“你说什么?”
“不要和江口先生走得太近比较好。”黑色睿翼从我们前面驶过。
“这是什么意思?”扎帕大喊。
虽然黑色睿翼可能也想仔细解释,但他无法反抗司机踩下的油门。“会被卷进去。”只留下这句话,睿翼便消失从我的右侧消失了。
“被卷进去?被卷进什么里面去啊?”
“不知道。不过,估计这个叫江口的男人很危险。”
“为什么?”我突然感到不安。
“我也说不好。但是睿翼没必要故意对你撒谎,他说这话一定有理由。”
11
春意渐浓,温暖变得司空见惯,太阳落山的时间越来越晚。在路上奔跑时,枝叶渐密的树木包围着我们,又到了最好的季节。我是绿色的,所以特别喜欢仙台披上新绿的时节。阳光灿烂的日子更是美不胜收。
不久后,良夫骑着自行车回来了。他把车停在停车场的角落,走进家门。
“你好。”我跟自行车打招呼。
“※★Φ!”
“你算了吧,和两轮车是没法交流的。小绿,你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啊。”扎帕说。
“说不定哪天我们就可以对话了。”半年前,良夫买回这辆自行车,他说骑车去近处比较方便。
自从自行车来到望月家,我几乎每天坚持和他对话,但他回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不仅是自行车,我们和摩托车也不能交流。有时我会跟在车流中穿梭的摩托车打招呼,却也只能得到几句意义不明的火星文。
“因为那些家伙很野蛮。”不光扎帕,其他汽车也经常这样说,“知性的高度与车轮的数量成正比。”因此对我们而言,电车是高山之巅,是万众敬畏的物种。电车的速度、移动距离、车身长度、车轮数量,全是我们这些小车所无法比拟的。所以,在铁路道口前停车等待时,我总是入迷地盯着电车呼啸通过的身影,对我来说,这是极其宝贵的瞬间。“那飞机怎么样呢?”我曾经这么问扎帕。他马上回答:“飞机应该和电车差不多,或者比电车更厉害,因为他们能在天空中飞来飞去。”
“但是,飞机有几个轮子呢?飞行时也不是一直带着轮子的吧?”面对我直白的疑问,扎帕也被难住了。他从未靠近过飞机,所以也不清楚。
下午六点多,望月家的大门打开了。
亨走出来,良夫跟在后面。他们是要去接郁子吧。
与上班时不同,郁子通常坐公交车回家,但孩子们有时也会开车去接她。然而,这次我猜错了。亨爬上副驾驶席,已坐在驾驶席上的良夫说:“亨,你留在家里,我自己去。”
“哥你自己去不会不安吗?”
“不会。”
“这就是让人不安的地方。哥,你无愧于你的名字,的确是个大好人,但就是有点儿没心没肺。”
“什么叫没心没肺?”
“比如姐姐最近很不对劲,你注意到了吗?”
“啊?”良夫怔了片刻,立刻虚张声势地大吼,“那是当然……”然而一转念,又泄气地承认,“那是当然没注意到……你说她不对劲?”
“是啊。她最近总是一副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的样子。”
“那是你没注意到,她从几年前就这样了。是思春期啊。”
“对了,哥,你知道思春期的别名是什么吗?字典上有哦。”
“是什么?”
“春机发动期!”亨说道,“不过什么叫‘春机’啊?”
“跟小学生说这个好像太早了吧。”良夫苦笑。
“哼。”亨又又点点头,“听起来好像机器人的发动口令啊。而是说,出发!春机!”
“话说回来,圆香到底怎么了?”
“我说姐姐不对劲,不是指人到春机发动期的那种不对劲。她很苦恼。”
我想起黑色睿翼的话,猜测圆香的烦恼会不会和那个江口先生有关呢?
五年前,我刚到望月家时,圆香还是即将升上中学的小学生。天真无邪的她一看到我就兴奋地大叫:“好像绿蚂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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