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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也许只是户狩和他的手下信口胡说、夸大其词,结果面包车信以为真了。”
“哦……嗯,我明白你的意思。”车子经常把人类的玩笑话当真。
“这样的话,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尸体。”
“但是,亨偷听到三人组命令江口先生去辰之丘的小钢珠店门口集合。而且,那是一家已经关张的小钢珠店。”
“那又如何?”
“最近我在铁路道口和通过的火车交谈过,这件事我跟你说过吧?”
“说过说过,你当时自豪得都要飞起来了。”
“火车也提到了‘辰之丘’这个地名。他说:‘崩塌的辰之丘空地那边,发生了恐怖的事情。’还说:‘注意死人。’我一直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现在想想,说不定是火车经过那里时,无意中目睹了他们埋尸的情景。”
“他们会在有人经过的地方埋尸体吗?”
“据说是一个人迹罕至的隐蔽之处。”
“小钢珠店吗?”
“呃……描述起来有点儿复杂。尸体大概埋在某个人迹罕至的空地里,就在三人组命令江口先生前去集合的小钢珠店附近。但火车注意到了,可能是从铁道上恰好可以看到那个地方。也许很远,但火车还是看到了。”
“因为火车的眼神很好。”
“也许那里真的埋着尸体。”
“尸体吗?”扎帕说,“等一下,小绿,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为什么非要在一天结束、好不容易可以休息的时候,给我讲如此沉重、如此恐怖的事情呢?”
“因为是你想听的呀。”
说完我们俩陷入沉默。当太阳再次升起时,望月家的麻烦事会有怎样的进展呢?明天是周六,说不定我还要出任务呢。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扎帕突然对我说:“小绿,你听说了那则新闻吗?关于隧道事故的。”
“什么新闻?”
“据说,隧道事故的视频在网上流传开了。”
“事故的视频?”
“就是车子在隧道里翻倒起火的视频。应该是丹羽和荒木翠坐的车吧。”
“对世界公开了吗?”
“对世界公开?”
“之前我听亨和良夫说过,人类上网发布信息,多半是因为他们下意识地希望信息被全世界看到。不过我不清楚其中有多少是特意发到网上,有意告知世人的。”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不知哪里有一个家伙,希望把隧道事故的影像展示给全世界喽?”
“是为了宣传安全驾驶吗?”我近乎愤怒地说。把事故车辆的惨状展现给全世界,想想都觉得难以忍受。
“现在大家都看到了。今天,我家细见先生还接到好几个家长打来的电话,说孩子看了这种残酷的视频,希望校方能采取措施,对孩子进行疏导什么的。”
“这下可惨了。”
“对情操教育很不利啊。”
“扎帕,什么是情操?”
“细见先生也是最近刚查的字典。”
“然后呢?”
“情操就是指知识、道德、艺术等。把这些教给孩子就是情操教育吧。”
“教孩子知识和道德?谁来教?怎么教啊?”
“应该是由优秀的成年人来教吧。”
“可是哪里去找优秀的成年人呢?”
“上网查查不就知道了嘛。”扎帕不耐烦地丢来一句风凉话,“我家细见先生的情操教育非常简单明了,他直接对孩子说:‘去听弗兰克·扎帕!’”
“这事我也听说过。但是,就眼下这件事而言,听弗兰克·扎帕就能达到情操教育的目的了吗?”
“小绿啊,你听过弗兰克·扎帕吗?”
“没有。”我的车载音响里放的大多是郁子喜爱的海外流行歌曲,或良夫喜欢的日本歌手的作品。我很想恶毒地回击扎帕,你才是除了弗兰克·扎帕之外什么都没听过的土老帽吧。但是,恐怕扎帕反而会以此为傲。
“你可以去听听《安迪》这首歌。很棒哦!”
“很棒吗?”
“虽然歌名不太有格调,但是整首歌的内容非常复杂深邃。各种旋律、曲调渐次展开,交织在一起。也许弗兰克·扎帕并没有这种意图,但这首歌确实完全展现出了人的一生。”
私家车不可能了解人的一生,扎帕肯定是拿主人的观点现炒现卖。“这首歌中浓缩了人的一生所能体味的世间百态。时而嘈杂喧闹,时而波澜壮阔,时而奔波忙碌,时而悠然自得,这就是人生。然后,便渐渐接近终点。”
“就是死亡吗?”
“对啊。但是,那个人在死前听到了呼唤自己名字的声音——‘安迪!’这声呼唤中包含着无限感慨,仿佛在说‘这一生活得很精彩啊’!”
这一生活得很精彩啊!对我们来说,应该是这一生跑得很精彩吧。“原来如此。”我附和扎帕,反正他只是照搬细见先生的话而已,“但是,小学生听了这样的音乐,能学到什么呢?”我依然很在意这个问题。
“他们会明白,人活着,就会经历很多事。”扎帕理所当然地说。
“很多事啊。”我想起不久前,在隧道事故现场邂逅的黑色大众车说过的话。他的主人贤次郎曾经和荒木翠交往过。贤次郎的太太每天都要陪伴儿子上课,她常在车里自言自语:“人生真辛苦。”
可不是嘛。
人生在世,总会有这样或那样的事。同样,车行一世,也要走过这样或那样的路。
“弗兰克·扎帕的音乐无所不包。”
“无所不包?”
“比如,既有在隧道事故中死去的人,也有拍摄事故现场、并向全世界展示的人。话说,那可是车被熊熊大火吞噬的动态视频啊,这个人真是心肠歹毒。对了,还有太阳君。”
“太阳君?”
“上传视频的人大概觉得出现人被活活烧死的场景不好,所以据说车里的人是用太阳君的图片合成的。”
“是为了孩子的情操教育吗?”的确,人类葬身火海的图像对孩子来说过于刺激了。
“不过,太阳君的图片也被烧成灰了。”
“真是恶趣味啊。”
“摄影的肯定就是那个叫玉田的记者吧。”扎帕笃定地说,“能够在事故现场录像的,除了玉田再没有其他人了。”
“不过,扎帕……”
“什么?”
“你为什么非要在一天即将结束之际,讲这种让我心情沉重的事情啊?”
所谓的超载卡车,就是这种感觉吗?
“谁让你刚才说了沉重的话题呢?这是我的报复。”
19
天亮了。周六要如何度过当然取决于望月家的安排。如果他们出门郊游,那么我这一天就要长途奔波。如果他们去超市购物,那么我就会在大型停车场里与同胞们闲聊。有时候,整天都没人出门,这时,我便头脑放空,或观察风向变化,或眺望长足胡蜂在望月家庭院的大树和蜂巢之间往来飞行,以此消磨时光。
这一天,从清晨到黄昏,我都待在家里。晚上七点左右,良夫一边打着手机,一边坐上了驾驶席。
“我现在就出发。玉田先生几点到?”良夫对着手机说。
玉田宪吾!他来干什么?良夫是在和玉田宪吾通话吧。
“哥,我也要去。”亨钻进副驾驶席。
“不行。”刚刚挂断电话的良夫说,“已经很晚了,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呢。”
“小玉为什么要联系你啊?”
“听他的意思,好像和网上那段视频有关。”
扎帕昨晚说过的网上的事故视频,看来良夫他们也已经知晓。人类传播信息的速度之快实在让我震惊。
“那段视频不是小玉拍的吗?”亨问,“当时能够近距离拍摄事故现场的,再没有其他人了吧。”
“玉田先生好像也很困惑。说不定视频是他拍的,但是上传到网上的另有其人。”
“哦,对啊。”亨闻言点点头,“那么,玉田先生可能怀疑你是罪犯,那个把事故现场的视频上传上网络的罪犯。”
“我?上传视频?怎么可能?!”良夫举起双手,仿佛在证明自己毫无隐瞒,“我没碰过他的相机和电脑,不可能偷到视频。况且,我连如何上传视频都不知道。”
“但小玉还是会怀疑你。罪犯身份不明的时候,就会把所有可能的人都列为嫌疑人,对吧?他肯定会事无巨细地调查事故后曾与自己有过接触的人,一个也不放过。”
“这下完了。我没信心能洗清嫌疑啊。”
“所以我要一起去。”
“不行,玉田先生说了希望我一个人去。而且,现在到小学生上床睡觉的时间了。”
“我就要去嘛。”亨开始使性子。
良夫虽然不想事事都依弟弟的心意,但他还是拿出手机,说:“那你等一下,我给玉田先生打个电话,问他带你一起去行不行。”
“不用那么麻烦,直接带我去就行了。”亨噘嘴抱怨。
“不遵守约定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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