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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负立判。
如果我是克里斯汀该有多好!这个念头从未如此强烈过。如果我是克里斯汀,就可以自己启动引擎,追击那两个坏蛋,用引擎盖把他们碾死。
就在此时,车里的亨开始轻手轻脚地行动起来。他悄悄伸出手,打开驾驶席上方的遮阳板。短暂停车时,望月家的人经常把车钥匙放在那里,亨似乎也知道这件事。当然,我也知道。
车钥匙掉在坐椅上,弹起,又掉落到驾驶席下面。亨蜷起小小的身体,低下头去捡钥匙。
“怎么了?”黑睿翼问。
“我家次男躲在车里,他好像有什么计划。”
“他还是个小孩子吧。”
“不把小孩子放在眼里可是会吃大亏的。”我想起以前扎帕说过的话,“虽然孩子身材小,但不一定就比大人笨。大人往往忽视了孩子朴素的直觉所拥有的巨大力量。”那个叫弗兰克·扎帕的音乐家似乎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那你家不容小觑的二少爷有什么妙计呢?”
“我估计他会用钥匙打开我的引擎。”
亨蜷紧身体,努力伸手去够座位下面的钥匙。亨,加油!快把钥匙捡起来!
“发动了引擎又能怎样?”黑睿翼依然半信半疑,一个孩子能干什么呢?
空地那边,郁子还没有挣脱男人的纠缠。我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事,只看到良夫倒在地上,拿着摄像机的男人正朝他猛踢。
你干什么!我大吼。同时我想,喇叭就应该用在这种时候啊!
我们的喇叭不就是为了表达愤怒、震慑对方才存在的吗?不就是为了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才存在的吗?
然后,我的喇叭真的响了。
怎么回事?我吓了一跳,接着狂喜涌上心头,难道我终于能够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动了吗?我惊喜交加,整个身体都在不停地颤抖。
扎帕,我成功地用自己的愤怒鸣响了喇叭!我找到自动变身机器人的方法了!我要成为梦想中的汽车人了!
当然,是我想多了。
其实只是亨直起身体时不小心碰到了喇叭而已。他捡起钥匙,起身时正好撞到了方向盘。
男人们被喇叭声吸引,朝这边看过来。
瞬间,他们就发现了亨,把他拽出汽车。万事休矣。
29
一个叫汽车报废厂的地方存在于世界的某处。我们私家车都知道,气数已尽的车会被送去那里处理掉。不知道是全国只有一个,还是每个地区各有一个,但报废厂的数量应该不会和加油站一样多。关于这个地方,在我们的圈子里盛传这样的说法。
在一片辽阔的红土地上,汽车排成一列。
队列前方是一辆巨型吊车。
每辆车上都有一个司机。这些身穿灰色制服、面无表情的男人手握方向盘,一辆接一辆地朝前开。当打头车辆开到吊车近前时,就会被吊车轻而易举地吊起,在半空中移动,然后投入一个巨大、细长,宛如玻璃烟囱的透明圆筒中。那里面充满了红色的液体,落下的汽车会缓缓下沉,逐渐溶解,最后变成破碎的薄片堆积在圆筒底部。
这个地方是否真的存在,其实尚有争议。因为去过那里的车都回不来了。我们早晚有一天会报废,这是不争的事实。然而,若问我们有没有意识到这就是我们所面临的、具有现实性的未来?那倒也未必。想到报废,充其量就和听说其他车辆出事了的感觉差不多。
眼下望月家的处境让我想起了报废厂里的那排汽车。
前面是绝望的深渊,他们正一步一步朝万劫不复的境地迈进。
连亨都被抓了,郁子和良夫行动起来的顾忌就更多了。
望月家的三个人对户狩手下的两个人。也许在人数上是望月家占优势,但实际情形却截然相反。
拿摄像机的男人突然抬脚朝亨踢去。啊!我大惊失色。然而,那只脚却在亨的头旁停住了。亨条件反射地用手抱住头,郁子脸色惨白,这一切都被男人得意扬扬地录了下来。
“不过,那个叫户狩的男人比他们更坏吧?真的还会有人比他们更坏吗?”我提出朴素的疑问。这帮家伙嗜虐成性,在我眼里,他们已经坏到无可救药的程度了。
“说到底,他们只不过是在模仿户狩对他们做过的事而已。”黑睿翼淡然地说,“户狩才是最坏的。”
“他父母是怎么教育他的啊?”
“哦,户狩的父母很有钱。”
“那他还为钱发愁?”连女朋友爷爷的钱都不放过,还把老人逼上绝路,是字面意思的“绝路”。
“他父母对他娇生惯养,结果就是,他成了一个没有正经工作的浪荡子,并觉得无论干什么都应该一路绿灯。最近他父母也觉得这样不行,于是就不再惯着他了。”
“现在才觉得不行?”我惊呆了,同时又觉得这番话好像有些耳熟。听谁说过来着?我努力搜寻记忆,对了,玉田宪吾说过类似的话。“啊,我也听说过这种事,讲的是牙医的儿子。”
黑睿翼说:“没错,户狩家就是当牙医的。”
“咦?真的吗?”难道是同一个人?我在心里纳闷。可是望月家的情况也让我放心不下,我的注意力又转向空地那边。
此时,郁子和良夫拿起铁锹,终于开始“帮忙”了。
啊啊,该怎么办呢!
一直坚持安全驾驶的望月家为什么会遇到这种事呢?虽然他们很少洗车,但我十分清楚望月家个个都是大好人。真希望有人出手相救。
这样对待望月家也太过分了!比起祈祷,我现在更想痛诉命运的不公。
背后有车驶近。天色已晚,那辆车开着前灯,我感受到越来越亮的光线,引擎声也越发清晰。
起初,我以为只是一辆陌生的车碰巧路过。这个地方离车道稍微有些远,如果那辆车只是经过,就肯定不会注意到这里的情况。
黑睿翼突然冒出一句:“难道是户狩来了?”把我吓得魂飞魄散。我顿时想起前几天被盗的经历。野蛮驾驶,方向盘还被打了好几拳。户狩终于要在望月家面前现身了吗?
我确信,一切都完了。在那个传说中的报废厂,排在车队第一位,被吊车牢牢抓住的时候,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我觉得自己的身体正被渐渐吊起……
30
那辆亮着前灯的车开了过去。
不是户狩吗?我长舒一口气。然而,车在不远处停下了——
然后绕到离我和黑睿翼很近的地方,停好。
空地上的两个男人注意到引擎声和灯光,转头观望。他们目光闪烁,面露惊慌,应该不是害怕被人看到通报警察,而是担心“户狩来了”。
引擎熄灭,四周重归寂静。“嗨。”这时,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
“咦?”
“嗨,小绿,真是巧遇啊。”
我绝不会听错,这个不紧不慢、带着笑意呼唤我名字的,就是那辆历经无数次保养、通过了无数次车检的老款卡罗拉GT。
“扎帕!”
“小绿,你在这种地方干什么呢?”
“听我说,出大事了!”我奋力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总觉得如果不赶快解释清楚,扎帕就会马上从我眼前消失。瞬间,我的脑海中闪过各种念头,一定是我的机能发生了异常,没有故障的话,眼前怎么会出现这种如迷雾般梦幻的景象?扎帕碰巧路过?我不相信会有这样的奇迹。
这时停在前面的黑睿翼也惊道:“啊,这不是那辆卡罗拉吗?你怎么会在这里?”
“出大事了?爆胎了?还是电量用光了?”扎帕悠然地说。
“不是!”我心头冒火,“你看,我家郁子和良夫在那边。”
不过扎帕显然已经掌握了全部情况。我正要开始说明的时候,一个男人从扎帕的驾驶席上走下来,微长的白发向后梳理得整整齐齐。那不是别人,正是细见先生。他绕到扎帕后面,打开后备厢,像要钻进去似的深深探入身体,迅速拿出几样物品。
细见先生拿出一件类似于黑外套的东西,穿在身上。然后戴上一顶大概是棒球选手所用的那种有帽檐的头盔。穿戴完毕后,他大步走向空地,手上不知何时还戴上了一副黑手套。
“细见先生到底要干什么啊?”我一头雾水。
“你看着好了。对付这些人,细见先生可是老手了。”
看到细见先生过来,两个男人从望月家身边走开几步,可能是想看看来者何人。当他们看清细见先生的长相,发现来人只是一个身材矮小、普普通通的中年男人时,两人脸上都露出露骨的嫌弃,对细见先生粗鲁地说了些什么。想必是“大叔你干吗!”
“走错地方了吧!”这种话。
郁子和良夫也震惊万分。发现凭空冒出的奇怪男人是细见先生就已经够吃惊的了,那个头盔恐怕让他们更加不知所措。
细见先生伸出手掌,好像在说“没事,没事,请放心吧”。不,有可能他真的这么说了,并做出安抚的手势。
长发男人见细见先生靠近,大吼一声,气势汹汹地伸手去抓对方的衣领。然而片刻之后,他已倒地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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