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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隧道事故发生一年后的今天,我们私家车又开始热烈地讨论起这个话题。
理由只有一个:因为重要证人,不,证车——事故发生时玉田宪吾驾驶的那辆租赁车——终于发话了。
那辆玛驰原本性格认真严谨,也许是亲眼目睹了车祸现场,刺激过大,导致头脑混乱,完全回忆不起当时的情况了。所以,这一年来,他因工作缘故被各种司机驾驶,东奔西跑,却绝口不提车祸的事。
“最近那辆玛驰好像终于恢复记忆了。”昨天,扎帕告诉我。
“都过去一年了,他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
“据说他最近接受了车检。可能是哪里的螺丝或者螺栓被重新拧紧了,于是记忆就恢复了。‘哦,当时是那样的’,一下子全都想起来了。不过,那辆玛驰的证词和我们所掌握的情报基本差不多。”
没错。玛驰明确宣称,荒木翠和丹羽不在事故车上,出事的其实是户狩他们。这些我们早就知道了。
“应该说,不愧是我家亨的推理!”本来就是亨猜出的真相。
“说谁谁来。快看,这不是你家的名侦探吗?”扎帕说。
背着书包的亨朝这边走来。
“你家次男总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扎帕打趣道,“好像在思考世界的构成机制似的。”
“或者,也有可能在思考下一个高达模型做什么。”
亨正要打开家门,圆香恰巧从家里走出来。
“回来了。”身穿便装的圆香生硬地跟弟弟打了个招呼,然后又说,“哦,对了,我要去江口先生那里补习功课,你跟妈妈说一声。”
“你给她发个短信不就行了?”
“我才不要呢,妈妈肯定又会唠叨个没完。而且,我实在受不了她发的那些颜文字。”说完,圆香就匆忙离开了。
一年前,户狩事件发生时,望月家团结一致,共同渡过危机。当然,细见先生那打着防身术幌子的格斗术,以及玉田宪吾的行动力也立了大功。但不可否认的是,望月家一家四口的勇气和互相信任,在危急关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事情解决后,圆香泪流满面地感谢母亲:“妈妈,谢谢你。”并对哥哥和弟弟低头致歉:“让你们担心了,实在对不起。”
“这次给大家添了太多麻烦,把我一辈子的麻烦份额都用光了。所以从今往后,我会做一个听话的好女儿。”圆香在车里的宣言我也听到了。
然而,一年后的今天,圆香就已把这番誓言抛到脑后,变回从前那个“对家人爱答不理的长女”。郁子、良夫和亨也见怪不怪,欣然接受了这个现实。人类、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真搞不懂。
“人类这种生物,转眼就会把誓言和决心忘得一干二净。当然,他们发誓和下决心时都是认真的,绝无虚假。但他们很快就会遗忘。刚把新车买回家的时候,车主都决心每周洗车,结果两个月后就甩手不干了。”
“也有每周洗车的人吧。”
目送圆香离去后,亨准备进门,这时另一个声音叫住了他。
“喂,这个小学生是谁啊?”扎帕问。
一名少年骑车而来,他脊背挺直,比亨个子高。而且与直发的亨不同,他有一头波浪似的卷发。这个少年没背书包,我想他应该回过家了。
“啊,圭一君。”亨停下,退后一步。
圭一君?这个名字好像曾经听说过,但是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圭一君是谁来着?”
“我哪儿知道。”扎帕粗声粗气地回答。
“那个……我想找你商量点儿事。”圭一君支好自行车。也许是因为紧张,他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找我?”
“嗯,有点儿事……”他支支吾吾地说。看着他,我就联想到转动好几次钥匙都打不着火的汽车。是电池没电了吧。“是井伊田君他们……”
“哦,井伊田啊。”亨不耐烦地直呼其名,“你找我有事?”
“嗯,是。”
这时,一辆白色SUV开过去,亨和圭一君向旁边闪避,正好站在我面前。
“你现在能跟我去一个地方吗?”
“去哪儿?”
“金具町的公园。”
“那里还有公园?”
“那个公园后面有一家家庭餐厅。”
听着他们的对话,我开始推算方位。如果是那家家庭餐厅的话,我已经去过好几次了。
“去了干什么呢?我也很忙的。”
“要上补习班吗?”
“不是,我不上补习班。我记得你要上补习班吧。”
“哦,嗯。”又是那种引擎打不着火的声音,我都听得直着急。
“对了,井伊田他们和你上的是同一个补习班吧?”
“哦,嗯。”
“我待会儿要做吉姆。”
“什么吉姆?”
“高达的吉姆。”亨说。
圭一君反问:“高达?”看来他对高达没兴趣。
“就是机动战士高达里的吉姆。光是吉姆,我就做了二十个不同颜色的,现在我在做有透视效果的吉姆室。我还想做一个球形的放置架。总之,我很忙的。”
“但是……”
“反正和井伊田见面也没什么好事,对吧?我不怕他们。也不是瞧不起他们,只是不想和他们扯上关系而已。从去年开始,他们就一直纠缠不休,烦死了。”
“但是……”
“我知道,井伊田看我不顺眼。那家伙最喜欢看到别人为难的样子。可我偏偏不让他看到我为难的样子,所以他很生气。就是这么回事。”
“你家的次男啊……”旁边的扎帕说,“果然一点儿都没有小孩子的可爱劲儿。性能优良,但外形不讨喜的车是不会受欢迎的。”
“可亨不是车,也不是商品。”如果人类是商品的话,外形、能耗、体积,哪一点会被看作是最重要的呢?
圭一君愁眉苦脸地盯着亨,然后突然深深鞠躬。“亨君,拜托了,和我一起来吧。如果你不来,我就惨了。”
“哦?你会被井伊田他们欺负吗?”
“哪有……”圭一君反驳,但这不过是被别人说中时条件反射的自我保护而已。不过,他又立刻改口:“嗯,是的。”
“说起来,圭一君不小心弄死金鱼那次,也是井伊田他们搞的鬼,对吧?”亨说。
哦,对了,我真想啪地关上车门。我记起是在哪里听过圭一君这个名字了。以前亨说过的“弄死班里的金鱼因而十分沮丧的同学”,原来就是他呀。
“那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明明就是像往常那样换水,金鱼却死掉了。”
“后来井伊田他们还总拿这事刺激你,对吧?”亨说,“哟——哟——金鱼杀手!之类的。”
听到这里,扎帕开玩笑似的起哄:“哟——哟——小绿车!”
我也不甘示弱地回嘴:“哟——哟——小白车!”
圭一君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不语。亨继续若无其事地说:“一定是井伊田他们在鱼缸里动了手脚。不过应该不至于下毒。”
“是这样吗?”圭一君半信半疑地嘟囔,但并没有感到吃惊,也许他多少也猜到了。
“那帮家伙最喜欢掌握别人的弱点。没有弱点,他们也会给你硬造一个弱点。如果今天我不跟你走,他们会怎么对付你?”
圭一君一惊,立刻满脸通红地低下头。
“好吧,你不想说也没关系,不过我大概能猜到,是疏远你,还是打你一顿?”
“要是打我一顿,我还能忍受。”
“那他们想怎样?”
沉吟片刻后,圭一君终于开口:“连我妈妈也会受牵连。”
“什么?”
“我说连我妈妈也会受牵连。”
“你妈妈?”亨沉下脸,对方的话显然出乎他的意料,“你妈妈不会被他们当成人质了吧?”
圭一君的表情更加扭曲了,简直快要哭出来了。我的雨刷都条件反射似的蠢蠢欲动,想给他擦擦眼泪。
“我妈妈五音不全。”他说,“他们把我妈妈的五音不全当成人质。”
“啊?”亨没明白。
“这是什么意思?”扎帕也很吃惊,“什么是五音不全?”
“就是不擅长唱歌的意思吧。”我说。
与此同时,圭一君也说:“我妈妈非常不会唱歌,真的是五音不全。”
“这和井伊田他们有什么关系?”
“不久前,井伊田他们来我家玩。他们知道那天我有事不在家,于是骗我妈妈说学校要汇编家长唱的歌,让她对着摄像机唱一首,还拿出便携式播放器,放卡拉OK伴奏。”
“啊……”亨发出感叹。也不知道他到底为什么而感叹。
“我妈妈虽然五音不全,但是并不讨厌唱歌。而且井伊田他们好像还编瞎话怂恿她:‘圭一君也很期待听到您的歌声呢。’”
“一牵扯到孩子,家长就会全力以赴。”亨的语气很客观,宛如一个常年研究亲子关系的学者,“然后,井伊田他们就把你妈妈的歌声录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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