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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芙的思想变化是有原因的。
不可避免的,对他冲击最大的,就是那天唐鼎欣滚落楼梯的那一幕。他那时候因为他妈踩他太狠,下意识的低头去看自己的脚丫子。结果就听见了唐鼎欣的惊呼,几乎是瞬间他就抬起了头,他看见的是,他妈的手是张开的,唐鼎欣从他妈面前摔落,这个女人先是双手如游泳一般试图抓住四周任何能够抓住的东西,在无果后,她收回了双手,护住了自己的肚子。
她的眼睛是瞪大的不可置信的,她冲着自己喊,“我的孩子!”
唐鼎欣的嫁入并不受欢迎。秦芙虽然因为她的手段不得不准时出现在老宅里,做出一副新婚夫妇的恩爱样,其实是很厌恶她的,毕竟被上了还因此付出婚姻为代价,是个男人都不能容忍。可就算是不喜欢,因为天天睡在一张床上,有些事儿也是不得不知道的。
譬如说这个孩子。唐鼎欣这些日子很是安分,除了威逼他留下外没有其他动作,包括重新签约的《大明淑妃传》也一样,即便他哥给唐鼎欣争取了机会,她也没插手,她每天的事儿都是保胎,最常做的一个动作是抚摸自己的肚子,她很珍惜这个孩子。
非但如此,每天躺在床上的时候,唐鼎欣都会让他也摸摸,他才不愿意,一个平坦的女人的腹部有什么好摸的,那孩子有没有一个核桃大还不知道呢。只是唐鼎欣实在是太凶悍,他不愿意多生事端,就敷衍的上去揉两把。
唐鼎欣就会跟他说,你动作重了,他会疼的,当然如果他不听,那就会变成一场械斗,当然,他没打赢过,他后来打听过,这个长得跟芭比娃娃一样甜美的女人,不但心黑,而且手辣,她小时候据说被绑架过,回来后就练得自由搏击,对付他压根不吃力。
他也郁闷地问过,“有什么好稀罕的?两个月能看出个屁?”
唐鼎欣回答超乎他的意料,“你还会给我第二个孩子吗?我选择了这条路我自己明白会要面对什么?你讨厌我却拿我没办法,所以肯定会冷待我。他极有可能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了,我要记住他成长的每一瞬间。当然,”说到这里这女人变得凶悍极了,“也不会让他缺失了父爱。”
就这样,敷衍着,一遍一遍,每天都做,每天也似乎都不上心。他知道唐鼎欣这是想要让他对孩子有感情,他对此嗤之以鼻。
可在唐鼎欣跌落的那一刻,他终于知道,这是真的。那些一日日的抚摸变成了一种感觉,那孩子是他的,那孩子要被失去了。
他疯了一样赶忙扑过去,可终究是晚了。他抱着流血的唐鼎欣,他妈冲着他大声喊,“我没推她!”一边是已经流血昏迷可能流产的女人,一边是推卸责任的亲妈,那一刻他其实是复杂的矛盾的——他有种想法,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的孩子。
可他生生的忍住了,那是他妈。
他也知道唐鼎欣不是个一般女人,可他妈的手的确是张开的,而这个女人的确是躺在楼梯上了,最重要的是,她那么宝贝这个孩子,让秦芙相信她自己跌下去的,他不敢相信。
更何况,这个女人即便醒来默默流泪也不曾说一句是他妈推下去的,而他妈只在推辞,她一句都没问过,唐鼎欣怎么样了?孩子怎么样了?会不会有影响?他不敢质疑他妈,他知道那是用全部心思来成全他的人,可是,相较两人,他明确的知道,唐鼎欣更可怜。何况,还有孩子。
所以,当方梅明确的说出,“我不同意。”秦芙的回答说,“我已经结婚了,妈,我是个男人了,我需要平衡大家与小家的关系,希望您别让儿子为难。再说,这样也给您和鼎欣一个可以缓和的距离,也有助于日后相处。”
方梅还想说什么,倒是秦振开了口,“孩子大了想搬出去过正常,也有利于他们培养感情。就这样吧。记得多回来住。”
秦振在秦家说话向来一锤定音,他定了的事儿,方梅起码明面上不能反驳的。可等着散了,方梅就将秦芙叫了过去,还是那套词,“你真以为是妈妈做的?你被唐鼎欣那个小妖精骗了,她就是个心狠手辣的,什么都做得出来。否则的话她这样不受待见,怎么可能在秦家立足,她就是要把你从妈妈身边拉走啊。”
“妈,谁也拉不走我。”秦芙其实不想听这些,他妈对唐鼎欣的敌意太大了,他打断说道,“我永远是你儿子,我记得你当时多么困难的抱着我,死也不放手把我带出来,你为我做的所有的一切。妈,你别有危机感,没有唐鼎欣我也会娶别人的,我终究是要成家的,要长大的。你安心好了,你想要的一切我都能做到,我不会让您失望的。妈,你相信我就好了,以后别操这么多心了,好好陪着我爸就好了。”
因着唐鼎欣还在医院,秦芙说完后很快就拿着饭菜又开车去了医院。秦烈阳知道没大事儿了,就准备搬回去,出来就瞧见方梅又一个人坐在沙发上,眼神空洞,跟失了魂似得。
他没吭声向外走去,方梅在他背后凉凉的说了一句,“你的目的达到了。真厉害啊,你是怎么能看出唐鼎欣这么能耐的,我真是引狼入室。”
秦烈阳扭头看了看,客厅里此时没别人,不由笑了一声说,“妈,这只能怪你从没有识人的本领。无论是唐鼎欣,还是我,还是秦芙,你都看错了。”
方梅瞪着眼睛看着他,显然,她并不认同这种说法。
两天没回来,秦烈阳倒是觉得屋子里有点空荡荡的,他自己在屋子里转了两圈,只觉得少了黎夜处处没意思,瞧了瞧时间,大概是下午三点,这时候黎夜应该午睡起来了,就打了个电话过去。
没想到接起来的时候,黎夜竟有些大舌头,“烈阳啊,你……你怎么打电话给我了,你的事儿忙……忙完了?”
秦烈阳一听就不对,连忙问他,“你喝酒了?怎么写生大中午还喝酒?”
黎夜显然回答不了,只在那儿说,“没喝多少。”倒是小周接了过来电话,“老板,的确是喝了些酒。黎夜带我来他家原先的宅子了,正好碰见了三大爷,就被叫到三大爷家里吃饭,结果太能喝了,两个老爷子你一杯我一杯的,谁劝都不行,结果就醉了。”
秦烈阳听了挺着急的,问他,“现在在哪儿呢?解酒了吗?”
“灌了蜂蜜了,在三大爷家呢。让他睡觉还没睡着呢。”小周苦逼的回答。
秦烈阳看了看时间,然后跟小周说,“不能老打扰人家,三大爷他们也不方便。那个黎夜安置好,你就去老宅把西边的那间屋子打扫了,除了打扫不要改变任何摆设,然后把他挪过去就行了。大门的钥匙在门东边六十厘米下面数三块砖的距离,有个小洞,摸出来就行了。室内的钥匙放在院子的大水缸后面的石头缝里,一摸就知道。”
小周目瞪口呆,不是说一共才生活了两年吗?而且是十几年前的事儿,怎么能知道的这么详细?更重要的是,刚刚他已经看了黎夜拿钥匙了,这么一对比,秦烈阳半点都没说错。
秦烈阳听他没答应,问他,“怎么了?黎夜你不用管他,把手机给他,我跟他说话,你去办,室内的被褥也买一套,我现在出发,大概五个小时后到。”
小周吓得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怎么……怎么就跟过来了?可惜他哪里敢问啊,连忙把手机给黎夜,摸着车钥匙,准备找人干活了——没多少时间了。
秦烈阳本来也没想去,只是这两天没休息好,他的确需要休息一下。黎夜又不在家,冷冷清清的他也不想一个人睡,再说,提起那间土屋,他也有点想看看,好在最近公司没事,他倒是可以抽出空来,所以临时做了决定。
他一边拽了几件衣服塞到箱子里一边跟黎夜说话,“喝了多少?”
黎夜喝多有点话多,“三大爷酿的葡萄酒,甜滋滋的很好喝,我当饮料,多喝了几杯,上头了。三大爷教了我法子,可惜土屋院子里的葡萄树已经很老了,今年就剩下零星几串,做不了葡萄酒了。”他似乎又想起来什么,解释道,“那个葡萄树就是你种的那棵,你走的那年开始就结果了,特别甜,量也大,胖子一到夏天就来吃,可惜你都没吃到。我把那几串留着给你带回去啊。”
秦烈阳进了电梯,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如今西装革履,哪里看得出来,他曾经是个穿着破T恤连水果都舍不得吃要自己种的穷小子。时光就这样不见了,他和黎夜都变了,也只有那个土屋里的东西没变。他说,“不用,我这就赶过去。”
黎夜挺惊讶的,“你要过来啊。”
秦烈阳嗯了一声,“晚上八点吧,应该能到。”他又问,“三大爷和六叔都怎么样了?身体还好吗?”
黎夜喝醉了酒,思维就没那么强,又被带拐了,立刻就忘了刚才的,开始回答这个问题,“三大爷还好,身体挺硬朗的,拽着我往他家走的时候,我都挣不开。他家还烧柴火呢,都是三大爷自己劈的,挺有劲儿的。就是记性不太好,六叔说他老忘事,今天买豆腐,又把酱油落在小卖部了。六叔身体小毛病多,老感冒,别的都还好,对了,脾气还是挺火爆的,三大爷忘了酱油,让他一顿好说……我小时候还一直以为三大爷更厉害些呢。”
秦烈阳嗯着,终于开了车门,奔着曾经的岁月,飞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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