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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峰顶情况不明,雪雾在向下蔓延,午后估计能下延五百米左右。”
“水质情况……”
在各方专家的指引下,这些资料都被汇报回各个部门。其余情况被教授和岳阳用拍摄器械记录下来,暂时无法用无线网络传输,资料将在下山后传送出去。
一天忙碌,在太阳接近西沉时才结束基本调查工作。此时风速增加到22米每秒,气温陡降至零下15度,而这还是在雪线附近,队员们心里多少对明天的冲顶有了思想准备。
山坳内风势平缓,火焰又提供了温度,吃过晚饭,围着篝火,吕竞男向大家宣布:“从气象局同志传来的消息,明天天气持续晴好,没有任何对此次行动有影响的云团在这附近形成,风速风向都将与今天持平。大家好好休息一夜,能不能成功就在此一举了。只是目前我们还不清楚雪雾区笼罩的情况,这是我们要面临的最大危险。”
见气氛有些沉闷,胡杨队长领队经验丰富,开导大家道:“大家难得聚在一起,我在这里提前预祝大家明天冲顶成功。来,大家一起唱个歌吧,大家庆贺一下,我给大家起个头,肯定都会唱的……”
营房内气氛顿时活跃起来。这里的人大多数的确是共过患难,同过生死,一次次相互提携着从死神手中爬出来的,每个人都清楚并坚守着这样的信念,不管前面有多大的危险,不管还将遭遇什么样的挫折,他们依然会一次次相互提携着,从死神手中再爬出去。
胡杨队长开了个头,唐敏也很有文艺天赋,唱歌跳舞样样在行,卓木强巴的嗓音,竟然还带有磁性,张立、岳阳大声叫好。连对文艺从未涉猎的亚拉法师也被调动起来,唱了首梵语的诵经歌,只有巴桑,挂着冷笑,站在山坳口仰望大雪山。
胡杨队长将自己过去的一些科考经历说给大家听,声情并茂,表情惟妙惟肖,生动处听得大家屏息凝神,滑稽处又让大家哈哈大笑。岳阳早就听过这些事情,当他敏锐地观察到巴桑独立在坳口时,悄悄离开篝火,来到巴桑身旁,询问道:“怎么了?巴桑大哥!不过去和大家一起聊天?”
巴桑冷笑道:“我喜欢独处,你不用管我。”
岳阳道:“是不是看着大雪山,想起了什么?”
巴桑摇头道:“没有。我们当时经西风带时,全在雪线以上行进,风雪茫茫,不辨方向,雪山以外的情形根本看不见。”
“哦。”岳阳知道巴桑喜欢冷清,正准备回到篝火堆,又听巴桑道:“这雾……”
岳阳昂头看山,那雪雾弥漫在主峰就像一朵大蘑菇,两侧的几座卫峰也多少罩住一些雾气,他喃喃道:“这雾没什么啊?”
巴桑肯定道:“这雾,在消退。”
“啊,不会吧。”岳阳惊讶道,“这晚上的罡风更猛烈的,雪雾只会更大才对吧?”
巴桑道:“我在这里观察了半个多小时了,那雾确实在消退。我想,如果今天午夜时分来,肯定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岳阳赶紧将这一情况报告给吕竞男。吕竞男和方新教授、胡杨队长几个人一商量,觉得有这个可能,当即安排岳阳、张立这两个年轻小伙去休息,准备进行午夜观察活动。亚拉法师也入定去了。
午夜时分,亚拉法师叫醒了两人,三人一同出营观察。皓月当空,山风凛冽,那本该迷雾笼罩的大雪山,竟然敛起轻纱,露出了庐山真面目。三人倒吸一口凉气,那雪山真容竟如魔鬼般狰狞,不愧为女神斯必杰莫的称号,两座卫峰之间,和主峰形成山字形三叉戟,登临主峰共有三条脊线可走,每条脊线的坡度,都接近或超过了75度,使整座斯必杰莫雪山看上去像一口古钟。在半山腰,一条巨大的冰舌拦腰舔断,将三条脊梁完全侵蚀,那冰舌在罡风常年的作用下,又被割得七零八落,冰裂缝就像一道道刀砍的缺口纵向排列,黑黝黝的深不见底,要想攀上山顶,就必须从冰裂缝区域横穿过去。那罡风将山腰的积雪吹得满天乱卷,但山顶的积雪却因风势而呈屋檐堆积状,积雪最厚的地方像蘑菇伞一样明显高于山腰,形成钟钮,更像一个人头。在黯淡的月光下,整座雪山又像一个披着斗篷的幽灵,积雪堆就是他张开了魔鬼的大嘴,这张嘴随时都会闭合下来。冰裂缝和山顶蘑菇状堆雪之间,露出了裸露的岩壁,一看就是乱石堆砌。地壳有如干裂的旱田,不时有巨岩被风从地表挖出来,远远地不知道抛向了何方。
三人轮流交换着望远镜,谁都没有说话,最后岳阳发表了自己的观点,他问道:“这山,能攀吗?”
亚拉法师也是摇头。不说别的,就那些冰裂缝,不用工具根本就无法通过。还有那乱石堆,被风扫得滚来滚去,那可怕的西风带该如何通过?就算通过了,那堆得像蘑菇盖一样的积雪,别说大声说话,哪怕下脚重一些,恐怕都会塌吧,那可是直接坍塌,而不叫雪崩啊!
张立调整着摄像头,咬着嘴唇道:“三条脊线都要穿过冰裂带和西风带,而顶端积雪从最南坡上和最北坡上都要好一些,只是好一些而已。可怕,太可怕了,难怪从来没有人能从中国方面登顶。”
岳阳道:“还有一点很奇怪,为什么夜晚那雪雾会消散呢?是因为气温太冷了吗?”
张立摇头道:“不知道,明天问巴桑大哥吧。”
亚拉法师道:“都记录下来了吗?我们也回去休息,明天让他们看看这记录,大家一齐想办法。难……唉……”
第二日凌晨,踏出营房时山顶的雾还没有完全聚集,依稀还可以看见冰裂缝。看着张立他们拍摄的资料,谁也没开口,连极地经验丰富的胡杨队长也感到这件事非常棘手,面对那犹如无数张嘴的冰裂缝,根本无法制定路线。岳阳询问巴桑道:“巴桑大哥,你怎么知道晚上雪雾会退去?”
巴桑道:“不知道,我是凭长时间观察得出的这个结论,究竟为什么我也不清楚。胡杨队长他们不是也说有可能吗,他们或许知道原因吧。”
岳阳疑惑地望向胡杨队长,胡杨队长道:“我们认为,那雪雾并不纯粹是雪构成的,而是里面有真正的雾气。”
岳阳道:“不可能啊,这雪山顶上,不会下雨,积水都冻成冰,哪来的雾气?”
胡杨队长道:“我们是这样考虑的,如果是曾经有一群人居住的地方,肯定要有水源,这大雪山上的积雪融化可以解决水源的问题;然后是有平坦的山坳,山坳气温远高于雪山表面,日间照射水汽蒸腾,再到了雪山表面与冷空气一接触,就形成了浓雾,到了晚间气温降低,不再有水蒸气蒸发,那浓雾自然消退。西风带的倒卷风将积雪都堆积成蘑菇状,所以雪雾其实并不明显。吕竞男教官也是这个看法。”
吕竞男点点头,道:“现在前面的情况已经明朗,在这里讨论是不会有结果的,我们到了那里再具体情况具体分析。如今为了避开罡风正面,我们将从最南端山脊上坡,如果实在不行,我们就从山谷攀冰上去。”
凌晨因为气压与环流的关系,风势果然比日间小了许多,但依然强劲,队员们搭乘风力,上坡速度比平时爬山更为迅捷,很快通过雪线。就在绕道南山脊的途中,他们发现另一处山坳,这山坳比他们栖身之处要大了许多,山间的风似乎在这山坳外形成一个奇怪的循环,每次只有一丝微风流入其中。真正让队员们停下脚步来拍摄的,是山坳中那两处巨大的摩尼堆,经幡迎着风猎猎作响。无数白石堆积的摩尼堆可以说是这山上唯一的人工建筑,最下层的祈祷石已经被风化大半,在这样微弱的风势下被风化,那需要多长的时间啊。而最上面的祈祷石还呈现出新的红漆,说明这里一直都有人前来膜礼。
更令人吃惊的是,那些祈祷石上镌刻的并非常见的六字大明咒,而是古藏符号,估计连雕刻的人也不知道这些符号代表的意思了吧,但他们依旧精雕细刻地将这些符号准确地雕凿下来。于是,在这支特殊的登山队眼中,就出现了由无数白石堆砌的两个巨大玛尼堆,上面每一块石头都刻着这样的含义:“踏入此门中的人,必须放弃一切希望。”
【冰裂谷】
熟知西方文明的卓木强巴顿时明白了唐涛呼喊的“地狱之门”究竟指的是何方,他不明白这是巧合还是神迹,但如今,站在此处,却对地狱之门深有体会。仰头看去,地狱之门之后,冰裂谷好似地狱的入口,无数魔兽张开了大嘴,等着被吞噬的灵魂堕落,山间的风发出撕裂啸声,那是魔鬼的怒吼,令人战栗;转身回看,身后是一览众山小,群峰低伏,在柔和的月光下散发出熟睡女子的妩媚,一种带着银色光泽的绿有如宝石般璀璨,漫天星光伴月起舞,顿时觉得,这是多么安静的一处所在啊,只有来自天堂的风在身边轻轻摩挲,温柔得令人想要躺进母亲的怀抱。站在这地狱的门口,便通往生死的两端,卓木强巴重整衣衫,目光如铁地望着地狱,心道:“地狱之门,我来了!”
亚拉法师指着玛尼石文字下的纹饰道:“这是罗隆尼卡家族的纹饰。”
张立欣喜道:“也就是说,这就是冈日才知道的那条路,我们并没有走错路!”
方新教授道:“只有最上面的十几层玛尼石才有纹饰,下面这些玛尼石无论文字还是雕凿都与它们有所不同,也就是说,罗隆尼卡家族大约是百余年前发现这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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