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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肖恩看见那潭清泉时,就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不想,却被两声娇呼喝止。
“站住,肖恩!”是吕竞男在命令。
“你给我停下来,肖恩!”是唐敏在大声尖叫。
肖恩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好像自己犯了什么严重错误似的,那两位女士正怒气冲冲地朝自己赶来:“你——你怎么可以在我们前面?”
“对嘛,应该等我们洗了你们再洗的!”
原来,两位女士的一致观点是:这潭水被你们这些臭男人洗过之后,岂不变成一潭臭水,哪里还能再洗?因此,理所当然该她们先享用。肖恩这才明白自己犯了一个礼节性的错误。
他抖动着满手的恶臭黏液,看了看自己那披黄挂绿的身体,嘀咕道:“可是我……可是我……”
吕竞男看了看那瀑布下不足十平方米的小小清水潭,其余地方都是翻涌的淤泥,说什么也不让肖恩先洗。吕竞男巧舌如簧,唐敏口齿伶俐,两人一唱一和,唧唧喳喳地说了好多肖恩听都听不懂的中国道理,最后在双重压迫下,哪敢不投降。
一群名副其实的“臭男人”聚集在一起,只觉得身上散发的阵阵恶臭越发刺鼻,看着蔫儿了的肖恩,岳阳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安慰他道:“现在正是发挥你绅士风度的时机。我们这些大男人犯不着跟她们抢。”
肖恩用半生不熟的汉语道:“绅士你个奶奶!”
大家还很自觉地背对着水潭围成一个弧形,除了卓木强巴,其余人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一眼。“咳咳。”张立突然清了清喉咙道,“其实,我觉得……当然,只是我个人意见哈,强巴少爷,可以过去和她们一起洗。”一群男人都不怀好意地奸笑着。
卓木强巴一本正经地回答道:“我怕被踢飞。”大家都裂开嘴大笑起来,但真正发出声音的却只有一人!
“哈哈!”张立放声大笑之后,发现其余人都只是把嘴张大了,并未发出半点声音,猛然想起身后某人听觉超常,思维敏捷过人,岂会听不出笑声中的猥亵之意。一想到这儿,忽如一阵阴风吹过,他顿觉不妙,赶紧捂住了口鼻。
※※※
胡杨队长和亚拉法师则在远离水潭的巨人脚下,借助昏暗的光线研究这巨人脚的构成。从近距离观察,就会发现巨人脚并不是一整块巨大的岩体,它是由一根一根规则的棱柱体簇拥在一起,排列得整整齐齐,好像是人工堆砌,但胡杨队长和亚拉法师都知道,这却是大自然造就的一种奇迹。
当火山熔岩快速冷却时,岩体产生龟裂并形成一种类似结晶的形态,每根岩柱的几何形态,规整得好似蜂巢,上端微微弯曲成弧形,站在岩壁下,就好似伫立在某座古代宫殿的廊柱之下。胡杨队长触摸着那些规整的棱柱,暗叹大自然的神奇,亚拉法师却微微昂着头,似乎在思索什么。
在刚才穿越密林的时候,法师的视线已落在了这块巨岩之上,那里,才是他们要突破的屏障——隔绝第二层平台和底层平台之间的大岩壁。到接近巨人脚的地方法师才看清,整块大岩壁像是海啸卷起的巨浪,在瞬间被凝结。高达上千米的巨浪啊,向上竟看不到浪头,上层平台的边缘像伞一般遮盖着下一层。而这些看似独立的棱柱体间的缝隙,其实紧密得连一张纸都插不进去。这样的大岩壁被极限攀岩者称为“叹息之壁”,没有塞入岩锥的缝隙,得用器械打眼,到了顶端,攀岩者更是需要像蜘蛛悬垂在天花板上一样才能通过。这种岩壁,在百米之内攀岩高手能凭借顽强的体力徒手完成攀登,但这可是近两千米高度的岩壁啊。且不说它那像伞一样的顶端,就算只是垂直的,也需要数天的时间,靠无数的攀岩器械才能完成攀登。亚拉法师在心中暗想:“这样的岩壁,他真的能够徒手攀上去吗?那我呢?”
这时,胡杨队长道:“法师,你认为,这是怎么形成的呢?”
亚拉法师再度仰头,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巨人脚,直接落到第二层平台之上。在他的脑海中,呈现出亿万年前的景象:那熔岩就好似融化的钢水,汩汩地流出,沿着熔岩通道,在第二层平台溢流着。到了这个位置,渐渐冷却的熔岩开始堆积,一小部分岩浆绕过前方的阻碍,流到第二层平台的边缘,“啪嗒”从高空中滴落一滴,形成了今天的巨人脚。亚拉法师道:“嗯,和我们推断的一样。”
早在香巴拉密光宝鉴第一次出现在他们视线之中时,他们就反复探讨过这里可能是怎样形成的。要构成这种底窄上宽的锯齿形台地,必须是非常致密的岩体,才能承受住上方的压力不至于断裂;而现代火山大多是中心式喷发,它们形成的是一个金字塔似的锥体。也就是说,这种台地地形应该是在远古时期形成的。在数亿年前,二叠纪乃至更早的时候,大陆板块还不稳定,地壳表面有很多巨大的裂隙。当地壳运动时,地心深处的岩浆从裂隙中溢出来,那就是古老的裂隙式火山喷发。岩浆像毯子一样在广袤的大地上铺开,形成无数熔岩台地。当台地成形之后,地壳再运动,再将地心的岩浆挤压上来,在台地之上又构筑起新的台地,如此一层一层地堆积,造就了千奇百怪的熔岩地形。事实上,在我国川、滇、黔三省都有无数这样的熔岩台地,但是离开川西之后,再往西,就极少发现类似的地形了,直到穿过西藏,往印度的方向,又才出现巨大的熔岩台地。
以胡杨队长的经验和方新教授询问多位专家后,他们得出一个大致的结论。那就是,在熔岩台地形成之后,距今几千万年前,由于板块的碰撞,导致喜马拉雅和周围山脉的隆起,使得那些熔岩台地与周围的整个地形再度升高,构成了今天的世界最高峰。而大多数熔岩台地,则在大陆板块的挤压下,碎裂开来,不再构成台地。而他们要寻找的地方,显然就在板块与板块的裂隙之间,保留下来了数亿年前的形态。由于处于板块的中线,这里的地壳运动极不稳定,所以时至今日,仍有可能还有火山喷发现象发生。古代苯教徒所说的魏摩隆仁圣地,每隔一千零二十八年,就将在火焰中重生,说的极有可能就是火山喷发。而通往圣地的箭道,也就是他们穿过来的冥河,那完全就是古代熔岩喷发时形成的熔岩通道,而非水流侵蚀所致。
但是现在有另一个问题摆在他们的面前,如果说这里每隔一千零二十八年就出现一次大规模的火山喷发,那么,这里生物的多样形态,又是如何完整地保留下来的呢?要知道,火山喷发是自然界最具威力的破坏性力量,每次喷发的岩浆覆盖下来,周围的动植物就会遭到毁灭性的打击。况且在这种近乎封闭的环境中,不说别的,就是火山喷发,甚至没有喷发时产生的有毒气体,就足以杀死里面的所有生物了。但是事实是,他们测定到的空气质量,好得不能再好,估计移居到这里来的人,都将增寿多年。亚拉法师觉得,这会不会是早在数亿年前就结束了生命的死火山,毕竟在藏族文字记载中,几乎没有发现有关火山喷发的文献。而一千零二十八这个数字,有可能是古代苯教徒心中的一个神圣数字,就和现代人喜欢八和六是一个道理,而在火焰中得到重生,也可以完全解释为宗教精神层面上的意义。
胡杨队长则持不同看法,他认为文献上没有记载,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出现过,但真的没有人记载;另一种则是记载过,但在混乱的历史长河中被遗失了。他很肯定地说,包括喜马拉雅在内的横贯西藏的几条大山脉,都处于环太平洋地震火山带上,这里的地震可以说是非常的频繁,但是在历史上,能找到有关地震的记录实在是寥寥,更何况火山了。
※※※
两人将他们的观点带回了大队伍中,顿时又引发了另一场新的讨论,张立、岳阳和赵庄生是抱着什么都有可能的态度,支持胡杨队长;肖恩、卓木强巴和巴桑的分析,则要理性得多,不过他们也是支持胡杨队长多些。
卓木强巴的理解是:如果说这里真的是处于板块与板块的间隙,那么这里地壳薄些,或许依然存在着远古的裂隙式火山,岩浆不是喷发出来的,而是像装满水的盆子一点一点溢出来的,要不然也可能是宁静式火山,岩浆如同煮沸的粥从锅里轻轻地溅出来而不是猛烈地喷发。像夏威夷火山就时常喷发,那里还是旅游胜地呢,附近的居民一样生活得很好,更有不少冒险家去火山口附近拍摄火山喷发的实时画面。
肖恩则从生物学方面对这里生物的多样性进行了解释。他说:“人们太小觑生物的适应性了。科学家们在太平洋海底火山附近发现过一种小鱼,它们完全违背了自然界生物蛋白超过五十六度就将凝固的原理,生活在八九十度的水层之中,若是周围水温太低,反而会被冻死。如果说这里的火山是温和地喷发,那么漫长的岁月中,这里的生物完全可以适应这种生活环境,就更别说充满智慧的人了。”
巴桑则从气象角度分析了火山毒气不会对这里的生态造成影响的原因。他说:“首先,所谓的毒气是指火山岩浆中含有不适宜动植物生长需求的物质,但不是所有火山都含有那些物质,这里的火山气体有可能不具备毒性;再次,如果说火山气体是有毒有害的,那么要看火山的火山口在什么位置,如果是在第三层平台之上,头顶那道带来光明的裂隙,就将起到极为关键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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