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说:战天京:晚清军政传信录作者:谭伯牛字数:3512更新时间 : 2017-07-30 20:10:55

最新网址:www.llskw.org
    
      湘军初起时,曾和罗、王之间,表面上是依靠乡情、友谊,合作办事的关系。实际上,三人之间,曾国藩才是无名有实的真“老板”。这一千多人,最初以团练的名义纠集起来,到了长沙,却成为一支新军。新军没有名义上的“总统”,自然会造成管理紊乱。这支军队,作为地方最高长官的巡抚可以依法“饬派”,奉了钦命的前侍郎曾国藩可以酌需“札遣”      
    ,罗、王自己也可以根据匪情缓急,自主行止,不受“遥制”。巡抚骆秉章关注的重点在于绿营,日常工作多是和本省提督协商,并未将主要精力用于管理湘军;所以这支军队的日常训练、饷需供应和调遣分派,实际操作都由曾、罗、王三人负责,三人之间倘若不能取得共识,就不可能协调一致,临事有济。由于具有多重身份,三人中必然以曾国藩为主,进行统筹:奉旨帮办团练事务,是“差事”;丁忧在籍,是乡绅;前侍郎的正二品官衔,则可以在和自巡抚以下的官场打交道时获得尊重。出省以后,曾国藩经常慨叹自己“不官不绅”的身份,导致办事不顺;建军之初,却正赖于这“不官不绅”的身份,免去了很多制度上的麻烦。法律规定,在籍官员不能干涉家乡公务,他奉了旨,却可以练兵、剿匪乃至查吏、办捐;办团经费,有官拨、捐输两种来源,谕旨规定“一切经费均归绅耆掌管,不假吏胥之手” ,他身无实授官职,恰好可以“绅耆”的身份上省要钱,下乡劝捐;民团和官府、官兵之间,总会有这样那样的矛盾,他仗着前侍郎正二品的威望,可以出面调和。这种关系可以总结为:罗、王没有曾国藩的支持,建立不了新军;曾国藩没有罗、王的湘勇,却可以另行招募,建立新军。所以,他才是湘军真正的领袖。    
      但是,随着这种关系的建立,曾、王之间的冲突也与之俱来。这种冲突,在表面上表现为制度与战术之争。    
      咸丰三年夏,江忠源助守南昌,兵力不够,向湖南请援。罗泽南、江忠淑等人率湘乡一千人、新宁(江忠源故乡)二千人分两路赴援。江忠淑初经战阵,行军不备侦探,在瑞州猝遇埋伏,全军溃散。罗泽南所部虽然闯进城内,但是阵亡八十多人,其中包括其弟子谢邦翰等四人。这四个人是王錱的邻居、同学,也是最要好的朋友,王錱闻讯大怒,“誓率湘中子弟慷慨兴师”,“为诸人报仇雪耻” ,恰好与曾国藩扩建湘军的思路不谋而合。但是,在谁统领这支部队的问题上,曾国藩却别有想法,他认为王錱虽然“忠勇冠群,驭众严明”,但是“局量狭隘,只堪裨将” 。募集三到四千人的话,只能自统一营,其他各营需由他人管带。王錱当然不觉得自己只是统领数百人之才(湘军初期营制并没有硬性规定每营五百人,而是上下浮动百馀人左右,粗别为大营小营),为此愤愤不平。    
      王錱的军事才能,体现在实战和理论两个方面。实战,则以平定省内暴乱和防御太平军进攻湖南为主要成效。湖南衡、永、郴、桂四州,在太平军起事后,经常爆发大小不等的农民起义,“动辄帖粤匪之伪示,张太平之逆旗。甚至乞儿偷盗,三五成群,亦敢倡言谋乱,毫无忌惮” ,王錱所到之处,次第平息。咸丰四年至七年间,太平军从江西、两广等地屡次来犯(其中包括石达开率领的精锐部队),王錱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撑住了湖南一省的门户。太平军中,甚至有“出队莫逢王老虎”的忌讳。理论方面,则在建军初期,已经著成《练勇刍言》一书 ,对于军队的营制、职司、号令、赏罚和练法,都有详细的规定。胡林翼曾在湖北重印此书,奉为鄂军的圭臬 。左宗棠在王錱病亡后,接管了他的部将和士兵,营规制度也一并继承,赖此肃清闽浙,鼎定西北。可见,王錱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统帅,当曾国藩奉旨北上援鄂,肃清江面的时候,自然应当带上他,以为辅佐。可是,出征的名单里,并没有王錱的名字。这是为什么呢?    
      要解释这个问题,不得不说说曾国藩被逼离开省城,移驻衡阳的事情。    
    


一、每闻春风之怒号则寸心欲碎出长沙记

      自从曾国藩三年元月到长沙,短短半年间,就把满城文武都得罪了。    
      得罪文官,是因为他在行辕内设置的“审案局”。他的审案局类似于今天的“严打办”,专管治安案件,凡有被举报从匪、抢劫及其他严重违反治安管理条例的犯罪嫌疑人,统统属于“审案局”承办范围。解到之后,只有三种处理办法:“重则立决,轻则毙之杖下,又轻则鞭之千百”。审案局并不尊重正常办案程序,即使已被州县立案、尚未就审的嫌疑人,      
    也是“闻信即提来”,“即时讯供,即时正法,无所期待迁延” 。不但一般“恶民”他要杀,“公务员”也不放过:“有上言胥吏贪恣,辄捕治斩之” 。他自觉为民除害,问心无愧,即使“身得武健严酷之名,或有损于阴骘慈祥之说,亦不敢辞” ,而且“三月以来仅戮五十人,于古之猛烈者,曾不足比数” 。这是一到四月的数据,而到七月底再统计,审案局共杀掉二百多人 ,势头越来越“猛烈”,可以媲美古代酷吏了。但是,案子就是钱,案子就是人情,曾大人把案子都拿去了,全省上下,自布政使以至知县的人情、案费就都不见了,人家能没意见吗?所以,长沙城中“文法吏大哗”,都看不惯他(当时官绅李瀚章、魁联、朱孙诒、郭嵩焘、欧阳兆熊等都给他写信,表示了不同程度的抗议)。巡抚骆秉章也不以为然,想要制止他。但是皇帝支持他,还鼓励他“务期根株净尽” ,所以“未有以难也” 。    
      越俎代庖的治安严打,得罪了文官,恪遵职守的练勇治军则得罪了武将。刚到省城,每月逢三逢八之日,他就召集乡勇和标兵(巡抚、提督的亲兵)“会操”,亲自校阅。但只练了几次,对于藉此提高标兵技战术水平的可能性,曾国藩就感觉希望渺茫,“恐岳王复生,半年可以教成其武艺;孔子复生,三年不能变革其恶习” 。但他还是不想放弃,希望通过弹劾和保举这两种非常手段,以示奖罚严明,提升士气。去年太平军攻城,挖通地道,炸坍南城,协副将清德吓得摘掉顶戴,跑到市民家躲藏,部下兵丁则四处逃窜,脱掉的号衣堆满街道。直到今年,这还是长沙市民茶馀饭后的笑料。他和巡抚、提督关系好,所以未被奏革,继续在军营里混日子。清德有养花的雅好,平日下乡剿匪,也不忘寻访奇花异草,每次都要带回满船的花木。每月五次的会操,他从未参加,天天呆家里伺候花草。曾国藩要拿来祭刀的,此君自然是当仁不让。塔齐布刚因去年守城有功提拔为参将,今年则不仅会操一次不落,还遵命密捕了几个巨盗,和曾国藩甚为相得,早已是身在绿营心在湘军。带同部下诸殿元按照湘军的制度训练手下辰勇(当时勇源不止湘乡一处,湘乡以外勇丁,有少部分托管给提标军官管带),也颇有成效。曾国藩用来树榜样立模范的,自然是这两位。于是,六月十二日,他连上两摺,分别参劾清德和保举塔齐布、诸殿元。摺子里不管说好说歹,都是斩钉截铁的狠话:参摺不但要求革职,还请求将其解交刑部,从重治罪;保摺则请求破格超擢,并将塔、诸二人的未来表现一并担保:“如该二人日后有临阵退缩之事,即将微臣一并治罪” 。为了不让和清德共事已久的巡抚骆秉章从中阻挠,参摺和湖广总督张亮基会衔上奏,保摺则秘密上奏。摺上,俱蒙批准:塔、诸分别赏给副将、守备衔;清德革职拿问,交督、抚讯明定拟。    
      骆秉基和清德料不到曾国藩下手如此狠辣,不声不响就告了黑状,但是天命难违,只好吃了这个哑巴亏。提督鲍起豹是清德的铁哥们,却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于是,“驱曾运动”开始了。    
      首先,泄愤于塔齐布。以炎夏操练,虐待兵丁为借口,禁止塔齐布参与会操,并停止日常训练。鲍起豹扬言,没有提督的命令,“敢再妄为者,军棍从事”。    
      其次,内部传达密令,怂恿轻侮湘勇。本来,七月以前,绿营兵和湘勇就有摩擦,甚至对曾国藩也大为不敬。二月在桂东,六月在三江口,都发生了绿营兵殴斗、杀伤湘勇的事件。曾国藩的亲兵仆人“每次上城必遭毒骂痛打” 。三月,标兵与曾国藩亲兵发生冲突,甚至打烂了他的轿子 。现经提督倡扬,驻城标兵欺负起湘勇来,就更加无顾忌了。七月十三日,湘勇试枪,误伤提标长夫(类似今日的工程兵或者勤务兵),标兵立即执旗吹号,持械列队,找湘勇开战。曾国藩自觉理亏,只好把肇事湘勇交出,送到提标营内打了三百军棍。八月四日,塔齐布管带的辰勇和标兵赌钱,因小事造衅,标兵再次纠集起来,要和湘勇开战。这次曾国藩不服气,给鲍起豹发公文,要求严惩带头闹事的标兵。鲍起豹二话不说,捆了肇事者就往曾公馆送。然后鼓动标兵在公馆前示威抗议,把皮球原封不动的踢还给曾国藩。怕引起兵变,曾国藩不敢杀;怕属下耻笑,曾国藩不敢放。就这么犹豫不决,过了两天。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www.llskw.org。来奇网电子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lskw.org

相关推荐: 春闺杀重生七零辣妻当道被亲生父母谋害,我化作阎王归来重回1976,绑定百货商场赢麻了!瀚海驭风双生彼岸花我能见鬼熵变之域:逆时救赎出狱即无敌,前妻跪求我原谅倾城赘婿

如果您是相关电子书的版权方或作者,请发邮件,我们会尽快处理您的反馈。

来奇网电子书版权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