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狈为奸？”李霜鹜倒是自觉，谦虚的抱了抱拳，“苍神医过奖了。”
    “不，是琴瑟和鸣。”苍岚双手抱胸，挑了挑眉。
    “咳咳咳，”本来在喝水的许晏之一口水呛到喉咙口，两指轻扣桌面道，“好了，说正事。准备得如何？”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李霜鹜一挥衣袖，坐到许晏之面前，“关键在许大庄主你。”
    “只能确定大概位置，东南方向，”许晏之皱了皱眉，对自己的结论也不满意，“具体地点尚不明确。”
    “许庄主你这效率可不尽人意啊，”李霜鹜笑得意有所指，“我倒是不打紧，只不过你的小情儿可还在人家手里扣着呢，可别有个万一，这会儿我可帮不上忙。”
    “李盟主多想了，不过是一个得力的下属而已。”许晏之执起桌上另一个空杯，右手轻扬，眨眼间杯子便已稳稳握在李霜鹜手中，滴水未洒，“况且此次非同小可，你我都花了不少心思，必须一举击破，行事谨慎才好，自然不可急功近利。”
    “哦，既然如此，那李某就静候许庄主佳音了。”
    两人正说话之间，突然许晏之脸色异样，他放下手中茶盏，闭上眼睛，在场其他两人顿时都陷入沉默，知道许晏之定是有所觉察。
    过了片刻，许晏之再度睁开眼睛，双眉微拢。
    “如何？”苍岚询问。
    “他在靠近。”许晏之口中的他自然指的就是云萧。
    “哦？”李霜鹜也放下手中茶盏，看向许晏之。“云萧往扬州而来？”
    许晏之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见许晏之不言语，李霜鹜道：“按理说云萧离开扬州也不过数天，那么他到达莫明宫最多也不过这几日，若无紧急之事绝不会如此突然又回转扬州。”
    许晏之依旧低头沉默不语，心中不知在想着什么。
    “其中变数无非三点。其一，以蛊制蛊之计已被觉察。其二，秘籍作假之事暴露，其三，人质出问题。”话刚说完，李霜鹜瞬间便感觉对面一道凌厉的目光直射而来，“咳，但是苍大神医的医术绝不会出问题，而你我合作的那本秘籍在下有信心不可能在如此短时间内被发现问题，那么据此便是后者可能性最大。”
    李霜鹜似有若无般瞥了一眼许晏之，又道：“但是，区区人质而已，纵然是死了我想莫明宫也不会当回事，更不会为此特地冒险回到扬州。”
    李霜鹜话音甫落，许晏之眉间沟壑更深，他所想与李霜鹜的三种推测一致，但他知道李霜鹜特意加重第三点推测的可能，不过是为了消遣自己而已。可是纵然知道，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脑海里窜过一幅幅画面，都是许庚血肉模糊的侧脸。双眉紧蹙，不自觉地捏紧右拳，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决定，杀伐决断毫不犹豫的自己竟隐隐觉察到心中的动摇，他怎么又放许庚到了自己触摸不到的地方？
    苍岚撇了撇嘴，道；“人家或许只是心情好来扬州溜溜街而已。”
    苍岚的玩笑话没能改变现下的气氛，许晏之依旧表情凝重。
    “苍岚，不能等了。”许晏之抬头，眼中是决定之意，“再在我身上下一蛊，我必须尽早反控。李霜鹜，你今夜回去立刻准备好你的人马，计划加速进行。”
    “哈，李盟主可有听到什么声音。”苍岚轻笑道。
    李霜鹜下意识地向四周扫了一圈，没发现什么异样，回头莫名看向苍岚：“在下没听到什么声音，苍神医有何发现？”
    “啪啪啪，某人自打脸的声音呀。”苍岚意有所指地看向许晏之。
    “哈哈哈，苍神医真是字字珠玑，妙语连珠呀。”
    玩笑话过，苍岚正色道：“再下一蛊？现在你也不过是勉强承受，若是再下一蛊，我不保证你的性命安全，你还真以为自己真龙护体，刀枪不入吗。”
    “我自有定夺。”
    “啧，”苍岚用眼角看了看许晏之，再晃了一眼一旁的李霜鹜，“跟你们这种自己讲话给自己听的人说话真累。”
    “苍神医，李某何辜。”
    
    第65章
    
    扬州还醉阁，地处扬州最繁华的中心地带，不管武林外界如何腥风血雨，此间高楼永远是人来人往高朋满座，天南地北途经扬州的人总要慕名到这扬州最著名的酒楼来饮上一壶春风十里，听上一段扬州清曲，才算不枉此行。
    虽然还醉阁里每日来来往往各色人等鱼龙混杂，尤其是江湖人士更是出入频繁，却鲜少出现其他酒楼时有发生的打斗砸场之事，其中原因大家都心知肚明，想要在还醉阁闹事，可得掂量掂量你惹不惹得起还醉阁背后的大东家，也就是江湖上叱咤风云的许家凡庄。
    今日还醉阁门前依旧是车马喧嚣门庭若市，入内更是觥筹交错人声鼎沸，谈论声吆喝声低语声不绝于耳，但往上走三层，所有的声音不知为何就渐渐变小，直到还醉阁最顶层的暖醉厢，这里似乎与楼下隔绝了一般，再也听不到半点人声。
    云萧缓步走至暖醉厢门前之时，没有任何一个人发现他，或者说那些人早已被他通过暗示让许晏之撤下，他奉殷无迹之命来带许晏之去莫明宫，这一路他走得非常犹豫。这是他执行任务以来最拖沓的一次，殷无迹让他做的事情，他从来都是拼了命不惜一切代价去完成，只是这次他却一路忐忑不安，游移不定。
    站在暖醉厢门口，云萧叹了口气，缓缓推门步入房中。
    房中正厅内，隔着一层竹帘，隐约看到一个人影静静地坐于桌旁，云萧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没想到会这么快又见到我吧。当然，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呵。”
    掀帘而入，云萧环顾了一下四周，“换了装潢啊，是在我离开以后吗。”
    云萧走到许晏之所坐的桌旁，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桌上是已经备好的酒壶和酒杯。
    “陪我喝一杯吧。”
    执起酒壶，倾壶斟满一杯，凑近鼻尖。
    “上好的五琼酿，原来你还记得我爱喝这个酒。”云萧仰头便将一整杯灌入嘴中，转头看向眼前端坐的许晏之毫不表情的侧脸，喃喃道：“如果当时我若留在了你身边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
    说着云萧扔下酒杯，拿起酒壶就着壶口仰头又是一大口，“我原以为在他身边这么久，做了这么多。即使不能换得同等的感情，至少我在他心中也有不同于他人的分量。却没想到，甚至都比不过一张相似的脸孔，哈哈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云萧竟笑了起来，“你说好笑吗。”
    这些话他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过，只是现在他实在太想找一个人吐个痛快，却发现身边竟无一人可以说知心话，到最后竟只能对着一个木偶般的人发酒疯。
    笑着笑着突然像是被酒呛到，云萧猛烈地咳了起来，咳得眼泪都出来了才终于止住，转眼看向依旧纹丝不动的许晏之，这张曾经相对多时的熟悉脸孔，云萧飘渺的眼神却更像是透过这张脸看着另一个人：“一个是看似无情的多情人，一个是看似多情的无情人，我又为何执着于后者，哈，自作孽不可活。”
    说完云萧失笑地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哈，我跟你说这些做什么呢？不过你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呢，你的心上人现在可是被别人搂在怀中呢。真是有趣的发展啊，原本的你与我，现在的他与他，哈哈哈，天意弄人吗？报应吗？。”
    说完又是一大口，很快一壶酒便见了底，抹了抹嘴角，云萧最终只能叹口气，道：“上路吧，他还在等我回去。”
    说罢从身上掏出一张人皮面具，罩在了许晏之的脸上：“为了一路上平安点，你这张声名在外脸还是遮一遮吧。”
    然后转身站了起来，身子有些轻微摇晃。
    只是在云萧转身的瞬间，他没有看到自己背后许晏之瞬间冷厉的双眼，和人皮面具之下阴沉之极的表情。
    云萧和许晏之离开之后不久。
    “我还以为他找个市中心最热闹的地方有其他意图。原来，他选这地儿就为了找个人喝酒，然后伤春悲秋唧唧歪歪？”原本静谧的房间，突然出现另一个人的声音。一个偏房之内，苍岚踱步而出，一副不胜其烦的样子。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呀，实在是令人不禁掬一把同情泪。”屏风另一边，李霜鹜也缓缓走了出来，脸上尽是怜悯之色。
    “你倒是流一滴我瞧瞧。”苍岚用鼻孔哼道。
    “走吧，差不多可以跟上去了，云萧现在这样的状态，根本发现不了我们。”对于苍岚的冷言冷语，脸皮城墙厚的李霜鹜完全可以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我倒是觉得许晏之现在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苍岚意有所指，“若不是方才云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应该能通过母蛊感知到方才他那句话后许晏之强烈的情绪起伏。”
    “李某的想法与苍神医不谋而合。”
    说完，两人便迅速循着方才两人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许庚半夜醒来，依旧毫无意外地发现自己身边还躺了一个人。这段时间，许庚算是深刻体会到了殷无迹深不可测的武功之外的另一种功夫——缠人功夫，不过他告诉自己把此人当一只粘人的阿猫阿狗勉强忍耐了下来，好在殷无迹没有其他更甚的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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