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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已经骑虎难下。他在给母亲的信中一再说自己有了相当不错的工作、相当可观的薪水,可实际上什么也没有,为了让母亲安心,他不得不继续维持这因善意而导致的谎言。
他开始自己出去找工作,再苦再累也行。因为只有钱才能使他彻底摆脱林友良,才能使他的生活走上正轨。
然而,似乎有人在跟他作对,每次于了几天,老板就都毫无理由地将他打发走。
其实,这一切都是精心策划的。林友良,作为幕后操纵者,他对相中的目标是决不会轻易放过的。
从一开始,林友良就敏感地发现,李钊身上有着某种东西,那是只可意会不能言传的。随着接触的增多,交谈的加深,林友良又惊喜地发现,李钊的父亲死于“文化大革命”,李钊本人从小就饱受创伤,他对祖国怀着一种发自潜意识的惶恐,甚至想要竭力躲避。于是,林友良开始下手了,而此时的李钊还完全蒙在鼓里,对林友良的一切几乎毫无所知。
林友良确实来自台湾,然而他的身份并非只是台大社会系的毕业生,他还有一个鲜为人知的职务——台湾“青民”的理事长。该组织作为台湾当局一手扶植起来的“民间团体”,它所从事的是对大陆“青年民主人士”的策反工作。几年来,由于他“卓有成效”的实绩,“林友良”的名字已荣登台湾安全局有功人员的花名册。此番他来美国,就是要以大陆青年为主体,在华盛顿建立起“台湾青民”的第一个国际分支。
没想到,出师不利。李钊这个眼看就要装进口袋的猎物,现在却要摆脱掉林友良的控制。“他妈的!”林友良心里骂道,“想滑脚,没那么容易。”星期四晚上,林友良把垂头丧气的李钊叫到学院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阿钊,大陆永远是一个开放则腐败、封闭则专制的国度,你的经历也能证明这一点。”林友良目光辣辣地盯着李钊,他觉得现在该是彻底摊牌的时候了。
李钊开始捋鼻尖。
林友良喝了一口饮料,又点上1 支烟。他早从李钊身上发现了他捋鼻尖的习惯。他有点得意,勾起李钊的心酸回忆,无疑是成功的先兆。
李钊还在捋鼻尖。他并不瞧林友良一眼,也不去捕捉林友良的话外音,他只是在遥想过去:抄家;父亲带着高帽子被拖出去游街;母亲绝望地垂泪……
“阿钊,”林友良抽完1 支烟后又开腔了,“只要你肯答应我的条件,你会很有钱,能把你母亲接到美国来,欢度美好时光。”说着,他打了个响指,让女招待端上两杯威士忌。
李钊默默地看了林友良一眼,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感到酒很苦,浸泡着他那颗苦涩的心。于是,他又要了1 杯,又一口子了。
“阿钊,民主、自由,已成为全球性的大趋势,我是为你着想。”林友良开始加码。
“什么条件?”李钊在喝完了第三杯威士忌之后,带着醉意地问。
“加入‘台湾青民’,号召大陆青年为争取民主而斗争!”林友良激动了,眼睛曜曜生辉。他是个天才的演说家,他接下来的那番话足以使人们相信,他是一个“民主”的天使。
酒酣冲动之下,李钊在那张该死的“台湾青民”成员登记表中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李钊有了体面的工作,在一家贸易公司当公关经理的助手。月薪1200美元,真正的白领阶层。然而,他做梦也不会想到,这家公司其实是由“台湾青民”一手操纵的据点。
不过,有一点李钊终于弄清楚了,那就是林友良的真实身份,以及林友良看中他的原因。以大陆青年出面组织“台湾青民”的分支机构,其隐蔽性要远远高于他自己赤膊上阵。
在最初几个月的平静之后,李钊嗅到了一股异味。那天打扫寝室,他偶尔发现林友良的抽屉里有1 支“韦森——38”型手枪。为此,他问过林友良,可林友良支支吾吾的,怎么也说不清。几天后,林友良又突然告诉李钊,让他别把枪的事告诉其他人。在当天的《华盛顿时报》上,李钊读到一条消息:
1 名大陆留学生前一天被“韦森——38”型手枪击毙。
“友良,你说你到底干了什么?”李钊责问着,他感到害怕。
“李钊,你别问了,那是迫不得已。”“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民主吗?那么暗杀事件如何解释?”林友良眼露凶光地盯着李钊,他的话也同样凶狠:“我让你别问了,不然,你也休想再活下去!”李钊对一切都明白了,可惜此时已为时过晚。
这天,是李刽到美国整整一年的日子。早晨,他早早地起了床。他发现林友良的床位空着,显然,昨夜他又没回来。李钊打开窗户,阳光真美,红红的亮线舔着翠绿色的草坪,清新而神怡。不知怎么,他突然想起母亲前天写来的信。
钊儿:
再过几天你离开妈妈就要一年了。妈妈很想你,天天都梦见你,你在妈妈身边该有多好。
妈妈现在的身体很好。你爸爸以前单位的同事们几乎天天来看我,还有一个当初整过你爸爸的女同志硬要帮我料理家务。
国内形势发展很好,你该回来看看了,钊儿。别老记着过去。要多看看今天,想想未来。只要你能回来,你就会发现,一切全变了。……
“回家?”李钊喃喃自语,他仿佛感到一种阔别已久的情感正渐渐地回到自己的身上。于是,他又抬手捋起鼻尖,嘴里刚吐出“妈妈”两个字,泪水却已经夺眶而出。
“可我有什么脸面再去见自己的母亲?”李钊泪水涟涟,长期的压抑使他本已脆弱的性格变得更加阴郁、忧愁。
他又想到了林友良那张气势汹汹的脸,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他们是不会放过我的。”李钊沐浴在朝阳里。蓦然,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返身坐到写字桌前,他急速写了两封信:一封写给母亲,一封写给大陆青年。随后,他站起身。他觉得此时他才算是堂堂正正地站着。
当人们从梦乡中醒来的时候,他们发现,在世界贸易中心门口躺着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据目击者说,死者是从78 层楼的屋顶跌下的。
那死者是李钊,他以他父亲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魔鬼与“蓝衣女”
香港之夜。全城染在赤橙黄绿青蓝紫之中。
刘颐沿着一条大道,由东向西行,此刻他要去的地方是希尔顿酒店。二表兄常一焕跟他约定夜里10 点半见面。“都是些夜猫子!”刘颐初来乍到香港,还不习惯夜生活,而这里的应酬往往安排在夜晚10 点以后。
二表兄对他说:“今夜要应酬的客人,是香港的实力派人物。你要想在香港有一席发展之地,就不能不仰仗他,所以要小心应答。”刘颐点头称是。他晓得二表兄常一焕不是个等闲人物。舅舅常辅中1949年离开大陆到台湾,在国民党情治系统身居要职,原以为从此再无见面之日,想不到两年前,一封辗转而至的海外来鸿,使刘颐母子激动得抱头唏嘘了好一阵。后来,二表兄常一焕专程前来上海探亲,除了带来刘颐渴慕已久的彩电、冰箱外,还关切地问起表弟的“出息”。
刘颐乘机倒了一腔“苦水”:“我这半辈子算沾了舅舅的光,才过得如此潦倒。小时候从小学到中学,功课一直名列前茅,只因舅舅这个‘海外关系’,大学连考3 次都名落孙山。后来遇上‘文化大革命’,又成了狗崽子。
只能在工厂里当个小技术员。‘四人帮’倒台了。我总算透过气来,但谈不上什么‘出息’。老实说,我对大陆这一套厌烦透了。如果给我一个机会,保险混出个人样儿来!”常一焕冷冷地听着表弟的倾吐发泄,观察着表弟的一言一行,觉得是块被埋没的料子,只要“精心调理”,将来可以派大用场。
等刘颐“苦水”倒完,常一焕安慰他说:“你和姑妈的情况,家父和我都知道。只是过去鞭长莫及,爱莫能助。现在好了,我回去与家父商量一下,将来把你和姑妈接到香港去。”刘颐一听,喜出望外,从二表兄离开上海绕道香港回台湾,他就伸长头颈等候佳音。
再说常一焕和他的父亲常辅中。常辅中离开大陆到彼岸时,还只是情治机关中的少壮派。凭他的巧妙周旋和办事才干, 70 年代中期他青云直上,在台湾情治机关内身居要职。常一焕,毕业于台湾中央大学,子承父业,加入了台湾情治系统,表面上以经商为掩护,在台湾、香港都有几个像模像样的实业公司。一提起常一焕董事长、总经理,台湾商界人士莫不刮目相看。
从80 年代初,常一焕就经常回大陆经商,利用洽谈贸易等机会,暗中为他的情治机关物色人才。一开始他没有立即找刘颐母子,而是转弯抹角,弄清了刘颐的底细,最后才出其不意,出现在母子俩面前。以后常来常往,几番“考察”,常一焕认为刘颐是可用之材,当然也包含着至亲关系,格外想提携一把。
从那次对刘颐说了要把他母子接到香港定居的事后,常一焕立即回台,与“机关头儿”一番密议后,作出了周密安排。
刘颐正翘首以待,接到了来自香港的“金玉良音”。他以台湾上层人物亲属的名义向有关部门申请去香港定居。这一着果然灵验,过了一个时朗就接到获准通知。正在他办理赴港手续时,老母一病不起,等不到的往香港与一别30 余年的亲兄弟会面,就撒手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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