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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完的距离,不是彼此相爱却不能够在一起,而是,明知道真爱无敌,却装作毫不在意。”似乎,后面这诗句又成了自己先前的写照,难道无名谷谷主真的难逃伤心无名的诅咒吗?她立刻摇摇头,不会的,她会得到幸福的,如今的她,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绝不会重复悲剧的!
抛开这些莫名的悉绪,忽然间,乔安忆起亡母绢册上所言,她在赶赴无名谷路上,曾遭人拦截,武功奇高,险险得以逃脱。难道那人便是毒手罗刹尹细雨?当时娘亲归谷,却不曾见到师傅,或者当时师傅已经发现娘的危机,甚至就在周围保护着她也说不定。怪道自己当初会觉着疑惑,毕竟,当得知自己倾心恋慕的人喜欢的是别人,在最初的时候该是最愤怒,最没有理智的时候,尹细雨又怎会一直等到数年后才实施报复?原来,这又是师傅布置的局!尹细雨行踪神秘,又跟娘有着情急纠缠,确是最适合的人选!
刹那间,乔安已经转过无数念头,从师傅过世那年起,这个针对她的局就开始张开,迎接她跳入。七里侗的迁徒,四年的约期,临终的遗信,撕毁过的集名册.....不,在更早之前,师傅从来都不跟她提过娘亲柳解舞跟毒手罗刹尹细雨的事情,存心隐瞒。或者,从遇到她的那刻起,他就已经开始布局,抑或是从她中万毒之首那刻起......乔安突然觉得头开始剧烈的疼痛。她抚着额头,勉强抑制住已经有些混乱的思绪,抬头看向舒凝宏,道:“我记得无名谷弟子必须遵循谷规,不得轻易泄露无名谷之事,你师傅为什么跟你说这许多事情?”
舒凝宏的神色开始变得尴尬,眼神四下飘散,不期然对上霜草微带戏谑的目光,心中更觉郁闷,悻悻道:“好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师傅跟我说这些事情的时候,已经要我立誓为无名谷旁系弟子,不得有违!满意了吗,乔谷主?”
霜草笑道:“好哇,你连我也瞒着!原来你跟我们一样,都是无名谷旁系弟子的旁系弟子,那你当初来敢对小姐那么无礼?哦,我懂了,你自恃武功高强,并不甘心随便成为别人下属,尤其还是个比你年轻的女子,所以,当初就算我没叫你去找小姐麻烦,你也不会放过她的,是不是?那现在呢?经过小姐跟莫哈伊殿前比武,你可服气了?”她知道乔安现在定然心情复杂,诚心岔开话题,逗她开怀,起身跑到她身边,拉着乔安的衣袖道,“小姐,往后他就是你的下属,你可得替我做主,不许他欺负我才行!”
众人知道她的心思,凑起哄笑。乔安却如没听见般,依旧神色平静,眼神深沉,深思了会儿,转向区枢道:“天枢,三十一年前,你应该已经拜入无名谷,那这件事情,你是知道的了?”
区枢脸色变得苍白,突然起身跪倒在地,缓缓道:“是,小姐。当年,师傅已经算到自己大限将至,因此提前吩咐属下不得泄露关于乡细雨的事情。同时——”
“同时,若是我吩咐你寻找她的踪迹,必须加以隐瞒,是不是?”乔安淡然道,突然凄然而笑,“怪不得,怪不得!宇说,凭借无名谷的势力,倾尽全力竟然无法打探出一人的下落,实在叫人难以相信,除非那人死了。没想到竟被他说中了!罢了,罢了,天枢,我信错你了!”
区枢脸色越发苍白,心痛如刀割,听出乔安语中的苍凉落寞及悲伤,稳重刚直如他,也不禁哽咽泪下,以头扣地,道:“小姐,属下有负你的信任,甘愿接受任何处罚!”
乔安凄然苦笑,转向施映璇,轻声道:“天璇,你呢?南疆之行,真的没打听到尹细雨的死讯吗?”
施映璇低下头,不敢去看乔安的眼睛。乔安苦笑,妙目扫过旁边的楚倾阳,莫光,见他俩茫然不解,心中明了,又看看区枢及施映璇,起身叹道:“你们既然知道,为什么要瞒着我?”师傅,慕容德,娘亲,爹,七卫,四姝,龙宸宇......无数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容齐齐涌上心头,一时间乔安只觉得脑中一片混乱,怔怔然不知说些什么,做些什么,突然如风般地往外奔去。四姝等心中担忧,齐齐上前,霜草拉住她的衣袖,关切地问道:“小姐,你要去哪里?”
乔安顿住脚步,回头环视众人,接触到她那茫然而又空洞的眼神,几人心中都是一凛,更增担忧,一时间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劝慰,张口却只能结舌。乔安淡淡笑道:“你们不用担心,我只是心里太乱,要找个地方散散心!你们别跟来!”说着挣脱霜草的手,疾步出外,见门口拴着匹青马。乔安也不问缘情由,解了缰绳,飞身上马,双手一振,骏马扬蹄,如飞一般地顺着街道疾驰而去。青马如旋风般飞驰,马蹄过处,卷起尘土飞扬,夹杂着知秋落叶飘舞盘旋。四姝等人追之不及,再转身寻马欲追,却已经失了乔安的踪影,何况,她已经说了,叫他们别跟来。或者,此刻的她真的不想看见任何人吧!众人只能望着她远去的方向兴叹,心中担忧不已。
舒凝宏转头向霜草,道:“我闯祸了,是不是?可是,我不明白,关谷主为什么要骗乔姑娘呢?”
霜草勉强一笑,想起万毒之首,喟然叹息。霖苑跟莫光对视一眼,想起那日所说的话,心中更增忧虑。看得出来,小姐混乱已级,这样的小姐,会不会招致万毒之首肆虐,引发新的危机呢?
青马疾速飞驰,快如闪电,路边行人只来得及看到白影一闪,便只能望着她的背影,看着那白衣女子衣袂飞扬,青丝飘舞,恍如九天仙子降落凡尘,惊艳赞叹。没多久,骏马佳人已来到郊外,驰过微微泛黄的丛林,在广阔的平原草地上飞速电驰,未有丝毫减速。
听着耳边呼啸的风声,乔安只觉得心中有着一股强烈的愤懑之气,却说不清楚,道不明白。她深明无名谷以谷主为尊,绝不能违背的传统,并不责怪天枢等人,可是.......
六年前,她曾想过决定自己的人生,用剩余的生命却陪伴宇,却又犹疑不定,而那封遗信最终助她做出抉择。家仇未报,何以言情?她决定离开宇,寻毒手罗刹报仇,以致今日这等尴尬局面。尹细雨早在三十年前就已经死在师傅的手里,自然不可能是她的仇人,而那封遗信自然是假的。真正害死她全家的人就是慕容德!而早在六年前,她就已经报仇,已经可以从仇恨中抽身,为自己而活!若说对师傅关荣没有怨恨,那是骗人的!可是,她也知道,因为他的欺骗,她突破闭心诀的瓶颈,跃至第三层境界,一直活到如今,跟宇处在同一个世界到如今!两者间的利弊权衡,又有谁说得清楚?
可是,她当真能够视若无事么?不知从何时起,她成为命运作弄的对象,每次都在最靠近幸福的时候跌入深渊,她已经有着万千的怨恨不甘,而如今,就连师傅也要插上一脚,掌控她的人生!难道她被命运作弄还不够吗?难道她的一生就只能活在别人的预想里吗?难道她就不能为自己而活吗?
想到此处,乔安环视着空寂的野郊,长啸出声,诉尽心中的不平之气。忽然间,一股湿意自脸颊滑落,她伸手一抹,竟是纯淡的水迹,心中微惊,却又隐隐带着些喜悦,但立刻又感觉到更多的水滴从天而降,滴落在脸上。原来是下雨了,怪不得郊外会没有人。
她苦笑,她终究还是不会落泪的乔安!
不过,这场雨来的正及时,正合心意,正好叫她雨中纵马,尽洗从前种种!乔安扬鞭策马,继续狂奔。雨滴越来越大,加上青马飞驰的速度,砸在脸上生生的疼,她的头发衣衫也早已湿透,脸上身上尽是雨水,模样算得上狼狈。然而,乔安的眼眸却再不若先前的惘然空洞,变得越来越明亮,越来越坚定,甚至还带着些许轻松,似乎随着那风般的纵马狂奔,随着身上雨水的滴落,她心中的包袱责任也随之陨落,消逝在风雨中。
是的,师傅关荣待自己是好是坏,是爱是恨,难分难解。但既然分不清楚,又何必费尽心神去分去解?逝者已矣,来者可追,既然徐府恩怨既已落幕,又何必再去追究曾经走过的曲折弯路?既然往日是非对错,甚难分清,倒不如忘却的好!
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从今天起,活着的乔安,该是没有仇恨责任束缚的乔安,是能够为自己而活的乔安!
想通此点,乔安只觉浑身舒畅,有着难言的轻松,猛地勒马而立,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握着缰绳,正欲转身返回君氏,却突然愣住了,眼睛直盯盯地看着前方。漫天风雨之下,在那幽深的林木边缘,龙宸宇身着月白衣衫,静静地立着,静静地凝视着她!
乔安回过神来,急忙纵马上前,翻身而下,见他衣衫已经湿透,满脸雨水,瞧着她依旧温柔和煦的微笑,她心中突然涌起无数情愫,上前紧紧抱住他的腰,一时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龙宸宇微微一怔,随却抬起手,也轻轻地揽住她的纤腰,跟着加大力度,也同样什么话都没说。
飞炫宫。
明亮素朴的卧室中央支起精巧的风炉,火势虽小,却也将周围映得温暖如春。换上干净衣服,接过龙宸宇递过来的热茶,乔安轻啜一口,一股暖意在直滑落心底,抬头见龙宸宇拿着件披风过来,忙道:“我不冷,也已经没事了,反是你自己该小心些!”
龙宸定微笑,随手将披风放置一旁,看看四周,起身轻轻关上纱窗,也将漫天风雨拒之窗外,跟着重回到乔安身边,提起紫砂壶,为自己斟了杯“玉萱”,喝了口茶,将瓷怀握在手中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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