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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飞机!我们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架飞机如大黄鸟般笨拙地盘旋在空中,机翼还左右摇晃不定。从机舱座,我们可以看到带着护目镜的飞行员正往下望。我们热烈地朝他挥手,他也挥手回应我们。然后飞机慢慢低降下来,在水草栖息的牛群连忙四处逃散。那架飞机着陆时机身激烈地晃动,一路晃到距离我们五十码远的地方才完全停住。
第39节:十一点五十分(6)
飞行员并没有下飞机,他招手示意要我们过去。我们一点也没有犹豫。"最好不要关引擎!"他的吼声透过引擎的巨响传过来。他摘下护目镜,脸上堆满笑容。
"不然那烂东西可能永远也发动不了了。听着,我想我有点迷路了。上头的那座教堂是不是拉孚教堂?""不是,"查理大声地喊,"那是伊朵斯雷的圣詹姆士教堂。"那名飞行员低头看着手中的地图。"伊朵斯雷?你确定?""是的。"我们大叫。
"糟了!那我真的迷路了,还好我停下来了,是吧?谢谢你们,我得走了。"他戴好护目镜,笑着对我们说:"接好,你们喜欢薄荷糖吧?"然后伸手丢给我们一包糖果。"再见啰,"他说,"你们后退站稳,我走了。"然后飞机又摇摇晃晃地往篱笆冲去,它的引擎发出间断的声响。我原以为它无法即时离地,但它成功了,它离去之前轮子擦到篱笆顶端。接着,机身来个急速回转,飞机竟朝我们开来。我们根本没时间逃,惟一能做的就是把头埋在野草里。我们感觉一阵强风从头顶呼啸而过。当我们还抱着头时,他已经攀高飞过树丛了。我们还看到他笑着对我们挥挥手。他的飞机越过伊朵斯雷教堂,渐渐消失在远方。他走了,留下我们在沉默中喘息。
之后,我们躺在那丛长草上良久,一面看着天空惟一的云雀越飞越高,一面含着薄荷糖。查理把那袋糖果平均分配,每人分到五颗,当然少不了大个儿乔的份。
"这是真的吗?"茉莉喘了一口气,"真的发生过吗?""我们拿到了薄荷糖,"查理说,"代表这一切确实发生过,不是吗?""从现在起,只要我吃薄荷糖,"茉莉说,"或看到云雀,我一定会想起那架黄色的飞机,还有我们三个现在的感受。""我也是。"我说。
"我也是。"查理说。
大部分的村民都看到了那架飞机,但是飞机着陆时只有我们三个在场,只有我们跟飞行员说过话。对于这点我感到很骄傲--也许太过骄傲了。我逢人就说这件事,故事编了好几个版本,并且把薄荷糖拿给人看,以证明我说的句句属实。但是一定有人跑去向缅宁先生告状,在课堂里他走到我面前,不问青红皂白要我掏空自己的口袋。口袋里剩下三颗珍贵的薄荷糖就这样被缅宁先生给没收了。然后他擒住我的耳朵,把我拉到讲台前,用特殊待遇--长尺边缘敲打我的指节六下来处罚我。当他处罚我时,我狠狠地瞪着他的眼睛不放。虽然这并不能减轻疼痛,也无法让他因此对我感到抱歉。但我这种赌气式的反抗,的确让我在走回座位时心里好过一些。
第40节:十一点五十分(7)
那天晚上,当我躺在床上时,指节还在隐隐作痛。我真想告诉查理学校发生的事情,但是我知道学校发生的任何事对他而言都不再有趣,所以我什么也没说。但是我越是去想我的指关节和薄荷糖,就越忍不住想把事情全盘托出。从他的呼吸声,我听得出他还醒着。而我脑中突然闪出一个念头:这或许是把爸爸的事情告诉他的最好时机,告诉他爸爸是怎么被我害死的,这件事他一定有兴趣。我试了,但仍然没有足够的勇气,所以最后我只告诉他缅宁先生没收了我的薄荷糖。"我恨他,"我说,"我希望他吃糖噎死。"即使我在讲话,我还是察觉到他根本没在听。
"小托,"他小声地说,"我惹上麻烦了。""你做了什么事?"我问他。
"我麻烦大了,但我是不得已的。你记得贝塔吗?上校府里那只白色猎犬,我们最喜欢的?""当然记得。"我说。
"从那时起,它也成了我最爱的猎犬。有一天下午,上校跑来狗舍告诉我……
他必须枪杀贝塔。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贝塔已经有点年纪,行动缓慢,每次出去打猎,它都会无故走失。就协助打猎而言,它已经是只没用的狗了。小托,我还请求他别杀它。我告诉他贝塔是我的最爱。"最爱?"他取笑我,"最爱?你怎会有什么最爱?真是个多情种子。你可别忘了,它不过是一群笨牲口中的一只。"我苦苦央求他,小托,并且告诉他不应该这么做。他大为恼火。他说那些猎犬都是他的,他想什么时候杀是他的事。所以你知道我做了什么事吗?我把贝塔给偷了。我在天黑时带着贝塔逃走了,我们躲到树林里,所以没人发现。""它现在在哪儿?"我问道,"你要怎么处置它?""记不记得福氏森林里那个伐木工的工具房?爸爸曾经带我们去过那里?今晚我先把它搁在那儿。我已经拿了些东西喂它了,茉莉帮我从厨房拿了肉来。它在那里应该没事,只要多点幸运,没有人会听到它的声音。""但是明天怎么办?万一上校发现了呢?""我不知道,小托,"查理说,"我真的不知道。"那晚我们几乎没睡。我躺在床上想听听贝塔的声音。我好不容易睡着,但我老以为听到贝塔的吠叫声,所以又不断地醒来。结果我听到的总是狐狸嘶嘶的叫声。
有一回还听到猫头鹰在窗口咕咕地叫。
第41节:十二点二十四分(1)
十二点二十四分
我在这里从来没有看过狐狸,我想,这不足为奇。但我曾听过猫头鹰的叫声。
我在无人地带还看到过云雀,它们总能为我带来希望。
"他会知道的,"清晨时分,查理在我耳边轻语,"一旦他们发现贝塔不见了,上校会知道一定是我干的。我绝对不能告诉他贝塔在哪。不管他怎么对付我,我绝不透露。"我和查理沉默地吃着早餐,暗暗希望这场无可避免的风暴永远不会来临,但是我们都知道,这件事迟早会爆发开来。大个儿乔也感觉到气氛异常--他总是能立即嗅出焦躁的气味。他坐在椅子上前后摇晃,就是不肯开动早餐。所以妈妈也感到不对劲了,一旦妈妈开始怀疑,什么事都瞒不了她,而我们也不擅隐瞒,至少在那天早上。
"茉莉会来吗?"妈妈开始试探地问。
门口传来巨大而急促的敲门声。她马上知道这不是茉莉。茉莉不会这么早来,更何况这不像茉莉敲门的声音。我想她也一定从查理和我的脸部表情中,看出我们在等待一个不速之客。没错,门口站的正是上校。
妈妈请他进门。他抿着嘴,站在那里,怒视着我们,脸色因愤怒而显得苍白。"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为何而来,皮斯佛太太。"他开口了。
"不,上校,我不知道。"妈妈说。
"那个小恶魔没有告诉你?"他大吼,手上的拐杖摇摇晃晃地指着查理。
大个儿乔开始呜咽起来,上校越是大声咆哮,大个儿乔把妈妈的手抓得越紧。
"你那个儿子是个卑鄙的小偷。先是在我的河里偷抓鲑鱼,现在在我的麾下,我如此信任他,他还是偷了我的猎犬。别否认,我知道是你偷的。它在哪儿?它在这里吗?在吗?"妈妈要查理解释事情的经过。
"因为他要枪杀它呀,妈妈,"他迅速地说,"所以我非得这么做不可。""看吧!看吧!"上校咆哮,"他承认了!他承认了!"大个儿乔开始嚎啕大哭,妈妈抚摸他的头发,一边讲话,一边安抚他的情绪。
第42节:十二点二十四分(2)
"查理,你把它偷走是为了救它,对吗?""是的,妈妈。""查理,你不该这么做的,是不是?""是的,我不该这么做。""你可以告诉上校那只狗藏在哪儿吗?""绝不。"妈妈想了一会儿。"我也认为你不需这么做,上校,"她望着上校那张满是不可思议表情的脸说,"你要射杀这只狗是因为他对你而言已经毫无利用价值了,我这么说对吗?""没错,"上校回答,"但是我要怎么处置我的牲口是我的事,跟你们没关系。皮斯佛太太,我不需要跟你解释什么。""当然不用,上校,"妈妈轻声地说,语气无比温柔,"但如果你无论如何都要射杀它的话,我想你应该不介意我接手帮你照顾它吧?""你要怎么处置那只被诅咒的狗,我不管,"上校厉声回斥,"你要把它宰来吃我也无所谓,但是你儿子偷了我的狗,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让他就此脱罪,逍遥法外。"妈妈叫大个儿乔去把壁炉上的马克杯拿来。"拿去吧,上校,"妈妈从杯子里慷慨地拿出一枚硬币给上校。"六便士。我用六便士买这只狗,对于一只没用的狗来说,这算是个不错的价钱。所以现在,这狗不算是被偷走了吧?"上校一听,马上哑然失声。他看看手上的硬币,又看看妈妈,还有查理。
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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