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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旧是查理和茉莉的信差,所以我可以常见到茉莉,虽然次数没有以前频繁。不知为何,他们的信件往来次数减少了。但至少我现在每周六天都跟查理在牧场上工作,靠着信件的连结,我们好像又回到某种三人行的形式。然而,这个连结还是被无情地切断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伤透了我的心,伤透了我们全部人的心。
我记得那天,查理和我随考克斯先生在牧场上晒制干草。我们周围虫鸣四起,燕群如蜻蜓点水般掠过干草堆,而我们的影子也渐渐拉长,夜幕逐渐低垂。我们全身脏兮兮,筋疲力尽,又饿又累,比平常到家都晚。回家后,我们看见妈妈端坐在椅子上做裁缝,而她的对面坐着茉莉,出乎意外的,还有茉莉的妈妈。房里的每个人脸色都和茉莉的妈妈一样灰暗,包括大个儿乔,和茉莉。我看得出来,茉莉的眼睛因为哭过而显得红肿。贝塔在屋外的工具房里发出充满不祥预兆的嚎叫。
第47节:十二点二十四分(7)
"查理,"妈妈放下手上的针线活儿说,"茉莉的妈妈在这里等你很久了,她有话要跟你说。""我想,这是你写的,"茉莉的妈妈声音如石头般坚硬。她把一叠用蓝色缎带系住的信件拿给查理,"信我全读过了,茉莉的爸爸也读过了。我们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所以你别再费心辩解了,查理·皮斯佛。证据就在这里,在这些信里。茉莉已经被她爸处罚过了。我这辈子没读过这么邪恶的信,那些你情我爱的甜言蜜语,真是恶心透顶。不只如此,你们还偷偷见面,对不对?"查理看了茉莉一眼。这交流的眼神说明了一切,我知道我被出卖了。
"没错,"查理说。
我不敢相信他所说的话,他们竟然没有告诉我。他们秘密见面,竟然都没有告诉我。
"看吧。我告诉过你的,不是吗?皮斯佛太太。"茉莉的妈妈发出因愤怒而颤抖的声音。
"很抱歉,"妈妈说,"但你没有告诉我为什么他们不能见面。查理已经十七岁,而茉莉也十六岁了,我认为他们够大了。我相信你我在他们的年纪时,也已经开始跟异性约会了。""这是你的片面之词,皮斯佛太太,"茉莉的妈妈以傲慢的口气回答,"茉莉的父亲和我已经对他们说得很清楚,我们禁止他们之间有任何瓜葛。这实在太邪恶了,皮斯佛太大。你也知道,上校已经警告过我们,说你儿子是个不知羞耻的窃贼。我们对他的恶行可是了若指掌。""是吗?"妈妈说,"告诉我,你们相信上校说的每字每句?上校怎么想,你们就怎么想?如果他说地球是方的,你会照样相信?或者,他只是在恐吓你?他非常精通此道。"茉莉的妈妈满腔怒意地站起来,"我不是来这里跟你抬杠的。我是要告发你儿子不轨的行为的,并且告知你,我们不会让你儿子带坏我们家茉莉,陷她于万劫不复。我不准他们再见面了,听懂了吗?如果他再来找茉莉,上校会马上知道的。
我把话说到这里。茉莉,我们走!"她牵着茉莉快速离开,我们坐在原地,面面相觑地听着贝塔止不住的呼号。
第48节:十二点二十四分(8)
"孩子们,"过了一会儿妈妈说,"我来准备晚餐吧。"那天晚上,我不发一语地睡在查理的身旁。对查理的愤怒和厌恶,让我再也不想跟他说话,还有茉莉,我也生她的气。查理首先打破沉默:"好吧,小托,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茉莉说我们应该跟你说,但是我不想,我也不能,如此而已。""为什么不能?"我反问。有好几秒钟的时问,他保持沉默。
"因为我知道,而她也知道。这就是她也没办法自己告诉你的原因。"查理说道。
"知道什么?""刚开始只有写信的时候,一切都还好。但是后来我们开始见面以后就……说真的,小托,我们并不是不想让你知道。但是我们也不想让你受伤。你爱她,对吧?"我没有回答,没有必要。"我也是啊,小托。所以,你应该了解我想见她的决心。不管那个老家伙怎么说,我还是会想办法见到她。"他转头对我说,"还是朋友?""还是朋友。"我嗫嚅地说,但言不由衷。
从那之后,我再也没跟查理谈起过茉莉。我没问,是因为我根本不想知道。
我甚至不愿去想她,但总是不成功。我心里想的全是她。
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过后不久,贝塔就常走失。它以前总是紧跟着大个儿乔。只要看到大个儿乔,你就可以找到贝塔。每次贝塔走丢,大个儿乔就会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不过,最后它终究会回来,有时是它自动归队,有时是妈妈或乔在某处找到它,当时它全身多半已湿成一片,并且布满泥巴。我们其实比较担心的是它会去追逐牛只或羊群,这么一来,牧场主人或饲主就会以为,那是野狗逾越私人土地或骚扰私人牲畜,而开枪射杀它。还好,贝塔似乎还没去追赶羊群,毕竟它还没跑太远,或离开太久。
我们的确想了很多使贝塔不再走失的方法。妈妈曾经把它关在工具房里,但是大个儿乔不能忍受它的哭号,又把它放了出来。妈妈也试过用绳子绑住它,但贝塔随即齿咬绳子,不断发出哀嚎,最后总是大个儿乔慈悲心大发,跑去把绳子解开了。
第49节:十二点二十四分(9)
一天下午,贝塔又走失了。这次它没有自动回家,而我们怎么也找不到它。
当时查理不在,所以我们兵分两路,妈妈和大个儿乔一组往河边走,而我则在森林里吹口哨,呼喊贝塔的名字,看看能不能找到它。福氏森林里看得到鹿、獾和狐狸,有可能是贝塔会来玩的地方。我找了大概一小时的时间,但仍不见贝塔的踪影。当我正想放弃搜寻,打道回府时--我当时想也许贝塔已经自己回家了--从山谷里传来一声枪响。枪声来自树林里较高的地方。我顺着步道往上跑,一边躲开低垂的树枝,一边跳过獾的洞穴,并开始隐隐担心着自己预见的某个结果。
当我爬到上头,远远的,我可以看到爸爸那座工具房的烟囱以及一旁的空地。
贝塔就躺在小屋外头,它的舌头外吊,身旁的杂草血迹斑斑。上校站在那里低头看着它,手中握着一把猎枪。小木屋的门瞬时打开,查理和茉莉带着恐惧与不可置信的表情呆站在那里,然后茉莉跑去跪倒在贝塔身边。
"为什么?"她望着上校大喊,"为什么?"
第50节:将近十二点五十五分(1)
将近十二点五十五分
月亮如镀了一层银般的光洁,是新月。不知他们在家乡是否也正看着同一个月亮。我记得贝塔曾对着月亮狂吠。如果我口袋有个硬币,我会把它反转过来,许个愿。当我还小的时候,我曾如此相信这些古老的传说。我希望自己仍然相信它们。
但我不应这么想,对着月亮许愿不是什么好事,梦想着不可能发生的事根本于事无补。别许愿,小托。回忆吧,回忆才是最真实的。
我们在当天就将贝塔埋葬在大个儿乔的动物墓园,也就是果园最深处那座老鼠坟墓的旁边。但这次我们没有祷告,也没有献花,更没有唱圣歌。不知怎么,大家似乎无心做这些事,也许我们的愤怒远大于悲伤。事后我们在树林间散步,大个儿乔手指向天空,问妈妈是否贝塔已经在天堂跟爸爸在一起了。妈妈回答是的。
"那我们死后,"大个儿乔又问,"每个人都会上天堂吗?""除了上校之外,"查理喃喃地说,"他会下去属于他的地方,在那里活活被烧死。"妈妈丢给查理一个责难的眼神。
"是的,乔,"妈妈把手环住他,然后继续说,"贝塔已经在天堂了。它现在很快乐。"那天晚上大个儿乔却失踪了。刚开始天还亮时,我们还不是很担心,大个儿乔时常自己出去闲晃,但是从不会玩到晚上,因为他怕黑。我们首先跑到果树下贝塔的墓前去找他,但是他并不在那里。我们呼唤他的名字,他还是没出现。直到天色渐暗,我们才开始觉得事情不妙。妈妈要查理和我往不同方向去找乔,我沿着巷子大声呼唤他,我走到河边,站在那里仔细倾听是否有他厚重的脚步声,或是唱歌的声音。他受惊时唱歌的方式会有所不同,多半没有曲调或慌不成歌,通常是持续发出低沉哀嚎似的声音。然而我根本没听到低沉的哀嚎声,只听到在夜里听来特别响亮的潺潺流水声。我知道大个儿乔一定很惊慌,因为现在已经很晚了。我走路回家的当儿,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妈妈或查理已经找到他了。
我进屋时就知道他们两个都没有找到乔。他们同样怀着希望的眼神看着我,但是我对他们泄气地摇摇头。妈妈在沉默中做了决定,她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到大个儿乔,所以我们需要更多人的帮忙。她打算去上校府寻求协助,同时她要我们去村里拉警报讨救兵。我们知道,拉警报最好的地方是酒吧,因为这个时候村里大概一半以上的人都聚集在"公爵酒馆"里。我们到那里时,他们正在唱歌,考克斯先生正放开嗓门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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