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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后十五日,斗指子,为冬至。阴极之至,阳气始生,日南至,日短之至,日影长之至,故曰“冬至”。
冬至也为“冬节”朝廷上下官吏休沐七天,军队待命,边塞闭关,商旅停业,亲朋各以美食相赠,相互拜访,欢乐度过一个“安身静体”的节日。
冬至这天还要祭祖先、吃汤圆、上坟扫墓。这一天要备足猪肉、鸡、鱼等三牲果品,上祠堂祭拜祖先,然后家人围桌共餐,一般都在中午前祭拜完毕,午食家人团聚。
每年上坟扫墓一般在清明和冬至,谓之“过春纸”和“过冬纸”。一般情况,人死后前三年都应行“过春纸”俗例,三年后才可以行“过冬纸”。
冬至也是养生的大好时机,这个时节进补,有助于保证旺盛的精力而防早衰,达到延年益寿的目的。冬至时节饮食宜多样,谷、果、肉、蔬应合理搭配。
陈青同梁家一众婆媳忙里忙外置办午食和供品,爷们则是早早出发带着两个女娃去山上扫墓烧纸。
待得众人归,爷们又抬着供品去祠堂祭拜祖先。祭拜者按长幼顺序上香跪拜,祈求和报答祖先的庇护和保佑。
除夕祭祖更加繁琐隆重,梁家又是富户,规矩比农户要繁琐郑重一些,只冬至这日置办的三牲果品就比大伯家除夕祭祀还贵重。往年陈青也是祭拜者中的一员,此刻嫁做人妇倒是省了这些跪拜,只在家中准备吃食供品即可。
厨房里热气蒸腾,一干婆媳汗流浃背的在灶房忙碌,大冷天出过一身汗,再被冷风一吹甚是销魂。
陈青照例揽过力气活,将肉筋连着骨头剁的砰砰响,阳哥则是不停往几个灶里添柴,滴溜溜似个滚地葫芦般穿梭在众人脚下。
“陈青,缸里没水了”邵凤至尖着嗓门一吼,就是噼啪炒菜声都掩盖不住。
“得嘞~”陈青应声就提了木桶到天井取水,来回挑了四趟才打满,复又忙着将厨房的泔水拎出门倒掉。
“阳哥,再去取叠瓷盘,这菜炒多了装不下”宋氏指挥媳妇回家取碟子。
“我去吧,阳哥身子弱,出汗见了风怕再染上风寒”陈青截下跑腿活计,颠颠又小跑出灶房。
“这陈青就是勤快,不似阳哥腿懒~”宋氏对邵凤至夸上一句,又低头对媳妇眨眨眼。
阳哥刚还委屈着呢,当下喜笑颜开,又忙着将灶火烧旺。
“阳哥身子娇弱,可吹不得风,若是染上风寒怕是年节都过不好。陈青身子骨壮,多跑两趟也不碍事”邵凤至白了躲懒的阳哥一眼,接下大伯娘的夸赞。
周氏和媳妇也一人夸上一句,直说有了陈青,这灶上轻省不少。邵凤至眉眼含笑,这夸弟媳跟夸她一般受用,直说没白费她一番教导。
众人掩嘴调笑她两句,“还真把子俊当儿子养,陈青当儿媳看啊?”
邵凤至叉腰辩解“咋,打我进门子俊就在我跟前长大,长嫂如母,这大嫂不再家,我这二嫂咋就不能接任了?”
“行行行,就你有理,这家谁敢说你不是?那子俊还不得跳起来闹啊!”宋氏拿手指点她额头,子俊这霸王性子估计都是学的她!
“呵呵~那是,这娃可不就不白疼嘛~陈青能这么敬重我,看的还不是子俊面子?咱可不敢居功,只要他们小俩口过得好比啥都强,若是明年能再怀个胖小子,我也算对得起爹娘了!”邵凤至一脸欣慰的笑说。
“说你胖你就喘!赶紧干活吧,跟个碎嘴老太婆似的”子壮媳妇刘红梅啐她一句。
“你个贼媳妇,当着婆婆面就敢说我是老太婆,看婶娘不撕了你的嘴!”邵凤至恶人先告状。
“得了,得了,你这都把子俊揽到怀里了,可不就比她高出一辈!”周氏忙护着自家媳妇,笑着瞪邵凤至一眼。
“呦,这感情是心疼媳妇喽,哎~我这婆婆不再身边护着的就是没人疼!”邵凤至假意抱屈。
宋氏笑的直摇头,直言家里俩霸王都叫三房占去了!
阳哥蹲着身子不插话,不代表他事后不会偷偷和陈青咬耳朵,陈青听罢却只是一脸苦闷,他怎么觉得越来越有代入感了?这假媳妇不是真要被扶正吧?
噼啪入锅声,合着锅铲翻搅刮的耳朵嗡嗡响,四个大灶齐开火,那可非一般噪音可比。这正厅旁边的灶房,除非年节聚食均不开火,厨房一共六个灶眼,两个炖肉,四个炒菜。时间长了烟熏火燎呛的阳哥眼泪直流。
陈青顶替他的活计,让他去一边歇会,邵凤至则是招呼一声,阳哥便领了端菜的活计奔出厨房。
“披上点外衫,别凉着!”陈青扯着脖子喊一声,得到邵凤至一个戏谑的白眼。
陈青摸摸鼻子默默干活,菜做好后,陈青和阳哥跑了几趟端去正堂,四个婆媳则是负责刷锅善后。
“行了,都先回屋换身衣裳,别真受凉才好”宋氏发话,众人便先散了。
梁柏达一行早已返回,此刻正坐在正堂说话,满满一大桌子菜早已层层叠叠摆放一齐,见媳妇去换衫,便都坐着没动,等女眷回来才一起入席。
梁家没有男女不同席一说,反而一家人喜欢热热闹闹围在一起进食。农田起家,便也延续农家一贯饮食风俗,倒也更显亲近。
梁子俊见陈青满头大汗疾步往家走,便也起身跟了过去。一进卧室,正见他换过里衣掏出麻衣往身上套。
“这大过节的,别穿那么寒酸,爷给你置办的锦缎现在不拿出来穿,你想留到何时?”梁子俊剜他一眼,就知他那破性子,铁定不舍得穿好衣,棉布短衫倒是时常穿在身上,锦缎类的一次都没上过身。反倒是自己做了两身麻衣穿了个不亦乐乎。
“哦”陈青乖乖脱下麻衣,翻出素锦做的短衫穿上。
梁子俊打量一眼,感觉不太满意,便亲自翻出织锦做的中袖外衫递给他换。
陈青纠结半响,最终还是不想在这件小事上跟他吵架。换过夹袍又套上外衫,整个人都被拉长少许,也更显风神俊秀。
梁子俊上下打量一番,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又去衣柜一顿扒拉,找出那条藏青色飘带,拿了一根自己的发笄替他重新束发别好。
小哥头式未婚为半束发,耳侧上方盘成丸子头,下方披散。农家小哥为途干活方便亦可全束,但需在发根处绑根布带加以区分。当爷们养的未婚前飘带可以不系。
小哥娶妻后如同爷们一样束发包头巾。若婚嫁,束全发后在发根处绑上两指宽飘带,并在尾指处带戒指(意味受戒条约束)。
陈青一脸羞窘的坐在铜镜前,几次三番想自己动手,都被梁子俊喝斥阻止,兴致盎然的为他理顺发丝。
梁子俊仅用片刻时间就将陈青一头青丝工整束在发顶,缠上飘带又别上玉簪(玉质发笄)左右瞧看,还满意的发出啧啧声“爷这手艺怎么样?搁外面也得打赏才是”
陈青当下翻了个白眼,拍开他手“束个发也想讨赏银,我明儿个就为你束发还回去!”
见陈青又羞又恼,梁子俊也不再调笑,拉着人就往外走,嘴花花的说“行啊,以后你日日给爷束发,爷每日都打赏你可好?”
陈青一梗,半晌才幽幽开口“真的?”
梁子俊恼火的甩开那只粗手,好气又好笑的指着他“你个财迷!”
“切~果然是骗我的”陈青鼓着腮帮一掌拨开他,大步越过他跨出院门。
“嗬~……呵呵……陈青啊陈青……你可真行!”梁子俊被陈青气笑,无可奈何的摇头苦笑,追上人故意取笑“这样就恼羞成怒啦?算了,爷才没你那般小气,只要你给爷束的好看,爷赏你便是”
“不要!自己束去,小爷还懒得伺候你呢!”陈青瞪他一眼,耳根微红,拨开靠近颈边的大头。
“呵呵……还小爷?……嗯,果然是小爷!”梁子俊故意瞄的往下一点,一脸玩味的笑说。
陈青气急,推开他几步便跑进正堂,站在邵凤至身后低头杵着不动。
屋里一家老小见陈青慌慌张张跑进来,梁子俊一脸坏笑的尾随其后,也是无奈的摇摇头。这臭小子指定又故意使坏,谁贪上这么个夫君都得头疼,得亏陈青是抵债进门,换做一般媳妇,欺负狠了指不定这会要收拾包袱回娘家躲几天。
陈青这身新衣也得了长辈几句夸赞,陈青身量挺拔,本就五官清秀,双目有神,此刻再穿上一身长衫,更显身段纤长清冷俊秀,倒是比一般小哥儿多得几分气质。
若不看脑后那根飘带,甚至比一般爷们还要养眼,当真是唇红齿白玉树临风,风神俊秀的一枚俊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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