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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缓缓道:
“放了他!”
火魔神怔了—怔,失声道:
“你说放了他?”
老人道:
“不错,唯有放了他,才是上上之计。”
火魔神道:
“但我等费了如此多心力,才将他置于如此地位,若是放了他,岂非纵虎归山,别人岂非要将我等当作疯子?”
老人道:
“与那样的人物交战,正是要疯子才能制胜,只因唯有疯子的行事,才不致被他料中,才会出乎他意料之外,你我若是依照常规行事,事事都要被他料中的,他一着占了先机,抢得主动,我等便无还手之力了。”
火魔神道:“但……但放了他又当如何?”老人沉声道:
“此事正如许多条长线一般,他此刻手中已抓住了许多线索头绪,正是躇踌满志,咱们将长线抓得越紧,他寻起线路来便越是容易,但我等若是突然将他放了,他手中抓的,便全都成空,那时他满腹疑云,满头雾水,少则半月,多则一月,他必定还是要回来找我们的。”小公主突然笑道:
“这就叫欲擒故纵之计,他连我对他是真是假都不知道,他此刻只怕还以为昨夜诱他上当的,是另一个人改扮我的容貌……你们都说他如何了不起,在我看来,他也不过是个呆子。”
老人笑道:
“男人若已对女子用情,自然就变得呆了,就凭这一点,他无论如何,也是会回来的。”
火魔神沉吟道:
“但他纵然回来,也未必肯……”
老人截口道:
“只要他再次回来,主动之势,便已落入我们手中,何况,他对我等要他做的那件事,又未尝没有好奇之心,你不去求他,他反倒会来求你说出那究竟是什么事的,那时,你再诱他人彀,总比此刻要容易得多了。”
火魔神展颜道:
“不错,与其此刻隶他,倒不如等他来求我,对于人心的弱点,你委实知道的比我透澈得多。”
老人默然半晌缓缓道:
“吕云、鱼传甲等人,都已被我诱来,江湖中已再无为他辩自之人,他去路已全被我们封死,到最后你还怕他不乖乖的回到你我掌握里!四面楚歌,霸王刨颈,方宝玉虽勇,难道还能更勇于项羽?”
这时,恰巧有一阵朗吟之声,自邻室隐约传来。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苦其心志……”清越的朗吟声,正是方宝玉发出来的。火魔神霍然站起,飘向邻室掠去。
这时,江湖中成名的英雄,大多已接到一封怪信:
“等待之苦,世人皆知,人心之猜疑惶恐,亦每多于等待时生出,至于事因等待而枝节丛生,而另出变放者,更不一而足,留笔难书。今泰山争雄之会,既已势在必行,又何苦令天下豪杰多受等待之苦?我等有志一同,将战期提前至本月月圆之夕,浴月光而挥白刃,映朝日而观战果,不亦快乎!凡我豪杰之士,盍兴乎来!”
精雅的书笺,挺秀的宇迹,流利的文笔,怪就怪在,信末既无具名,也都未瞧见投书人。
书信虽然有些怪异,但却正合乎那些热血奔腾的少年英侠们之心意,大家竞谁也没有追究这封书信的来历,反而不约而同,接受了信中的建议,四方英豪,立刻束装就道,齐奔东岳。
泰山道上,鞭丝侠影,马蹄匆忙,谁都想提早赶到山巅,先瞧瞧那战阵之地,也好在动手时,争取有利地形。
黄昏将至,西山日薄,那夕阳将沙土都映得闪闪发金光的大道上,突然出现一行奇异的行列。
这行列婉蜒数十丈,共有约摸三十辆大车。
每辆车身,惧是用白杨木板钉成,钉得粗率而简陋,三十多个赶车的,却是一色白帽麻衣,似是正为刊‘么人披麻戴孝一般。
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每辆大车上,竞都并排放着两口崭新的黑漆棺木——夕阳晚霞明暮氤氲,大地本就显得有些凄清萧索,再加上白马素车,黑漆棺木,披麻戴孝的赶车人,更显得说不出的幽秘。
道上的武林豪杰,虽然俱是久闯江湖,见的怪事不少,但此刻一个个仍不禁俱都为之侧目而视,议论纷纷。
“济城”潘济城,正也与三五友好,并骑道上,此刻忍不住纵马向前,拉住了个赶车的,问道:“请问这些车马是往哪里去的?”赶车的面容木然,冷冷道
“泰山。”
潘济城更是奇怪,追问道:
“将这许多棺木,运往泰山,为的是什么?难道山上突然间死了这许多人不成?”
赶车的冷冷道:
“不知道。”马鞭挥处,自始至终,竟连瞧都未瞧潘济城一眼。
潘济城好奇之心已生,自不肯将此事轻轻放过。
但他连问了五六个赶车的麻衣人,这些赶车的,却显然都已经过训练,竞都是面容木然,词色冷摸,回答的也都是“泰山”、“不知道”这简简单单五个宇,谁也不肯再说出第六个字来。
潘济城怒火渐生,隐忍未发,却悄悄与朋友们打了个眼色,停下了马,等到前面三十余辆车马惧都走过,潘济城突然翻身下马,一步窜了过去,将最后一辆车上赶车的拉了下来,右手食、中两指,轻抵着赶车人肩下的软麻穴,只要赶车的一张口,他这两根手指立将点
谁知这赶车的,面上虽已有惊煌之色,但却绝不放声嘶喊,前面车上的赶车人果然也无一人惊觉回首。
潘济城沉声道:
“将车子轻轻拉到路旁,瞧瞧棺木中有什么?”
这些生性最爱多管闲事,又最是好奇的江湖客们,此刻都已不禁在怀疑这些棺木不是空的。
已有人在猜这些植木必定是些绿林大豪们运送财物的诡秘手段,棺木中藏着购也许是价值连城的黄金珠宝,也许是活色生香的绝色佳人,自然,也还许是血肉模糊的仇家尸首……
无论是哪一样,都已足够令这些江湖客们动心。
于是道上的江湖容们,都已不禁悄悄赶来,要瞧瞧这棺木中藏的究竟是些什么惊人之物?
哪知打开棺盖一看,棺中竞真是空空如也。
众人都不禁失望的轻叹一声,道:
“真的什么都没有!”
播济城目光闪动,道:“有的……有张纸柬……”
几只手立时同时伸了过去,伸得最快的一只手,将那纸柬取了出来,瞧了一眼,那人面色立时变得十分古怪,似乎十分惊奇,又似乎有些好笑。
只见纸柬上写的竟是:
“敬赠苗北昌阁下新棺一具,以免苗君曝尸荒山,盼苗君友好查收。
江湖好心人上。”
“大力神”苗北昌,正是此次要在泰山争雄的四十高手之一,他的姓名,自然人人俱都知道。
群豪瞧了这字柬,一个个面面相觑,都有些哭笑不得。
一人苦笑道:
“这江湖好心人究竟是什么玩意儿?这算是恶作剧还是算什么?难道他算定‘大力神’必定要死么?”
另一人接道:
“如此看来,只怕参与此会的四十高手,每人都有口棺木……”瞧了潘济城一眼,干咳数声,住口不语。
只因潘济城也是这四十高手之一。
播济城面现怒容,一把抓起了那赶车的,厉声道:
“你家主人究竟是谁?他如此做法究竟为的是什么?”
那赶车的嘶声道:
“不知道……不知道……”
潘济城反手一掌,掴在他面上,怒道:
“你说不说?”
一个黄葛衣、自布鞋,白发萧萧的老人,不知何时,已拄杖而来,此刻突然接口笑道:
“你问也何不出的,只因他委实并非不肯说,而是说不出。”苍白的须发,己将他面目遮去了十之六七,谁也无法看出他中来面目,只能看见他额头、眼角重重叠叠的皱纹,以及目光中那一份世故的讥嘲与轻蔑。
群豪都不觉凝目向他,潘济城眼神最锐,沉声道:
“听你如此说话,莫非你知道此中究竟?莫非你便是他们的主人?”
麻衣老人哈哈笑道:
“老夫若要买棺材,棺材也是留给自己用的,哪有他家主人那样的好心,巴巴地运来送给别人。”
潘济城冷笑道:
“送人棺材,咒人于死,也能算做好心么?”
麻衣老人摇头叹息道:
“自古以来,参与此等争杀之会的人,又有哪几个是能活着回去的?那几个不是曝尸荒山,等到尸身化作白骨,只怕还无人收殓,这次泰山之会居然有人好心,为你们送来棺材,你们的福气已算不错了”
潘济城怒道:
“泰山之会,只是以武会友,怎可与昔日那些凶杀之会相比,你如此说法,岂非故耸视听?”
麻衣老人微笑道:
“以武会友?故耸视听?少年人,我且问你,你与别人动手时,几曾存心手下留情?几曾存心让别人活着回去?”潘济城呆了一呆,道:“这
麻衣老人接口道:
“你末存心手下留情,别人又何曾存心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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