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滟秋笑着,从火石财手里接过纸箱。纸箱有点沉,滟秋掂了掂,又问:“什么东西,让小毛他们送不就得了。”
“小毛去三里湾送货了,这是新到的保健仪,你就替我跑一趟吧,等一会我还要跟客户谈生意。”
“跑吧,谁让你是老板我不是呢。”滟秋扮个鬼脸,她现在已能很轻松地冲火石财扮鬼脸了,女人的鬼脸可不是轻易扮的,那得跟男人对光才行。火石财算是有福气,滟秋可不是跟哪个男人都能对得了光。滟秋问清地址,还有交货方式,哼着沙宝亮的一首歌出了门。这时是下午五点,滟秋看看表,怕误了时间,没敢挤公交,手一伸拦了出租,往沙河坝方向赶去。
到了地点,却不见什么刘副总,火石财让她来的这地方有点僻背,沙河坝下了车,还得步行十几分钟,滟秋看见一大片荒滩,还有五六家工地,以及工地上灰头灰脸的民工。滟秋怀疑自己走错了,掏出电话打给火石财,火石财说没错啊,那里正在搞开发,除了工地,再就是荒滩。滟秋说了句脏话,早知道是这么个鬼地方,她才不愿来呢。滟秋在一家小卖部买了瓶饮料,边喝边朝四下望,周围除了几间临时搭起来的简易棚子,里面卖着低档货,再就是一个接一个的料场。风从远处的江边吹过来,零乱了滟秋的头发。滟秋等了十几分钟,还不见有车子开过来,就又打电话,这次火石财没接,电话里传来对方忙,暂时无法接通的狗屁声音。
如果当时滟秋回头走了,也就没有后来的事。依滟秋的性格,她应该回头走,可滟秋偏偏记起了火石财的好。说实话,火石财对她不错,床上不错,床下更不错,比华哥不知强到哪里。她就那么白吃白喝地蹭着他,滟秋心里过意不去。她老早就想替火石财跑跑业务了,可火石财心疼她,愣是不让她跑。滟秋心里想,等见了这个刘副总,她要跟他好好谈谈,以后他这边的生意,就归她跑了。
滟秋等了一个小时,才见一辆黑色小车打工地那边的便道上开过来,滟秋恨恨地想,他娘的刘副总,你也忒摆谱了。车子卷起一片尘土,迷了滟秋的眼睛,等重新睁开眼,滟秋就惊讶得不敢相信了。
车里下来的,居然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毛屁孩。他就是刘副总,不可能!滟秋正在诧异,就听毛屁孩说:“货呢?”
滟秋抱着箱子,生怕被人抢了去似的。“你是……”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对方,同时又往车子里扫了一眼,车子里没别人,就他一人开车来的。
“我姓刘,怎么,你们老板没跟你交代?”
“我们老板让我把它交给刘副总。”
“什么副总不副总的,这个火大头,给我吧。”男人伸出了手。
“不给。”滟秋往后退了一步。
男人怔了怔,转而笑了:“你就是他秘书,那个想当歌星的滟秋?”
滟秋脸蓦地红了,姓火的连这个都告诉了对方,看来,他跟对方关系不一般。滟秋嗯了一声,手抱得更紧了。
“辛苦你了,本来能按时到,路上遇到车祸,耽搁了。要不要打个电话问问你们老板,我叫刘星,三和副总。”
滟秋的眼睛眨了几眨,最后不眨了,她从对方脸上看到一股镇定,还有他说的话,让她相信了他就是刘副总。“好吧,不过你得送我回去。”天快黑了,滟秋有点担心,再说,她还要跟刘副总谈以后的业务呢。
刘星呵呵一笑:“没想到你条件还挺多的,拿过来吧。”
滟秋还以微笑,这个年轻的刘副总很快取得了她的信任。滟秋正要把东西交出去,忽听身后响出了一个声音:“哈哈,冷滟秋,果然是你这个婊子!”滟秋猛地回头,她看到了一张恐怖的脸。
说话的是顺三。
顺三身后,跟着十几个弟兄,他们穿着清一色的黑西装,阵势就跟香港黑片中的一模一样。滟秋本能地往刘星这边靠了靠,她诧异,顺三怎么来了?
“刘星,你他娘的敢跟皮哥作对,不想活了是不?”
刘星往后退了几步,手迅速地摸向腰间,滟秋被他快速敏捷的反应看傻了眼。刘星掏出了枪,这下,轮到滟秋吃惊了。
“哈哈,刘星,就凭你小子,玩得过爷?乖乖受死吧。”顺三说着,大步朝滟秋他们走来。滟秋不敢靠近刘星,她真是没想到,刘星会带枪,脑子里很快明白,这个刘星,不是干正经生意的,是黑道。
刘星证实了自己。刘星说:“顺三,你给我听好了,井水不犯河水,火大头这条线,我是接定了。”
“接你妈个头!”顺三往前跨了一大步,还没容滟秋看清,他手里的枪响了,枪在旷野上发出很厉的一声,滟秋看见,子弹正好穿进刘星的手腕,刘星惨叫一声,枪掉了下来。
滟秋捂住耳朵,顾不上那个纸箱了,顺三又开了一枪,这次打中了刘星的腿。刘星拖着一条血腿,想往车子那边退。那边不知啥时又涌出一干人,一个跟刘星差不多年纪的打手操起军刺,扎进了刘星另一条腿。
滟秋吓得魂飞魄散,类似的打斗场面她虽是见过,但那时她是顺三的人,打斗也多半是在厅子里,远没这么恐怖。顺三走近滟秋,骂:“你以为老子找不到你,老子是故意让你到火大头那里,傻×!”骂完,冲手下断喝:“打开箱子!”刚才扎了刘星的打手跑过来,用军刺挑开箱子,滟秋认出他,这人是顺三的跟班,外号五子。
五子从箱子里拿出一口类似电饭锅的东西,这就是火石财说的保健仪。五子打开盖子,里面翻腾了一阵,冲顺三说:“三哥,里面还有两把枪。”
“娘的,火大头这狗日的,枪都搞上了。”顺三走过来,拎起箱子里的枪看了看,枪口对着嘴,吹了一口,道:“好家伙,不错,比老子这把强。”说着,又用军刺挑出一包粉,放鼻子底下闻闻。滟秋这才知道,火石财交给她的,并不是什么保健仪,而是伪装起来的白粉和枪支。
该死的!
那边,刘星大约不甘心,想垂死挣扎,早让顺三手下打成了一团泥。
“臭婊子,有你好受的。”顺三验完货,再次将目光对住滟秋:“把她扔到车上去。”就有人将缩成一团的滟秋,扔到了顺三他们开来的一辆车上。
“三哥,这杂种咋办?”五子问。
“还用我教你么?”顺三嘿嘿笑笑,在裤子上擦了擦枪,大步上了自己的车。
滟秋看见,五子几个将刘星装进一条麻袋,扔进了另一辆车里。另外几个人则打开刘星那辆车的油箱,很快将汽油浇在车上。顺三离开的一瞬,那辆车被点着了,熊熊火光很快映得旷野一片透亮。远处传来民工的惊叫声,车子沿着另一条道,很快消失。
后来滟秋才知道,她被火石财耍了。火石财做的并不是电子产品生意,那只不过是个幌子,火石财真正的生意是白粉,还有枪支。火石财也不是刚到东州不久,他来东州两年了,只不过以前他做得小,属于单打独斗。从云南或深圳把毒品弄来,然后潜入东州,悄悄脱手。两年里他摸清了一些底儿,也建立了不少关系,这才公开开了一家公司,以公司为名,想把事业做大。火石财手下招的那些业务员,全是他的下线,他们瞒过了滟秋。火石财之所以看上滟秋,一是滟秋确实长得漂亮,有明星气质,火石财不能不贪这个色。再者,滟秋老在夜总会出入,夜总会又是东州最大的白粉消费市场。火石财一开始打过朵朵的主意,但他很快发现,朵朵是个有主见的女人,不像滟秋,只有梦而没有主见。朵朵跟火石财上完床不久,就发现火石财一些猫腻,朵朵警告火石财,跟她第一不能玩感情,第二不能玩毒品,要是让她抓到把柄,她会让火石财死得很难看。火石财怕了,他也是在江湖中漂来漂去的人,能从别人眼睛里看到“狠”这个字。朵朵虽是风尘女子,但她风尘得有原则,知道什么该碰什么不该碰。火石财打消了利用朵朵的念头,很快将目光转向滟秋。滟秋很符合火石财的标准,她年轻、漂亮,重要的是她单纯。这个世界上,还有滟秋这样单纯的女人么,火石财想了想,似乎没有,至少他没遇见过。火石财决定在滟秋身上下番工夫,他要把她培养成一棵树,一棵为他摇钱的树。但是火石财万万没想到,滟秋后面还有个顺三,这点朵朵没告诉他,他自己也没刺探到。看来他的道行还是不深。顺三早就注意到了火石财,东州东城区包括解放街一带的地盘都是皮哥的,这在码头上是人人皆知的事,轻易没人敢往这一带放货。但是自去年秋天开始,皮哥忽然发现,他的地盘上货多起来,而且货的种类和品质都跟他的不一样。皮哥有次抓住了一个吸白粉的,亲自尝过那货,比他的纯,来瘾也快。皮哥当时没吭声,但他私下叮嘱顺三,盯紧点,看看什么人往里伸了爪子。顺三一开始怀疑是张朋,在东州,敢跟皮哥作对的只有一个张朋,过去五年里,张朋跟皮哥没少干架,刀砍斧劈的事常常发生,死人流血更是家常事。自打“大龙头”发了火,把他们两个叫去,如此这般做了调停,张朋跟皮哥就一人坐镇城西,一个坐镇城东,固守着楚河汉界的原则,井水不犯河水,东州倒也安宁了一阵子。但好景不长,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又开始。顺三知道,张朋一直想吞掉皮哥,独霸东州。大龙头一开始也向着张朋,毕竟人家出来闯的时间长,码头也大,腰杆子也硬,听说他一次就给大龙头送了两辆大奔,还给大龙头的情妇送了一辆三百万的跑车。这手笔,怕是皮哥做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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